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伸出手對著不遠處的陳矩招了招手,等他到了身邊後便說道:“這件事你安排人去辦,西北那邊一定要把事辦好。”


    “是,陛下。”陳矩恭敬地答應道。


    朱翊鈞又補充道:“派一個放心的人去,別到了那邊又搞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來。有些人是不能保的。”


    這件事出來之後,肯定會有人想要利用這次的規矩,這是朱翊鈞絕對不能忍受的。


    所以朱翊鈞囑咐了陳矩一句,讓他派一個安心的人去。不過這件事可能性其實並不是很大,畢竟也不光他們一夥人在做這件事,董大寶那邊也在查,罪大惡極的肯定護不住。


    陳矩也明白,連忙說道:“陛下放心,奴婢讓王安去。”


    在陳矩的心裏,最信任的人並不多,除了幹兒子陳忠之外,也就隻有王安讓他比較信任了。這次的事讓王安去辦的話也正好。


    朱翊鈞點了點頭說道:“行,那就讓他去吧。”


    王安這個太監其實還不錯,這兩年也鍛煉出來了,辦事也有一套自個兒的章法,而且非常妥帖。這件事交給王安來辦的話,肯定沒有什麽太大問題。


    等到陳矩走了以後,朱翊鈞繼續翻看奏疏。


    隨著時間推移,各地的奏疏逐漸多了起來,朱翊鈞尤其關注江南、遼東以及西北這三個地方。


    江南那邊現在已經進行恢複了,但還是有一些問題。這些事朱翊鈞需要及時關注,不能讓小問題變成大問題。


    西北和遼東那邊就更不用說了,現在朝廷都在準備西北和遼東的這一場大戰。打完這一仗之前,朱翊鈞都不會把目光從這兩個地方移開。何況西北那邊還在查案子、搞經濟改革。


    與此同時,西北蒲州。


    王用汲站在一座宅子的門前,抬頭看了一眼,臉上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他轉過頭對身邊的董大寶問道:“這就是範家?”


    董大寶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眼前的牌匾。


    牌匾上明明確確的寫著範宅。這裏不是範家,哪裏是範家?


    不過王用汲這麽問,董大寶也能明白,因為範家的大門看起來過於簡陋了一些。


    看樣子宅子是不小,門樓很大、牆很高。可是門檻很低,兩邊也沒有過於誇張的裝飾。宅子很大,甚至給人一種年久失修的感覺。


    王用汲點了點頭,邁步就往台階走了上去。


    這個時候,大門打開了,裏邊的人已經在等著了。


    董大寶一眼就看到了錢大同。


    沒想到這個家夥對範家還真的是看重,居然跑到這裏來了。


    除了錢大同之外,還有一個中年男人也在門口迎接。這個人沒有錢大人那麽胖,但也算得上是富態。他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有五十歲。


    此時,他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董大寶和王用汲。


    “見過大人。”中年男人來到王用汲的麵前說道。


    王用汲上下打量了中年男人一番,笑著說道:“範家主不必如此,今天本官連官服都沒有穿,你也不必把本官當成官員。你就把本官當成一個上門拜訪的讀書人就好了。”


    一邊的董大寶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你這話你自己信嗎?


    說的好像你很是平易近人似的,可是他們誰敢把你當成真的平易近人?


    不過周圍的人倒是露出了笑容,顯得十分感激涕零。


    “大人,裏麵請。”範家家主範慶宇笑著說道:“大人能光臨寒舍,寒舍蓬蓽生輝。”


    王用汲也沒客氣,一行人一起走了進去。


    走到院子裏,王用汲四下看了看,發現果然和自己猜測的一樣,院子當中也沒有什麽豪華的裝飾。


    雖然院子不小,但人口比較多。


    一群人很快就來到了大堂上分賓主落座,隨後茶水也被端了上來。


    王用汲自然就被讓到了主位上,董大寶在旁邊。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王用汲笑著讚歎道:“好茶呀!江南來的茶!沒想到在西北居然還能喝到江南的茶。”


    “大人有所不知,”範慶宇笑著說道:“這茶葉在西北可是非常受歡迎,無論是賣到草原上,還是在西北賣給邊軍,這都是好東西,每年的需求量非常大。”


    “在下家裏麵也做一些這樣的生意,所以有些好茶葉。不過在下見識微薄,希望大人不要嫌棄。”


    “平常可喝不到這麽好的茶。”王用汲笑著說道:“今天過來,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們說清楚。最近朝廷在城裏麵有些動作,你們嚇到了,這本官也能理解。”


    “有一件事本官也要告訴你們,這一次朝廷之所以要整治西北,是因為西北有人做了不太好的事,具體什麽事,本官就不方便和你們說了。”


    “不過有一點你們要明白,朝廷從來都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你們範家的事我也知道,幾代經商、安分守己,在西北倒賣糧草也是對朝廷有功勞的。”


    “這些年你們紮根西北,為邊軍提供了大量的糧草,也是很不容易。這些事朝廷都會知道,我已經寫了奏疏給陛下,相信朝廷很快就會對你們進行嘉獎。”


    “這次的事你們也可以放心,不會牽連到你們。你也跟城裏其他的商人說清楚,幫本官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甚至可以告訴西北其他的商人,朝廷希望大家好,從來都不會斷了大家的財路,但是你們也要遵紀守法、安心的賺錢做生意。”


    “大人放心,在下明白!”範慶宇站起身子連忙說道。


    事實上,自從知道西北發生的事情後,他的心裏從來就沒有踏實過。現在聽到王用汲這麽說,他的心裏麵終於能安穩一些了。


    當初江南的事就夠嚇人的了,現在又跑到西北來了。江南那個時候牽扯到了多少人?


    很多人受牽連了,可以說傾覆了江南半邊天。現在這幾個人又來到西北了,很可能就是來斬草除根的。


    對於蒲州的人來說,王家那樣的家都倒了,他們能跑得了嗎?


    民間更是什麽樣的傳言都有,尤其是在江南受損的那些人對朝廷的行動的評價可不是一般的抵觸,甚至百般詆毀。


    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朝廷想要搶錢。他們當然不承認自己錯、不承認自己幹了那些齷齪事,對外的宣傳口徑非常統一,就是朝廷巧取豪奪。


    抨擊的人物有太監、有張居正,甚至隱隱地把目標指向了皇帝。這也是王用汲想要盡快把蒲州城人心安撫下來的原因。


    如果蒲州都沒有辦法安撫下來,那整個西北都沒有辦法了。


    範慶宇就是一個機會,內務府出麵就正好,自己也就順水推舟了。


    接下來的談話自然就順暢了很多,雙方在友好和諧的氣氛當中完成了這一次的交流。


    王用汲還和董大寶在範家吃了一頓便飯。


    這頓飯吃與不吃那差別可大了,吃了這頓飯,範慶宇能真正的放心;如果不吃的話,他心裏邊還是有懷疑。


    範家準備的禮物,王用汲倒是沒有收,全都給退回去了。


    離開了範家之後,王用汲滿臉的無奈。這頓飯吃的,他還喝了一點酒,覺得有些不舒服。


    王用汲有些無奈的說道:“現在知道了吧?這個官可不好當。”


    這就有些一語雙關的意思了。


    董大寶沒有搭理王用汲,直接說道:“剛剛我的手下派人送來了消息,王崇古還是要見你,這次已經跑到你那裏去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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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董大寶就幸災樂禍的上了馬車。


    王用汲看了一眼董大寶,隨後就笑了。


    顯然這話就是報複。不過王用汲也知道這件事恐怕拖不下去了,自己的確要見一見王崇古。


    歎了一口氣,王用汲搖了搖頭。


    看來還是要攤牌。


    這個時候,王用汲不得不想到海瑞。當初海瑞對付徐階的時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呢?


    想了想,王用汲就明白了。在海瑞看來,想那麽多幹什麽,看看你們幹的那些破事,你們欺壓百姓、搞了那麽多的田地、做了那麽多的壞事,簡直就是該處罰!


    所以我大義凜然的收拾你們,百姓隻會拍手叫好,不會說什麽。


    王用汲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辦法在這裏行不通,這裏的百姓和那些大人物之間並沒有那麽尖銳的矛盾,甚至很多百姓都是依靠著這些大人物活著的。


    畢竟這些大人物也做好事,賺錢也不靠剝削和壓迫他們。甚至還培養他們,讓他們跟著一起賺錢、幫著大人物做事。


    壓榨這些同鄉的窮人能有多少錢?


    無論是江南販賣食鹽,還是草原走私違禁品,這裏麵的利潤都大了去了。這也使得晉商和徽商一樣有了傳幫帶的傳統。


    同鄉同黨,抱團取暖。


    自己這次做的事要比想象當中的嚴重得多,這不隻是要打掉舊有的,而且還要建立全新的。


    王用汲心裏麵已經有了一絲絲想法。


    自己恐怕要留在西北了。


    這個案子隻要結了,功勞報上去,自己至少是一個巡撫,很有可能得一個總督。


    這以後都是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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