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任寧一下子把長長的細針給拔了出來。


    噅噅噅!


    追風一陣悲嗚。


    “好了,追風乖。以後不會再疼了。”他安撫著疼得焦燥不安的黑馬。


    盡管如此,任寧還是用金手指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黑馬的身子,甚至連四隻蹄子都抬起來查看過。


    確認沒有其他東西後,他這才退了開來。


    看著手心裏的細針,任寧臉色陰睛不定。


    作為戰馬,不懼受傷和習慣疼痛是其中的兩項訓練。


    在訓練時,主人往往會用小刀等利器輕輕割破馬臀馬腿等一些皮燥肉厚的地方,讓戰馬習慣受襲或受傷。


    所謂習慣成自然,等上了戰場戰馬就不會因為受襲或疼痛而發瘋地亂蹦亂跑。


    但從來沒人會在兩隻馬前腿間的皺褶裏,這麽隱藏難尋的地方捅進根細針來訓練戰馬。


    任寧有些了然。


    看來兩年前除了那個下毒毒馬外的叛徒外,要塞裏還有其他二伍仔躲著並沒被找出來。


    這些人不敢下毒或者無毒可下,隻能裝著去選馬時用這樣的下作招式試圖消無聲息地毀掉一些上等戰馬。


    想明白事由,任寧感概地拍了拍親熱蹭著他的黑馬,轉身離開。


    說來他還得感謝這些叛徒。


    否則以現在育馬營裏普遍缺馬的狀況,他想找到匹這麽優秀的坐騎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任寧收好那枚細針,沒有第一時間上報。


    他現在連自己的身份還沒洗白,暫時就不節外生枝了。


    下來的大半個月,任寧一邊喂馬訓馬和坐騎培養感情,一邊恢複鍛煉。


    除了張大娘子過來例行檢查換藥時有些麻煩外,倒也樂得消遙。


    這天早上,任寧正在跑馬場裏溜馬。


    噅噅噅!


    躂躂躂!


    要塞裏突然萬馬奔騰。


    無數戰馬列隊跑過,外麵蹄聲震天,揚起濃濃的煙塵。


    偌大個斥候營,地麵也跟著隱隱發抖。


    馬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多時要塞再次安靜下來,恢複了原來的沉寂。然而空氣中多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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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寧呆呆站著,有些坐不住。


    他是個優秀的斥候。憑著地麵的震動及馬蹄響起的時間,就大抵能猜到剛才出發的騎兵種類和人數。


    足足有兩萬輕騎兵經西城門出了要塞。


    往西,那自然是殺向草原。


    二十四節氣馬上就到白露,整個雲垂即將進入秋收時節。這個時候西涼人最喜歡東進,意圖掠奪物質和財富準備過冬。


    作為保家衛國的岩陲人,情報確切的話,也會先下手為強,主動出擊將那些試圖東進的西涼人能趕多遠就趕多遠。


    要塞隻是個據點,但要塞裏的軍/人從來不是隻守不攻的。


    兩萬輕騎兵看似不多,其實已經是要塞騎兵的一半。至於有多少步兵隨行,任寧這些天都沒能出斥候營,一時間還真不太清楚。


    他默默地往西方的天際看了一眼。


    大軍出征,寸草不生。


    希望藍芒和開倫這些和雲垂交好的部族能安然無恙吧。


    隻是開倫部族裏來了那麽多西涼將士,自身又毫無防衛力量。下來的命運估計不會太好……


    匆匆吃過午飯,任寧拿了些圖紙找到他的上鋒高德明。


    高德明雖然隻是個參將,但向來忙得不可開交。不過他耐著性子接待任寧。


    “參將,上回出去屬下的武器盡數丟失。這些天閑著無事,便琢磨了些合適個人的武器,想去打造營把它們打造出來。您看……”


    “是嘛。”高德明不置可否。


    他接過任寧的圖紙瞧了瞧,果然是些武器的模樣。隻是相對於圖紙上的武器造型,奇特的繪圖法更引起了高德明的注意。


    “這畫法有些古怪啊。”


    “屬下瞎琢磨的。”任寧嘿嘿一笑。


    當然古怪。


    圖紙上除了尺寸是古人能理解的單位外,其他就是標準的機械製圖。


    高德明看了他一眼,不恥下問道:“這些圖紙是怎麽看的?”


    過不了這高德明這關,任寧沒法出斥候營。


    他耐著性子講解,“這是三視圖畫法。”


    “比如拿這把軍刀舉例。這是俯視圖,顧名思義,就是從上麵看下去,看到刀子的模樣。”


    呃。


    高德明點了點頭。


    “這是前視圖,則是軍刀和眼睛平高時看到的模樣。此外這是左視圖,就是從左邊看到的模樣。還有這是局圖剖視圖,可以看到刀中間的細節。這是截麵剖視圖……”


    任寧一番細細的講解。


    “這樣的畫法,匠工們可以快速了解這些從未謀麵的武器或物品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再跟據下麵的技術要求選擇材料和工藝。他們就迅速把武器和物質打造出來。”


    “有點意思。”高德明很感興趣。


    他側著腦袋想了半晌,大體能想象出圖紙上一些簡單武器的模樣。但到底沒經過專業的訓練,圖紙上的一些細節,他怎麽絞盡腦汁也難以在腦中把模樣拚出來。


    “隻是不知道實不實用?”高德明說。


    上鋒隻是自言自語,並不是在詢問他。


    任寧便站著不說話。


    半晌後高德明回過神,他不再理會所謂的三視繪圖法,而是在自己的辦公案上翻了翻,拿出一張表格來。


    “你小子認得字就不用多費我口舌了。這是你此次任務的軍/功表。前些時候就已經審核完成,隻是一時太忙忘了給你。”


    “拿去看看吧。有什麽問題回頭跟我說。”


    任寧點頭接過。


    “參將。”他沒有第一時間查看上麵的軍功,而是揚了揚手裏的武器圖紙:“這武器的事,屬下可以去打造營了嗎?”


    “去吧。”高德明揮了揮手,“你行動不便,一會兒找個人陪你去。”


    任寧也不意外,點頭稱是。


    行動不便隻是個好聽的借口,找人盯著才是正事。


    出了高德明的營房,任寧一邊等人一邊大咧咧地當著衛兵查看自己的軍/功。


    “應該沒多少軍/功吧。”他暗自嘀咕。


    要塞講究賞罰分明。同支隊伍則講究同進同退。


    任寧所在的斥候小隊其他人都沒能活著回來。僅憑這點,軍功是個負數他也不會太意外。


    此外戰馬雖然屬於他用,但也是要塞珍惜的資產。他剛挑了一匹坐騎,這也是要扣除相應軍功的。


    任寧一目十行,飛快地掃視著軍/功表。


    幸好的是他帶回來了足夠的情報,殺死了好些個敵人,甚至還帶回了戰友臨終時托付的信物。


    雖然殺敵這些一時難以查證,但帶回來的情報絕對真實,要不然早上時分也不會有大規模的騎兵出征。


    是以加減扣除後,他的軍功還剩下了一些。


    軍功十二轉為頂,他此時隻有一轉出頭,說來比頭腦簡單的顧大頭都還要少些。


    能換來的獎賞,任寧早就熟記於心。


    一點點銀錢以及他的下一代嫡係男丁擁有國子監就讀的資格。


    任寧撇了撇嘴。


    銀錢還好說,後者則完全是畫了個大餅。


    獲得就讀資格不代表能直接就讀於國子監。它更類似於你有考清華北大的資格,但考不考得進去得看個人的本事。


    而國子監作為雲垂帝國的最高學府。沒點真學問,平民百姓基本是不可能進去讀書的。


    想到這,任寧不由想起盈盼。


    作為留學生,這姑娘的大哥不需要經過鄉試和省試,就能輕而易舉進入國子監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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