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州城中的抵抗在城門被破開時,就已經消失了,那些城內的豪紳大戶,即便知道城外肯定會遇到清軍馬隊,仍然硬著頭皮從另外的城門往外跑。


    這一刻,距離清軍的屠城盛宴已經很近了。


    而李二狗所部的隊伍,進城後並沒有立刻開始搶劫。


    屠城是一門技術活,有組織的軍隊進城後胡亂殺戮, 那都是影視劇為了凸顯屠城殘暴所描述的。


    真正的屠城,第一天一般不會殺太多人,隻有刺頭和趁亂搶劫的暴民才會被殺死,剛進城的部隊第一時間是封鎖那些官庫和大戶人家的宅邸,並且維持街道上的治安!


    所以,屠城第一天的時候, 城內的平民百姓是看不出來進城官兵屠城目地的。


    進城官兵這麽做, 自然是為了甕中捉鱉。


    城內的混亂壓下來, 官兵們才好下手挨家挨戶的搜刮錢財。


    而率先進城的李二狗所部,自然有資格優先占據和挑選那些所謂的‘富人區’,而且庫房裏的好東西也能先過一遍手。


    這就是先入城者的待遇。


    城內的喊殺聲趨於平靜後,城外的清軍其他隊伍開始有秩序的入城。


    同時,李二狗的人馬開始控製各處城門,封閉所有的城池出入口。


    現在屠城還沒有開始,平民百姓沒有瘋了一般往外逃,是很容易封城的。


    那些跑路跑得慢的大唐‘官員’可就倒黴了,當場被追上來的清軍屠戮,攜帶的財貨都變成了李二狗所部的戰利品。


    控製了所有城門後,李二狗並沒有等待其他友軍入城,而是開始挨家挨戶的勒索。


    沒錯,是勒索不是屠殺。


    刀子架在脖子上,能交出一定數額的錢糧就會放手。


    交的少的家庭才會被砍殺一人殺雞儆猴,一般而言, 見了血的平民百姓都會把藏匿起來的錢糧上交。


    第一天城內的平民百姓,家裏一般還有點積蓄, 所以隻要不是為了財不要命的人,是不會被殺死的。


    這其實就是屠城中的溫水煮青蛙,既可以防止平民百姓集體暴動,又可以一點點榨幹他們手裏所有的財貨。


    這種勒索越往後,越是殘忍。


    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各家各戶手裏已經沒有多餘的錢糧,清軍自然就要開始大肆殺人來震懾,最後一家人往往隻會留下一個活口。


    遇到那種凶殘成性的清軍士兵,一個活口都留不下!


    當然,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


    李二狗正帶著部隊進行第一次勒索時,城外清軍攻城大營周圍的空地,突然閃過一片微光,一群騎乘著蒙古戰馬,皮袍子裏麵內襯鐵甲的騎兵浮現出來。


    正在有秩序往城內進入的清軍隊形,為之一頓,城外的清軍很快引起一陣混亂。


    平南王尚可喜看到那些蒙古人穿著的戰袍後,更是驚掉了下巴。


    “妖道李長青,你這是不給我活路啊!”


    平南王尚可喜內心悲憤的想著。


    下一刻,那2000名蒙古騎兵在蒙古林登萬的命令下,發出嗷嗷叫的怪嘯聲,看似雜亂其實互相之間配合默契的散開,2000騎兵愣是張開成一張大網,朝著城外的清軍籠罩而來。


    距離近的清軍官兵,看到妖道戰傀騎兵衝過來,完全放棄了陣型,將長官們的命令拋之腦後。


    他們前不久可是剛剛被妖道戰傀擊敗,敗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蒙古林登萬看到那些活人軍隊見到自己,如同看見什麽恐怖存在一般四散而逃,放聲大笑,在一群蒙古騎兵的簇擁護衛下,張開自己的大弓拋射箭矢。


    緊接著,已經張成大網的蒙古騎兵們,紛紛貼上去,用嫻熟的騎射技巧,射出漫天箭矢,將慌亂逃竄的清軍官兵成片成片射倒!


    平南王尚可喜看到這一幕後,一股涼氣立馬攀上他的脊梁骨,他突然意識到,妖道戰傀如果都是騎兵的話,他麾下的步軍根本無法撤離!


    至於對抗……


    平南王尚可喜舉起千裏鏡,看到那些跟當年蒙古帝國精銳騎射手沒啥區別的蒙古騎兵,再想一想此時麾下清軍普遍存在的恐妖症,唯一的勇將又被他派入韶州城內……


    於是,平南王尚可喜果斷選擇了逃跑。


    趁著麾下的大隊步卒還沒有雪崩的間隙,平南王尚可喜來不及召集散入其他地區截殺韶州城內大戶豪紳的騎兵,隻帶了自己身邊的幾千旗領漢軍組成的騎兵馬隊,瘋狂朝著沒有妖道戰傀的方向縱馬奔馳。


    平南王尚可喜所在的位置距離蒙古騎兵較遠,中間還隔著大片大片的清軍步卒,所以平南王尚可喜帶著小幾千的騎兵馬隊逃跑,並沒有引起蒙古騎兵的注意力。


    他們此時有太多的獵物可以殺戮,都在忙著射箭殺人呢。


    蒙古林登萬發現麵前人數遠超己方的活人軍隊,根本沒有抵抗的意誌,幹脆下令讓麾下的蒙古騎兵,減速慢行,繞著潰逃的清軍步兵射箭。


    速度慢下來的蒙古騎兵,會射得更準更狠!


    很多箭矢都直接插入清軍步卒的心髒和脖頸等致命要害部位,一擊斃命。


    不少慌亂不堪的清軍士卒,不甘心淪為被屠戮的羔羊,用自己手裏的火銃反擊。


    清軍士兵手裏的火銃有效射程是比蒙古騎兵手裏的騎弓遠的,所以蒙古騎兵的騎弓能射中清軍步卒,清軍步卒的火銃自然也能射中蒙古騎兵。


    再加上蒙古騎兵為了命中率,紛紛減速甚至勒停戰馬射箭,讓清軍步卒瞄準起來更容易一些。


    那些轉身射擊的清軍士卒也是被逼急眼了,因為他們發現不管怎麽逃,他們都不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蒙古騎兵。


    不過,有膽子轉身反擊的清軍步卒終歸是少數,所以他們對蒙古騎兵造成的傷亡不大。


    這點傷亡對悍不畏死的蒙古騎兵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不過因為清軍人數實在是太多了,蒙古騎兵一時半會還真沒法殺光。


    這裏麵,靠近韶州城城門的清軍士卒,瘋了一般的朝城門洞奔跑,互相踐踏造成的傷亡,差點趕上了蒙古騎兵射殺的傷亡!


    平南王尚可喜的逃跑,導致清軍的指揮體係快速崩碎,其餘清軍高級將領,除了跟著平南王尚可喜一起跑路的心腹家將外,部分丟掉了自己的部隊帶著少量親衛跑路。


    部分不甘心丟掉麾下的部隊,試圖重新組織起來撤退。


    不出意外的,這種撤退很快被蒙古騎兵發現,一波波箭雨射下來,再加上一輪騎兵衝陣,撤退的清軍差不多就崩解了。


    而且那些身上甲胄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清軍高級將領,都是蒙古騎兵優先擊殺的目標,一旦留下來,最後都會永遠躺在韶州城外。


    蒙古林登萬的胃口很大,他要留下所有的活人步卒!


    騎兵很難攔截,步兵還不好攔截麽?


    一個個成建製的清軍被打散,導致更多的踐踏事件出現,極大加速了清軍士兵的死亡效率。


    沒多久,城內正帶著麾下士兵勒索‘富人區’的李二狗,就見到了城外逃進來的潰兵匯報。


    李二狗得知城外出現了大量妖道戰傀騎兵後,當機立斷召集人手,一邊收攏逃進城的潰兵,一邊派人去堵住城門。


    李二狗這個人也確實膽大,或者說他有點愣,明知道城門外就是妖道戰傀的騎兵,仍然帶著人馬趕過來。


    好在,這時候城門洞都被湧入的清軍步卒堵住,大部分蒙古騎兵還忙著追殺城外的清軍步卒,城門外的蒙古騎兵數量很少。


    李二狗一邊派遣自己的心腹手下去維持秩序,一邊派遣火銃兵和弓箭手登上城牆,朝城門外的蒙古騎兵射擊。


    由於高級將領之前都在城外,沒有入城,此時湧入城內的清軍潰卒,沒有一人比李二狗的級別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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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李二狗在軍中的勇武之名,他當仁不讓的指揮起湧入城內的清軍潰兵,展開防守。


    這時候,在城牆上射擊的清軍士卒起到了很大作用,不怕死的蒙古騎兵靠在城牆腳下對射,結果被城牆上的清軍步卒依托女牆等遮擋物,快速射殺。


    等到擁擠在城門外的清軍步卒都湧進來後,城門外為數不多的蒙古騎兵早已被射殺殆盡。


    李二狗看到這一幕後,感覺妖道戰傀的戰鬥力也不過如此。


    雖然悍不畏死,但腦子實在僵硬得可怕,傻子都知道在城牆下跟城牆上的守軍對射,拿騎弓跟火銃對射,肯定射不贏,那些蒙古騎兵還在送死一般的對射。


    李二狗站在城門樓上,遙望遠處還在被屠殺的殘餘清軍步卒,無奈的歎了口氣:“對不住了兄弟們,我也無能為力。”


    李二狗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的部隊依托城牆跟妖道戰傀的騎兵對射沒問題,要是出城跟妖道戰傀的騎兵野戰,分分鍾就會複製跟上次一樣的大敗。


    當城門轟然關上後,李二狗心中提起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有了城門和城牆遮擋,外麵缺乏攻城手段的妖道戰傀騎兵,自然不可能打敗他。


    除非妖道李長青源源不斷朝這裏投放戰傀……


    想到這裏,李二狗神色一驚,感覺自己還不夠安全,他聽說妖道李長青有能力將戰傀投放到城池內!


    李二狗在護衛們的簇擁中走下城門樓,開始對收攏的潰兵進行整編。


    李二狗深諳亂世之中,有兵就是草頭王的道理。


    或者說,這個道理稍微有點腦子的平民百姓都知道。


    李二狗趁著那些潰兵軍心未穩,建製都被打散的時候,把那些潰兵全都跟自己麾下的部隊合並到一起。


    並且將自己麾下的心腹武官提拔為實權正職,潰兵中的武官降格為副職,還調離原本所在的隊伍,架空對方!


    這種操作李二狗在軍中,見識過平南王尚可喜的手段,所以照葫蘆畫瓢還是可以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李二狗需要吞並的都是沒有建製的清軍潰兵,他們本就需要一個依靠,而李二狗無論是職位還是個人威望,都符合清兵的期待值,整編的阻力自然很小。


    城外就是妖道李長青投放的戰傀,清軍潰卒急需一個能帶領他們打敗妖道戰傀的統帥。


    在這方麵,李二狗比平南王尚可喜更得人心。


    而且,大家都是清軍,整合起來也沒有太大心理落差。


    就這樣,在城外的蒙古騎兵屠殺剩餘的清軍步卒時,李二狗利用寶貴的時間差完成了韶州城內所有清軍的整編,人數一統計,足足有上萬餘人!


    李二狗麾下的兵力翻了數倍!


    在綠營體係中,一個總兵所帶領的一個鎮的兵力,也不過如此。


    李長青投放的戰傀,讓韶州城的平民百姓逃過了一劫,這時候的清軍哪裏還有心思屠城?


    甚至李二狗還要想辦法保留人力資源,等到妖道戰傀攻城的時候押上去當炮灰。


    李二狗本質上也是清軍中的一員,視人命如草芥。


    李二狗或許帶兵經驗不足,但心狠手辣這方麵比起其他清軍老資格的將領,沒有任何區別。


    城外的蒙古騎兵對清軍的屠殺一直持續到黃昏,這主要是因為很多清軍步卒四散而逃,增加了蒙古騎兵追殺消耗的時間。


    而部署在其他地方的清軍騎兵馬隊,原本是用來截殺韶州城內逃亡大戶豪紳車隊的,得知妖道戰傀降臨韶州城後,一哄而散,跑得一幹二淨。


    這一次,逃跑的潰兵重新投靠平南王尚可喜的寥寥無幾,那些清軍潰兵感覺平南王尚可喜已經被妖道李長青盯上了,跟著平南王尚可喜,早晚會被源源不斷降臨的妖道戰傀殺死。


    所以清軍潰兵寧願走的更遠,進入湖廣省境內投靠那裏的清軍。


    最終,平南王尚可喜身邊隻剩下了三千餘人的心腹騎兵,這些騎兵不是尚可喜的子侄輩就是心腹家將統領,忠誠度很高,和尚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即便平南王尚可喜大勢已去,仍然跟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而李二狗則帶著萬餘清軍殘兵,被一千多人的蒙古騎兵圍困在韶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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