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覺得朝廷這次有一些過於嚴重了,沒必要把這麽多人全都送去挖河道。畢竟讀書人的體麵還是要講究的,把他們流放了也就是了,沒必要這麽做。


    後世很多人覺得大明朝的流放非常可怕,但其實流放並沒有那麽可怕。到了地方之後,這些罪犯也不會受什麽刑罰,該幹什麽幹什麽,有的人讀書,有的人教書,隻不過換了一個地方生活罷了。


    在很多官員看來,這樣的懲罰是比較合適的,而且流放的地方在大明朝都有些太過嚴厲了,應該學習宋朝,最好把你流放到南京、蘇州、杭州這種地方,像蘇軾這種被直接發配到嶺南的都是非常少數的。


    隻不過蘇仙就是蘇仙,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個字,吃。


    蘇仙不但能吃,還能一邊吃一邊寫詩,順帶名留青史。


    有的人覺得朝廷幹的對,這些人就應該去挖河勞改,而且甚至覺得都輕了,應該把這些人全都砍頭。


    最近這兩年,大明民間的風氣轉變得很厲害。這一切的幕後推手是誰?


    就是當今的皇帝朱翊鈞。


    從他鼓動海瑞開始,方向就已經開始轉變了。


    大明現在最流行的戲曲是什麽?


    海瑞係列。


    什麽德州放糧、海瑞斷案,一件件全都拉出來了。通過各種形式,對海瑞的行為進行了大規模的宣傳,包括不限於單口相聲、評書、戲劇等等形式。


    還有包拯係列也被提前搬上了曆史舞台。什麽包公賠情、包公吊孝、包公斷太後,簡直就是風靡一時。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秦香蓮等等,基本大江南北各種藝術形式都展現了這種故事,深受廣大勞動人民喜愛。


    在這些藝術形式的背後,是朱翊鈞對文化和曆史的推廣,要讓百姓明白什麽是正、什麽是邪,什麽是惡、什麽是好。


    讓百姓明白那些官員究竟是怎麽作惡的、他們是怎麽坑害老百姓;那些有錢的人是怎麽樣為富不仁的、是怎麽算計老百姓的錢財。


    順便科普高利貸是怎麽讓老百姓傾家蕩產的、你們家的地是怎麽沒的、你的女兒是怎麽被逼著賣的。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被編成了故事宣演了出去。


    剛開始,這些表演在地方上還得到了非常大的抵觸。後來隨著皇莊的建立,外務府規模的擴大,基本就沒有人敢再阻止文化下鄉了,因為鼓動阻止的那些人全都被查了。


    你們家肯定有問題,沒有問題你為什麽不讓演?


    你是不是覺得朝廷推行的這種價值觀有問題?你什麽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朝廷做錯了、皇帝做錯了?你是不是覺得大明朝不應該存在?


    反正一頓連續死亡之後,直接就把這些人弄懵了,根本就沒有人再敢出來質疑文化下鄉。


    經過如此大規模的宣傳,老百姓都明白了一些事。即便是鄉村還有些不太明白的,但是大城市的百姓基本都弄清楚了是怎麽回事,心裏麵對那些貪汙腐敗、罪大惡極的人自然是深惡痛絕。


    平常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查出來了,百姓們恨這些貪官恨得牙癢。


    尤其是隨著案件的進行、各種消息不斷披露,比如那些腐蝕官員用的辦法,如何逼迫漂亮的女人去侍奉那些官員。


    當然了,這些隻是基礎的,還有更多,比如這些官員是如何的搶男霸女、他們的兒子是如何逼良為妾。


    一樁樁一件件,像是颶風一樣傳遍了整個南京城,一些腐敗的官員自然就受到了百姓們的咒罵。


    百姓們的恩仇理論是十分樸素的,在他們看來,這種人就應該直接弄死,滿門抄斬都不為過,送他們去挖河堤都便宜他們了。


    甚至有一些極端激進的百姓,覺得這些人就應該淩遲處死,他們對海瑞十分吹捧。但這一次就是很不滿意,你判罰的太輕了。


    甚至還有書生去找海瑞理論。


    如果不是這個案子是海瑞查出來的,恐怕這些人都會攻擊海瑞了。


    海瑞沒有辦法,總不能說朝廷缺勞動力,讓他們去挖河堤是對朝廷好、對百姓也好?


    如果海瑞敢這麽說的話,外麵的百姓肯定會說我去挖。


    海瑞更不能說這是為了以後改革減小阻力。


    因為在百姓看來,減少什麽阻力?


    那些人就應該全都弄死,為什麽要減小阻力?


    他要是造反,那就直接把他們平了。


    你不能說百姓的這種想法是錯的,你應該支持。隻能說雙方考量的東西不一樣,但這種觀點還是要維護的。


    朱翊鈞一邊派人解釋,一邊想辦法改變輿論風險。


    看著手中不斷獲取來的消息,朱翊鈞的臉色有些陰沉。


    看著走進來的陳矩,朱翊鈞問道:“有沒有查到什麽消息?”


    “回陛下,已經查到了。”陳矩躬著身子說道:“有人在背後搞鬼,他們在引導百姓,拉升他們對這些貪官的仇恨。”


    “順水推舟,借力打力!”朱翊鈞麵帶嘲諷的冷哼了一聲。


    陳矩在下麵沒有說話。


    他知道陛下說的是對的,關鍵是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接口才好。


    “說說,他們都幹什麽了?”朱翊鈞冷哼了一聲。


    “是,陛下。”陳矩連忙躬身答應道:“這些人在到處挑唆,找那些讀書人和那些激進的百姓。現在的主要說辭就是判罰過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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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朱翊鈞明白,這些人是要挑起矛盾。


    現在說是判罰過輕了,再過一段時間肯定就變成了海瑞包庇這些貪官。即便不是海瑞,也會變成其他的人。


    海瑞查出這個案子引導不起輿論,他們就會把目標指向更高層,說海瑞之所以不敢嚴判,是因為上麵有人把這些東西壓住了。


    他們選定的目標會是誰目前還不得而知,但絕對會隱隱的指向自己這個皇帝。


    如果鬧騰起來,他們就能渾水摸魚。


    朝廷如果扛不住壓力,把這些人嚴罰,甚至是砍頭,那麽就能導致還沒被查的那些人同仇敵愾,抱在一起抵抗朝廷。


    如果朝廷繼續我行我素,不管不顧,那也會讓很多人對朝廷不滿。同時他們再挑起官場上官員和民間百姓的對立,讓民間的百姓不再信任朝廷的官員,可以說這一招又狠又毒。


    朱翊鈞歎了一口氣說道:“果然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這一招,朱翊鈞穿越之前就已經見過了。那些人不光挑撥百姓和政府之間的關係,還會挑撥百姓之間的關係。


    什麽男人男人、女人女人、男人女人;甚至是學生與學校、學生與教育界,各種各樣看不見的地方有各種各樣的推手。


    沒想到到了大明之後,還會遇到這樣的事。


    看來這個世界的聰明人已經發現了問題的所在,他們在把普通的、有正義感的百姓變成極端主義者。


    對這些人,朱翊鈞自然沒有什麽手軟的意思,問道:“抓到人了嗎?你那邊人手不夠的話,讓影衛去。”


    “回陛下,已經抓到一些人了。”陳矩連忙答應道:“隻不過都是一些小蝦米,查到他們後麵的人不太容易。”


    朱翊鈞沉吟了片刻,說道:“沒必要這麽費力氣。馬上讓人給揚州那邊傳信,讓揚州那邊動手把那些大鹽商全都抓起來。”


    “不管是山西的,還是徽州的,全都抓了。先把人抓了,家抄了,然後再查。”


    “告訴張誠這件事,讓他在那邊也動手查。如果能查得出來是誰,或者有人願意出麵舉報的話,可以放他一馬。”


    “朕就不信了,除了他們,還會有誰在後麵搗這個鬼!”


    要知道,在大明朝現在這個時候是沒有什麽分裂勢力的,也沒有什麽外部勢力,周邊的人沒有誰太敢在大明朝內部搞鬼。


    畢竟現在還不是明末的時候,還沒到努爾哈赤的時代,大明朝內部還沒有那麽多漢奸。


    搞鬼的人少,所以朱翊鈞相信隻能是眼前這些人。抓住了之後,審問一下肯定有效果。


    何況大明現在也不用顧及任何人,不用擔心什麽友邦驚詫,更不用擔心一些亂七八糟的人說什麽屁話。


    誰敢對自己說屁話,就把誰抓起來弄死!


    這次,朱翊鈞是下了狠心了,要從上到下的梳理一遍。


    原本還罪不致死,但是現在敢來這一套,那就沒得商量了。


    想了想之後,朱翊鈞補充道:“讓影子派人去揚州。如果有人敢圖謀不軌,就地格殺勿論。”


    “南京城他們都敢派人來鬧騰,揚州現在鬼知道是什麽樣子?派人過去好好的查看一番,不行的話就派兵清剿。”


    想了想,朱翊鈞又說道:“那個江才不是在南京嗎?去找人問問他,讓他查一查,這件事一定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陛下放心,奴婢這就去。”陳矩點了點頭,轉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由於朱翊鈞在南京坐鎮,什麽命令都能第一時間傳達下去,這就導致了大明朝這架國家機器運轉的速度非常快。


    朱翊鈞在把話傳出去之後,各地衙門就開始行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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