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判斷江河也不知道該怎麽和自己的父親說,於是他就沉默了下來。他準備見了這位王公公之後再說,看看這位王公公是怎麽樣一個態度。


    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父子二人接下來就變成了等待。


    回到了皇宮之後,朱翊鈞很快就把這件事情給安排了下去,對於朱翊鈞來說這件事情已經到後期了,沒有什麽太值得他關心的事情。


    交給手下人去辦,完全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這件事情交代了下去之後,陳矩那邊自然是不敢怠慢,很快就安排了自己幹兒子去辦這件事情。


    王安也知道事情有多重,他也就直接找了上去。


    經過這些年的鍛煉,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年紀輕輕的小太監了,早就沒有了當時的青澀和驚慌失措,現在的他更加的成熟,更加的穩。


    所以在他見到江河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就很淡然。


    王安已經把這件事情了解的很清楚了,這一次是江家有求於朝廷,而不是朝廷有求於江家,所以自己可以把事情做得過分一點。


    “王公公,”江河有些獻媚地看著王安笑著說道。


    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王安輕聲的開口說:“行了,坐下說,今天咱家過來就是想看看你們家的誠意,畢竟這次的事情很重要。”


    “宮裏麵上上下下的在看著,如果咱家亂來的話也沒有好下場。”


    “公公放心,”江河也早有準備,他直接開口說道:“咱們江家無論是實力還是能力,或者是誠意全都有。”


    “是嗎?那說說吧。”王安看著江河笑著問道。


    “不管這一次的事情成不成,公公,這個您收著,”江河說著將一摞東西推到了王安的麵前,輕聲的開口說道:“大明龍頭票,十三省通兌。”


    王安的臉色倒是沒有什麽變化。


    他甚至都沒有客氣一下,伸手將紙張拿起來,刷的一聲展開之後挨張數了過去,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一邊的江河看到這一幕臉色都變了。


    這就是宮裏麵的公公嗎?真的就這麽肆無忌憚,收受賄賂的時候都是當著麵數錢的?


    大明龍頭票子,聚寶商號推出來的銀票。


    按照不同的級別分為不同的票子,龍頭票子是最高的票子,能夠在大明十三省通對。這玩意兒可是好東西,沒有實力人家都不給你。


    有的人隻在省內做生意,在省內用銀票,你就兌換本省的就可以了,也就是虎頭票子。有的人隻是存錢,我都不想通對,就是放你那裏。


    那麽你就兌換魚頭票子就可以了。


    這一次江家拿出來的是十三省通對的龍頭票子,一看就是真正的用了心了,一張張數下來,王安笑的說道:“五萬兩首筆不小。”


    “小小心意,還請公公不要嫌棄。”江河在一邊輕聲的開口說道。


    點了點頭說道:“行吧,看在你們還算有誠意的份上,咱就和你們說說。”王安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這次的皇商資格是需要繳納一些錢的。”


    “這些錢一方麵是為了展現你們的實力,另外一方麵則是會作為保證金放在宮裏麵,如果你們做了什麽事情或者是出了什麽岔子,這筆錢用來善後。”


    “陛下是公平公正的,不會看錢行事。”


    “不過你們也應該聽說了,皇商是要劃片的,想要獲得的多,那麽需要繳納的保證金就更多,你們需要回去多準備些錢。”


    “公公覺得多少錢能合適呢?”江才伸手茶碗推到了王安的麵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這個咱家就不知道了,”王安搖了搖頭說道:“事情沒出之前,咱家可不敢胡說八道,就回去好好的準備錢吧。”


    “對了,除了這個錢之外,每年還要交一部分稅。”


    聽了這話之後,江河一愣,他有些遲疑的看著王安說道:“王公公,這交稅,有什麽說法嗎?”


    大明朝的這些人早就已經習慣了不交稅了。


    當初製定稅的時候,田地的稅是十稅一,商人的稅是三十稅一。這個重農抑商的思想,他們弄的可真的是非常的合適。


    窮苦的老百姓土裏刨食,非常得官老爺的看重,社會地位非常的高,要十稅一。


    那些經商的有錢的,我老爺瞧不起他們,社會地位非常的低,然後三十稅一。


    還真的是合情合理,重農抑商啊!


    大家都習慣的事情,自然不想改,為什麽要改?誰也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要從稅上動手腳,這是要幹什麽?


    原因也非常簡單,朱翊鈞不可能把所有的錢都劃拉到自己手裏麵來。


    這對於國家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情,皇家可以有一些資產,但是不能全都是皇家的資產,這些東西早晚是要交回到國家手裏麵來的。


    隻不過在沒有完成替換之前,朱翊鈞不想把這些東西交給現在這些貪官汙吏罷了。


    相比較起這些錢來說,訂立規矩是朱翊鈞最看重的,他要通過這次的事情告訴這些商人,老老實實地交稅。


    最終的結果是要實現官紳一體納糧。


    土地那邊因為有皇莊的存在,這幾年擴展的非常的厲害,這個目標很快就要實現了。但是商業這邊根本就沒有人帶頭,還沒開始。


    朱翊鈞準備把皇當成一個開頭,一個開始。


    他不要每年給他進貢多少錢,他要的就是明明白白的照章納稅,這些皇商要給別的商人打個樣。


    如果不想做這件事情,那麽就沒有資格成為皇商。


    這也是為什麽江河聽到稅之後就感覺緊張的原因,如果真的是每年出些錢的話,他們家根本就不在意,哪怕是多一點都不在意。


    可是如果讓他們帶頭改規矩,這就是個事兒了。


    “怎麽,不想交稅?”王安斜眼看著江河緩緩的說道。


    “這怎麽可能,”江河連忙說道:“咱們都是安分守法的本分商人,自然是要按照大明的賦稅繳納稅的。”


    聽了這話之後,王安冷哼了一聲說道:“咱家既然把話跟你說了,那就索性跟你把話說透。”


    “你為什麽找到這兒來,或者說你們家為什麽找到這兒來,咱家的心裏一清二楚,你們自己的心裏也一清二楚。”


    “不要覺得見了咱家你們就有談價格的斤量。”


    “江南有這麽多的商人,可以選任何一家,選你們江家是因為你們家有一個江大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不要動什麽歪心思,咱家怎麽說你們怎麽做。”


    “不要覺得你們能談條件,你們沒有資格談條件,過兩天你們就能夠看到一些東西了,到時候別害怕就成。”


    江河一哆嗦,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他突然發現剛剛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麽了,自己家的初衷是在這一次的災難當中避過去,不要被牽連,不要被抓。


    結果這一談起來就光顧著利益了。


    聽了這些話之後,江河連忙躬身開口說道:“多謝公公教導,在下必定銘記於心。”


    “希望你聽懂了吧!”王安冷笑了一聲說道:“這件事情暫時就這樣,過些日子等招呼吧!”說完邁步向外走了出去。


    江河不敢怠慢連忙把王安送了出去。


    送走了王安之後,江河轉上了二樓,見到了自己正在喝茶的父親,他連忙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對自己的父親講了一遍。


    聽完了兒子的話,江才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父親,”江河臉色大變,有些急切的開口說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想什麽呢?”江才沒好氣的開口說道:“我說的在劫難逃是這一次想要的像以前一樣是肯定不行了,我們這些人以後都要被人捏住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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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父親的話,江河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父親說自己家在劫難逃是這一次要抄家滅門了,沒想到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心裏麵頓時就有些埋怨起來了,說話嚇死人。


    沒有理會兒子,江才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一次朝廷或者說是陛下要徹底整肅商人了,我們要麽聽話,要麽就會被收拾。”


    “甚至有的人想聽話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父親,你的意思是?”江河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


    “那位王公公不是讓你等兩天看,還能看什麽和咱們息息相關?也就是這些事情了,你看著,過兩天該抓人了。”


    “你以為朝廷就隻抓那些當官的?那是不可能的。”


    “這些當官的完了就輪到我們這些人了,隻是不知道這一次會有幾家能夠找上來,幾家能夠跳出去。”


    江河臉色一黑,想了想之後說道:“父親,汪家他們真的就?”


    “他們就是在作死,”江才沒好氣的開口說道:“前些年我就說了不能這麽幹,不能這麽幹,現在可倒好了,被人給找上來了吧?”


    “那揚州那邊,我們真的就不管了?”江河有些擔心的說道。


    “不管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江才笑著開口說道:“能看清的人自然能看清,看不清的人自然看不清。”


    “行了,好好準備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更重要。看看家裏麵還有多少錢,不夠的話多籌措一些,問問皇莊收不收咱們家的地,要是收的話就全都抵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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