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皇後一起起了床,吃了早飯,朱翊鈞就離開了坤寧宮。


    他今天還有大事要做——召集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尚書議事。


    今天能商量出什麽來,朱翊鈞還真是很好奇。


    這一次的議事,朱翊鈞選在了文華殿。


    因為這裏是大明皇帝和太子讀書的地方,朱翊鈞想要表達的就是商量和請教,甚至請教更多一些。


    在京的三位內閣大學士,隻來了兩個人,張四維和申時行。


    馬自強來不了,前些天上了拜辭的奏疏,現在正進行到挽留的階段。再有一兩次的話,他就回家了。


    他年紀實在是太大,身體也不好,如果再幹下去很可能就會死在任上。


    這可不是朱翊鈞想要的。


    朝堂上下也都知道馬自強就快走了,當初讓他上來的時候大家就知道占個位置、給老臣一個名譽,僅此而已。


    六部尚書倒是都來了。


    吏部尚書王國光,是張居正走之前做的安排。張翰走了以後,張居正不放心別人,就安排了一個自己派係的官員。


    王國光坐在這個位置上,時間雖然不長,但效果還不錯。


    戶部尚書則是方逢時,也是張居正的人,與王崇古曾經在三邊共過事。王崇古走了以後,接任三邊總督的也是方逢時。


    當初推舉方逢時做上三邊總督位置的人就是張居正,方逢時算得上是老牌的張居正一黨了。


    禮部尚書是馬自強,不過他一直不做事,正在謀求回家。禮部現在正由侍郎主持。


    兵部尚書譚綸,年前快要死了,現在反倒精神了。


    刑部上書嚴清,這個人倒不是跟隨張居正的,不過刑部這種地方,能夠在朝中參與的事情實在是有限。


    工部尚書李幼滋,張居正的老鄉。


    在原本的曆史上李幼滋和張居正的關係非常好,還把女兒嫁給張居正的兒子。


    張居正死後被抄家時,張靜修年僅十五歲。李幼滋將其送到應城避難。後來,張靜修與李家小姐完婚,生了個兒子名叫張士彥。


    都察院左都禦史陳炌,這個人更是徹徹底底的張居正一黨,為人老成持重,十分低調。


    如果放在其他的衙門,這是優點。可是放在都察院,老成持重、低調,這是都察院需要的嗎?


    在這一次奪情的事情當中,張居正覺得自己吃了大虧,被一群亂七八糟的人罵的太慘。


    這群人根本就什麽都不懂,隻知道張著一張嘴罵。


    張居正瞬間就意識到了輿論的重要性,言官和清流一定要管住。


    他把陳炌派到都察院,就是讓他去管這件事情的。讓別人不要亂說話、少搞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經過這次的大清洗,張居正已經把朝廷握在了手裏麵,六部裏麵基本都是他的人。


    除了上述以外,還有侍郎不是張居正的人,這一次基本都被排擠出去了,除了被抓的,也有自己辭職的。


    到這個時候,張居正的權力正式達到了巔峰。整個天下裏麵的事情,有一半他都能夠說的算了,甚至是一大半。


    朱翊鈞從後麵走進來的時候,眾人連忙躬身行禮。


    “諸位愛卿,免禮。”朱翊鈞笑著看著眾人,直接坐到了龍椅上,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下麵的人表情卻沒那麽好看。


    陛下召集大家議事,這本來就是應有之義。可是現在他們心裏麵都很擔心,生怕接下來會搞出什麽幺蛾子。


    現在張閣老不在京城,太後身體有恙,京城沒人管得了陛下。


    以前陛下想做什麽,大家都不知道,大家也不在意。


    可是現在不行,陛下年紀到了、要成年了,有些事情就要變一變了。


    趁著這個時候,陛下召見大家,誰知道他要做什麽。


    陛下年輕,年輕兩個字代表的東西太多了。可是在他們這些老大臣這裏,年輕兩個字代表的基本都是負麵的評價。


    眾人站起了身子,麵容嚴肅的等著朱翊鈞說話。


    “朕今天把諸位愛卿叫過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和諸位愛卿商量一下。”朱翊鈞嚴肅認真的目光快速地掃過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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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的心神再一次提了起來。


    千萬別是什麽大事啊!


    “朕剛剛接到一份奏疏,”朱翊鈞從張誠的手裏麵把奏疏拿了過來,在眾人的麵前晃了晃說道:“這是高拱上的奏疏。”


    這一下,眾人都驚了。


    高拱上的奏疏?高拱那個老家夥要幹嘛?


    在場的人對高拱可沒什麽好感,誰也不希望這樣的老家夥出來蹦噠。


    甚至身為高拱學生的張四維,都不希望他出來蹦達。一旦他出來蹦躂,自己必然陷入兩難的局麵。


    “把這份奏疏拿給愛卿們看一看。”朱翊鈞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們看過之後,商議一下拿出個決策。”


    “是,陛下。”眾人連忙躬身答應道。


    奏疏先送到了張四維的手裏麵。


    張四維看了一眼,臉就是一沉。


    怎麽會這樣呢?高拱已經不要臉到這個地步了嗎?


    看過之後,張四維奏疏將轉給了申時行,就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開始琢磨這份奏疏的意思。


    高拱要進京養病,這事還真的不好辦,太棘手了。


    哪一個回家的官員會上疏說這種事?


    你還要不要點臉了?你可是大員,你這不就是擺明了告訴所有人你要回京城嗎?


    可是這個理由又不好反駁,畢竟人家對朝廷有功,是老臣、舊臣。


    要尊重老前輩,人家隻是想看個病,你為什麽要反對?


    可是傻子都知道高拱回來絕對不是看病這麽簡單,他要是想看病,在哪不能看?幹嘛非跑到京城來?


    這個時候,其他幾個人也都看過了奏疏,臉色也都變得挺難看。


    當奏疏再一次放回到朱翊鈞的麵前,朱翊鈞不露聲色,將奏疏放到了一邊道:“商量一下,高閣老的這份奏疏,準還是不準?”


    眾人心裏麵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立馬提了起來。


    皇帝要討論的不是親證的事情,也不是要展現自己,這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可是高拱這個破事,讓他們剛鬆下的氣又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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