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那些台吉們發蒙,布爾尼乃至登上城門樓舉著千裏鏡向外瞭望的葛爾丹也懵逼了。


    這才過去了多久,他的十幾萬大軍怎麽就沒了!


    那幫草原戰士都是吃屎的麽?


    比狗跑得還快!


    哦對了,他們有馬!!!


    葛爾丹頭一次覺得,草原戰士的機動力太高並不是一件好事……


    遠處的妖道戰傀還在騎馬與砍殺呢,十幾萬大軍的營盤就空了……


    剩下的人不知道有沒有一萬人?


    而真正戰死的屍體,不知道有沒有一千之數?


    反正站在葛爾丹的位置舉著千裏鏡瞭望戰場, 看到的屍體數量根本沒達到四位數。


    葛爾丹都懵逼了,那些台吉們自然好不到哪去,連布爾尼這個黃金家族的老大都慌了。


    他的人也崩了!


    此時等著他的部落勇士,隻剩下幾百人,都是他親自帶領的親衛。


    這還打個屁啊,趕緊帶人回家收攏潰兵吧!


    不然時間久了,萬一那些跑路的草原戰士擔心會被懲罰, 帶著全家一起跑那可就糟了!


    遊牧文明底層的牧民家庭流動性是很大的, 他們沒有村落, 甚至能以家庭為單位在草原上流浪生活!


    所以,遊牧民族完全可以用腳投票,再加上草原上信奉者弱肉強食鐵則,導致人口基數一直上不去,滅家慘案比比皆是,人口十分寶貴。


    一個部落台吉,除了跟著自己一起遊牧的本部人馬外,散落在四處的零散遊牧民,都是靠著台吉的個人威望和手腕來收攏的。


    比如說,台吉們為麾下的部民提供保護,他們則為台吉們服兵役和繳納稅錢。


    一旦部落台吉被打敗,台吉戰死,他的部族頃刻間就會分崩離析,即便他的後代勉強重組, 勢力也會大減,很多遊牧家庭都會投靠新的強主。


    在場的台吉們自然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 既然自家的部族已經潰散,他們留在這裏的意義也不大,一個個帶著自己忠心耿耿的親衛戰士,朝著妖道戰傀相反的方向策馬奔騰。


    草原勢力就是這一點方便,跑路的時候快捷無比。


    布爾尼自然也不例外,城門樓上的葛爾丹隻能嘴角抽搐的看著那些人四散而逃,比起他們麾下的普通草原戰士強不到哪裏去。


    葛爾丹做夢都沒想到,他辛辛苦苦數年才聚集的十幾萬草原大軍,竟然被妖道李長青一波戰傀打沒了!


    “才不到兩千人而已,這幫妖道戰傀就是靠著身上那套甲胄嚇跑了慫蛋一般的草原孬種!”


    舉著千裏鏡觀察戰局的葛爾丹,憤懣不平的想著。


    怯薛軍踐踏了那麽多營盤,自身肯定是有傷亡的,所以現在連兩千人的規模都沒有了。


    當然,怯薛軍麵前的營盤也不剩下多少人了。


    哪怕是頭鐵的草原戰士,也被他們的台吉們帶走了。


    如果葛爾丹沒有開門放走那些有實力的台吉們,或許還會有忠心的草原勇士留下來跟怯薛軍拚一拚,哪怕被打崩了,至少反抗過,會對係統敵軍造成傷亡。


    哪像現在,最後那點抵抗的力量也被離開歸化城的台吉們帶走了……


    空蕩蕩的營盤中,怯薛林登萬大笑著,舉著一根矛尖插著頭顱的長槍。


    帶著麾下的怯薛軍, 在歸化城下耀武揚威的飛馳而過。


    “給我開炮!”


    憤怒的葛爾丹朝著自己的隨從親信下令道。


    準格爾的火炮都在歸化城內,火器保存完好。


    其實,城外的十幾萬草原戰士的武備是很爛的,絕大多數草原戰士隻有一把祖傳的‘寶刀’,或者是粗製濫造的短矛。


    連使用的弓箭,都是骨頭打磨的箭頭。


    草原上除了牛羊戰馬外,什麽都缺,尤其是鐵器,稀缺到足以讓草原各部落長期陷入廝殺中。


    鐵器的多寡,甚至是比人口更重要的,決定一個草原部落實力強弱的標準。


    至於火器,那隻有大部落的台吉才會擁有,而且往往隻是火銃,火炮那玩意台吉們見都沒見過……


    準格爾部的駱駝炮,在草原台吉眼裏,已經是了不得的戰爭利器了。


    實際上,駱駝炮隻是大號的火銃扛在駱駝身上射擊而已。


    跟清廷的大將軍炮根本沒有可比性,無論是殺傷力還是有效射程,都是被碾壓的存在。


    唯一的優勢就是駱駝炮的機動性不錯,類似於原始版本的騎兵炮。


    駱駝跑得至少比人快。


    怯薛林登萬看到城內龜縮的活人軍隊開炮後,也沒有死磕,帶著自己麾下的隊伍遠離歸化城的火炮有效射程內,不少怯薛騎兵手中都舉著一杆插著頭顱的長矛示威。


    這一方麵是怯薛林登萬的個人愛好,另一方麵則是想要激怒歸化城內的活人軍隊,讓他們主動出城迎戰。


    葛爾丹用火炮驅逐了妖道戰傀後,發現他們仍然站在遠處向自己示威,這能忍麽?


    雖說城外十幾萬草原戰士沒了,但城內還有小幾萬的準格爾勇士,還有駱駝炮這款大殺器,不少準格爾士兵也裝備了火銃,如果被區區一千多妖道戰傀嚇得不敢出城,他葛爾丹以後還要不要臉了?


    很顯然,葛爾丹沒有吸取康麻子的從心經驗,這種情況換做任何一個清軍將領來指揮,都會雷打不動的守城,絕不會出城去浪裏個浪……


    這都是清軍用血淋淋的戰敗經驗換來的教訓!


    顯而易見的,這種丟人的寶貴經驗,康麻子是不會跟葛爾丹分享的……


    葛爾丹對妖道戰傀的印象終歸是道聽途說,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


    這種事情,別人說得再多,也不如親身體會一次。


    再加上葛爾丹那爆棚的自信心……


    於是,歸化城大門開了!


    先是一隊隊機動性較強的準格爾輕騎兵衝了出來,在城外擺開鬆散的陣型後,才是全身披甲的重騎兵,最後才是被葛爾丹當做寶貝的駱駝炮炮兵。


    至於步兵,那是一個沒有。


    當然,這不代表準格爾部沒有攻城能力,騎兵下馬不就是步兵麽?


    草原上的兵種組成往往十分簡單。


    一般隻分為無甲和重甲兩種,前者是輕騎兵,後者是重騎兵,後者的數量往往決定了一個草原部落的實力上限。


    後來加入了火器,隻可惜草原部落還沒有享受到火器帶來的便利,頭上就多了個葛爾丹……


    仔細觀察會發現,準格爾的披甲騎兵幾乎都裝備了馬上火銃,隻有少數習慣用箭的神射手,仍然保持著傳統,沒有配備火槍。


    次一級的準格爾輕騎兵,則大半配備著騎弓,小半配備了火銃。


    比起披甲的準格爾騎兵有資格選擇自己的武器,人數更多的準格爾輕騎兵,往往都是被迫選擇自己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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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無他,準格爾輕騎兵都屬於‘應召兵’序列,需要自備武器裝備跟著出戰。


    這在草原上很常見,那些草原戰士都是這類應召兵,就連同時代的歐洲軍隊,也是應召兵和雇傭軍混搭,除了極少數的國王和貴族親衛外,根本沒有常備軍。


    當然,歐洲的應召兵大部分都是農奴和自由民,跟草原民族的應召兵戰力沒法比。


    草原民族人家有馬!


    有馬的東西雖然在21世紀被廣大男性同胞深惡痛絕,但這個時代有馬就代表著身份地位。


    葛爾丹沒有讓自己麾下的所有部隊出城,還在歸化城內留了數千人。


    本人也沒有出城,他的身份不需要那麽做,區區一千多妖道戰傀而已,隨便派遣一個大將就足夠應付了。


    不等準格爾部的駱駝炮布置好戰場,怯薛林登萬不講武德的發出一聲聲怪嘯,帶著麾下的係統敵軍衝了上去。


    一直在外圍看護的準格爾輕騎兵自然不甘示弱,主動迎了上去。


    雙方最開始的騎兵集群是相向而行,但在接近的過程中,逐漸開始變成了斜向,直到接敵的前一刻,淪為相向而行的平行線。


    衝刺到一定距離後,雙方的騎兵速度不約而同的降低,無論是係統敵軍的怯薛還是準格爾輕騎兵,紛紛換上了弓箭拋射。


    隻不過準格爾輕騎兵使用的都是用來破甲的重箭,不然連怯薛軍身上甲胄的漆都刮不掉!


    係統敵軍怯薛使用的則是射程更遠的輕箭。


    準格爾輕騎兵身上的皮袍子,用這種輕箭足以。


    平行相向的準格爾輕騎兵,利用騎兵優勢,將係統敵軍的怯薛包夾在中間猛射,而係統敵軍的怯薛也毫不示弱,將他們的老大怯薛林登萬保護在正中間,兩邊的怯薛左右開弓,瘋狂還擊。


    一輪交錯而過後,準格爾輕騎兵驚恐的發現,他們被射下戰馬的戰士數量,足足是妖道戰傀的三倍往上!


    這幫妖道戰傀不光弓好甲硬,箭法也牛逼的一塌糊塗,個個都是能彎弓沙大雕的神射手啊!


    當年的成吉思汗麾下的怯薛精銳,也不過如此了!


    原來他們真的在跟複活的怯薛軍對抗!


    不少準格爾輕騎兵心頭升起這個古怪的念頭,對上級的說辭產生了信任危機。


    什麽是妖道戰傀他們不清楚,但成吉思汗的怯薛傳說,草原上討過生活的人誰不知道?


    差距巨大的戰損交換比,心頭升起的困惑,讓原本士氣還算可以的準格爾輕騎兵,不可控製的對剩下的係統敵軍怯薛軍產生恐懼。


    反觀怯薛林登萬,則大呼過癮!


    他不在意自己麾下的損失,隻要殺得人夠多,他就很爽!


    要不說,林登萬個個都是變態殺人狂。


    很快,係統敵軍的怯薛軍又跟第二波,第三波乃至更多的準格爾騎兵互相對射而過。


    無一例外,都是準格爾輕騎兵損失慘重。


    準格爾騎兵的兵力優勢,在這一刻似乎變的沒什麽意義。


    好在,係統敵軍的怯薛將所有準格爾輕騎兵虐過一遍後,準格爾的駱駝炮兵已經完成部署,對著係統敵軍的怯薛一頓猛轟。


    造成的傷亡竟然不亞於之前準格爾輕騎兵的騎射。


    林登萬怯薛察覺到後,勃然大怒,頭腦一熱,下令讓麾下的怯薛朝著駱駝炮兵的陣地發起正麵衝鋒。


    換做普通活人組成的軍隊,這麽做無疑是在作死,因為駱駝炮兵的近距離齊射造成的傷亡十分恐怕,一般的軍隊往往扛不住兩輪齊射就潰退了。


    但係統敵軍根本不會有潰退的跡象,硬是頂著駱駝炮兵的轟擊殺了上去。


    好在,準格爾部的大將也不是孬種,為了保護駱駝炮兵,戴著披甲的準格爾重騎迎麵懟了上去。


    這一次可不是騎弓對射,而是實打實的騎兵對撞!


    草原上的遊牧部落很少會打騎兵對衝的戰鬥,騎兵衝鋒往往都是其中一方占據絕對優勢後,才會發起致命一擊。


    就是因為騎兵對衝的傷亡太過慘重,對騎兵的勇武要求非常高。


    而散漫怕死的草原遊牧騎兵,最欠缺的就是勇武,他們甚至連女真騎兵都遠遠不如……


    封建時代的騎兵被近代牆式衝鋒的騎兵吊打,其中的一大因素就是勇氣問題。


    近代騎兵更講究紀律性,用組織度大大提升了騎兵的衝鋒勢頭,不像封建時代的騎兵那般散漫和追求個人武力。


    結果,都是準格爾部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組成的披甲重騎,與係統敵軍的怯薛對撞後,才發現他們的勇氣跟對麵傳說中的妖道戰傀相比,連個屁都不是!


    不出意外的,係統敵軍雖然付出了十分慘重的代價,仍然將人數遠超自身的準格爾披甲重騎徹底鑿穿,順利踏上駱駝炮兵的陣地,大開殺戒!


    城頭上一直觀戰的葛爾丹臉色慘白,他現在總算明白康麻子為何在擁有數十萬八旗的情況下,還要不惜代價的西遷了。


    這幫妖道戰傀不怕死就算了,一個個還戰技如此高超,如果不是本身就是高品武者,葛爾丹甚至懷疑對麵的妖道戰傀是不是個個都入了品級。


    然而,對方完全憑借戰技達到這份戰力,無疑更加令人驚恐。


    葛爾丹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這才僅僅隻是第一波妖道戰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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