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的事情並沒有在朝廷上引起什麽軒然大波,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在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孔家倒台以後,山東的官員以為自己能跑。可是朝堂上的官員都知道,他們根本不可能跑。無論是皇帝,還是張閣老,都不可能放過這些人。


    如果這些人在土地清查開始的時候就把事辦得漂亮、安安穩穩的按照張閣老所說的去辦事的話,或許他們還能保得住自己的官職。


    可是他們沒有這麽幹,反而得罪了張閣老。本身自己屁股底下還有屎,結果不好好做事、到處找茬。這樣的人還想保得住?


    根本不可能。所以大家根本就沒太在意。


    讓大家沒有想到的反而是張學顏的事,朝廷突然要拿出一個清查田地的總督職位來。


    這個職位可不低,所有人都知道朝廷上又要崛起一位巨頭了。


    除此之外,朝廷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事了。


    原本以為順天府那邊的事會很多,可是自從武清伯和長寧伯的事以後,順天府那邊反而風平浪靜了,整個京城的清查土地都進行的很順利。


    不但清查土地很順利,清退土地也很順利。


    剛開始大家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麽回事,都以為這些勳戚勳貴被嚇壞了。


    可是很快,消息就傳出來了。大家也琢磨過味道來了。


    朝廷居然在大肆吸納土地!


    或者說,宮裏在大肆吸納土地!


    宮裏麵要種藥材用來煉丹藥,所以才需要吸納土地。聽說這些人在交出土地之後,就會得到藥物的許可販賣權。


    一時之間,引起了軒然大波,無數人開始琢磨這件事會帶來什麽樣的影響,也有人開始琢磨自己能從裏麵撈到什麽好處;甚至有人琢磨自己哪裏的權益受害了。


    這件事鬧得非常大,很多人都開始關心土地的事,其他的事反而沒有那麽關注。山東的事不算事,張學顏的事說不上話,還有什麽事能讓我們操心的?


    哦,對了,好像是西郊在蓋莊園,那跟我們也沒什麽關係。除此之外,好像是西苑北邊也在平整土地,具體幹什麽也沒有人知道。不過那和我們關係也不大,皇帝愛幹什麽幹什麽。


    這些人全都盯上了這一次丹藥售賣權之事。


    西苑,朱翊鈞的居所。


    活動了一下老腰,朱翊鈞緩緩地打起了太極拳。


    張誠站在不遠處念誦奏疏。當然了,隻是念個開頭和處理結果。


    朱翊鈞不說話,張誠就一份一份的念,念過之後就放下,再拿起一本來繼續。


    君臣二人早就習慣了這種模式。


    這種模式讓朱翊鈞輕鬆了很多。


    “諫宮中肆意斂財疏,”張誠剛開始念的時候聲音還很正常,可是越練聲音就越小,最後直接就消失不見了。


    朱翊鈞也緩緩地停下了,轉頭看了一眼張誠,笑著說道:“還是來了。”


    伸手從張誠的手裏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朱翊鈞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接過溫熱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伸出手接過奏疏展開看了一眼。


    朱翊鈞笑著說道:“當真是歎為觀止。”


    這份奏疏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彈劾宮裏麵大肆收斂土地煉丹這種行為。


    土地很重要、很緊張,怎麽能夠用來種藥材煉丹呢?


    那些丹藥雖然很好,卻助長了奢靡之風,這不是朝廷應該有的氛圍,宮裏麵更不應該大肆在前麵大行其道,皇帝更不應該用這樣的方法大肆斂財,而且還帶著勳貴一起斂財。


    土地就是應該種糧食,不然的話,天下糧食不夠,百姓吃什麽?


    在後麵,這份奏疏的主人還給出了具體辦法,證明了自己不是誇誇其談,而是有切實有效的說辭。


    首先,朝廷不應該如此大規模的聚斂土地,應該把土地發還到老百姓的手裏,讓他們能有自己的田地、能種糧食,不至於沒有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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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本來就缺糧,每年都需要南糧北運,消耗大量的漕運資源。如果還在順天府附近種藥材,會進一步導致京城周圍的糧食減產,會使京城的糧價大漲,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同時也會增加朝廷的負擔,使漕運變得更加不堪。


    朝廷如果想要種植藥材,可以換一個地方,比如到其他的省份,江南或者西北都可以,找地廣人稀的地方種植。如此一來,不耽誤丹藥的生產,也不耽誤京城的漕糧,一舉兩得。


    其次,關於朝廷的養顏丹。這種丹藥的確很好,卻不應該交給勳貴勳戚去售賣。這些人貪得無厭、奢靡無度,實在是敗壞風氣。


    這種丹藥應該找專門的人來售賣。上奏疏的人舉了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可以像食鹽一樣直接納銀開中,一方麵可以為朝廷增加收入,另一方麵也不讓朝廷費更多的心力,民間操持,如此也能防備徇私舞弊。


    最後,這人在奏疏上寫了,皇帝應該勤儉,不應該用這種方法斂財。丹藥的配方可以交給戶部,由戶部來生產,由戶部像鹽引一樣操持。如此一來,朝廷能夠增加收入,公私兩便。


    看著手中的這份奏疏,朱翊鈞不禁有些感慨,轉頭笑著問張誠,“像這樣的奏疏還有多少?帶著你的人翻看一下,全都給朕找出來。”


    “是,陛下。”張誠答應了一聲,連忙招呼旁邊的太監。


    一群人將厚厚的兩摞奏疏均分開來,每人一堆開始快速翻找了起來。


    很快,他們就找出了十多份類似的奏疏,全都放到了朱翊鈞的麵前。


    朱翊鈞也沒看,而是轉頭對張誠說道:“這裏麵都票擬了嗎?”


    “回陛下,沒有。”張誠說道:“沒有一份奏疏票擬過。”


    聞言,朱翊鈞就笑了,剛開始笑得很小聲,後來卻笑得很大聲,似乎十分開心。


    張誠渾身一震,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上半身埋在地上不敢再吱一聲。


    周圍的人見狀,也連忙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以頭觸地一句話都不敢說。更有甚者,嚇得瑟瑟發抖,快要夾不住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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