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兵部尚書譚綸和俞大猷一起進宮了。”


    陳矩雖然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打擾朱翊鈞,這是屬於皇帝和皇後的快樂時光。不過,來的人實在是太特殊了,他不敢怠慢。


    譚綸也就算了。俞大猷這個人,陛下可是期盼很久了。


    “是嗎?”朱翊鈞臉上露出了笑容,站起來看了一眼身邊的王皇後說道:“為夫先過去了,晚一點再過來陪娘子。”


    王皇後笑著站起身子,點點頭說道:“妾身送鈞郎。”


    她當然不會耽誤皇帝的正事。


    對著王皇後點了點頭,朱翊鈞就往前走了過去。


    來到前麵,朱翊鈞就看到了譚綸。


    俞大猷這個時候應該在外麵候著。


    “臣譚綸,參見陛下。”譚綸恭敬的行禮。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愛卿免禮。”


    朱翊鈞坐到龍椅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譚綸,這才繼續說道:“愛卿看起來精神不錯,看來身子已乍好。”


    “這都是托了陛下的福。”譚綸連忙說道:“多虧了陛下的培元丹。”


    “這個就不用說了。”朱翊鈞擺了擺手,笑著打斷了譚綸,“愛卿今日過來,可有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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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陛下,俞大猷進京了。”譚綸連忙說道。


    “是嗎?”朱翊鈞頓時就興奮了起來,站起身子說道:“人在哪裏?你有沒有帶過來?”


    皇帝如此急切的表現,是譚綸沒有想到的。


    皇帝怎麽會這麽激動?


    這讓譚綸心裏麵又有一些不太好的預感了,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陛下,人就在外麵。”


    “快讓他進來!”朱翊鈞興奮的說道。


    對於大明這個時代的著名武將,朱翊鈞的心裏麵帶著期盼。比起那些官僚文官,朱翊鈞更喜歡武將他們,這才是悍不畏死的人。


    東南抗倭,想想都熱血沸騰。殺倭寇、保家國!


    “是,陛下。”譚綸答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走了出去。


    時間不長,譚綸就帶著另外一個人走了進來。


    兩人一起走進了大殿。


    朱翊鈞看了過去,結果有些失神。


    原本以為俞大猷會是一個十分精壯的漢子,身材高大威猛。可是看到進來的這個人,朱翊鈞實在沒有想到俞大猷長這個樣子。


    這是一個精瘦的老頭,頭發和胡子都有些白了。眼窩深陷,整個人看起來不但不精神,還很是虛弱。


    他喘息之間,胸部起伏很高,呼吸有些費力。


    朱翊鈞眼神一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不是俞大猷不夠英武,而是自己現在看到的俞大猷不夠英武。


    俞大猷已經不是當年的俞大猷了,他年紀大了,身上的舊傷越多,年輕時練武積累下的暗傷也很多。到了這個歲數,整個人已經開始急速的衰退了。


    這從俞大猷這幾年總是上拜辭奏疏就能夠看得出來,俞大猷身體真是撐不住了。


    事實上,俞大猷也沒兩年可活了。這次到京城來,對俞大猷來說,難度都挺大的。


    朱翊鈞靜靜地看著俞大猷。


    俞大猷正欲跪下行禮。


    進來之前,譚綸已經和俞大猷說過了,這次皇帝讓他進京,具體做什麽還不知道,但是其中有一條,就是隨侍。


    武將在皇帝身邊隨侍,這是一個問題。


    俞大猷心裏麵很不想幹,他年紀已經大了,身子也不行了,說不定哪天就去了。在這個時候了,還做什麽隨侍啊?


    俞大猷現在就想回家,好好地養老。


    朱翊鈞見到俞大猷要跪下,沒有遲疑,邁步就走了下來,直接來到俞大猷的身邊一把就把他扶了起來。


    與戚繼光不同,俞大猷的待遇可沒有戚繼光好。這與俞大猷不會做人有關係,也與大明的朝廷有關係。


    朱翊鈞甚至覺得戚繼光的會做人是一種悲哀,是大明的悲哀,是大明帝王的悲哀,


    俞大猷一愣,他沒想到陛下會把自己扶住。


    他抬起老頭,就看到了一張年少的臉,甚至還有一些稚嫩,下巴上有一撮絨毛,看起來就不怎麽硬。如果要罵人的話,那就是胎毛未脫、乳臭未幹。


    可是誰都知道,這個人是當今天下最有權勢的人物——大明朝的皇帝。


    “陛下?”俞大猷連忙叫道。


    “愛卿不必如此。”朱翊鈞笑著說道:“這些年,愛卿為了大明南征北戰,立下了無數功勞,也受了很多委屈,朕都知道。來人,賜坐!”


    說完,朱翊鈞就坐回龍椅上。


    陳矩也從旁邊搬來了一個椅子,放到俞大猷的身旁。


    至於譚綸,陛下沒說給他賜座,那他就隻能在旁邊站著陪著。


    俞大猷有些遲疑,心裏也有一些不明白。


    陛下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看了一眼站著的譚綸,又看了一眼麵前的椅子,俞大猷更遲疑了。


    自己坐下去合適嗎?


    譚綸瞪了俞大猷一眼,示意他趕快坐下。


    這是陛下賜坐,你不坐這是想幹什麽?難道想抗旨嗎?


    再說了,這裏是禦前,難道座位還要排排坐分果果嗎?


    皇帝賜座,那也隻是賜給一個人的。賜給誰、不賜給誰,都是皇帝的想法,可不是誰在場就給誰的,更不是誰官職高就給誰的。不然也不叫賜坐了。


    俞大猷坐了下來,不過有一些如坐針氈。


    朱翊鈞看了一眼譚綸,沉聲道:“譚愛卿,兵部是不是很忙啊?”


    “是是是。”譚綸一愣,隨後就反應了過來,連忙說道:“兵部那邊還有事情,如果陛下沒有什麽吩咐的話,臣就先告退了。”


    “愛卿且去忙。”朱翊鈞笑著擺了擺手。


    顯然,陛下這是有話要和俞大猷說,而且不想讓自己聽。


    譚綸心裏麵的滋味很複雜,怎麽有一種新郎入洞房、媒人扔過牆的感覺?


    心情很複雜的譚綸離開了,留下了同樣心情很複雜的俞大猷。


    朱翊鈞看了一眼俞大猷,伸手拿起身邊的一本冊子,緩緩的說道:“俞大猷,字誌輔,小字遜堯,號虛江,泉州晉江人。早年習易經,世襲百戶。嘉靖十四年,中武舉,授千戶、金門守禦。”


    “時倭寇亂,俞大猷上書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怒曰‘小軍校怎配上書言事?’杖之,奪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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