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種情況,朱翊鈞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雖然不至於一個頭兩個大,但還是有些糾結。


    朱翊鈞糾結的不是這些人的態度,而是糾結這件事該怎麽幹。


    如果按照正常的曆史來做的話,這件事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聽保守派的。


    在原本的曆史上,大明可沒有現在的實力。張居正雖然完成了改革,朝廷也積蓄了一定的力量,可是完全沒有在西北和遼東開戰的實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明依舊選擇了穩妥的保守策略,這件事在朝堂上也沒有引起什麽波瀾。


    在原本的曆史上沒有朱翊鈞這個穿越者,保守派搞出來的這種事也就理所應當,甚至朝廷裏也沒有出現什麽鷹派。


    原因也很簡單,你沒有那個能耐,你也打不過人家。


    要人沒人,要裝備沒裝備,在草原上打仗,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後勤補給跟不上,根本就沒法打。在這樣的情況下,那還打什麽?


    所以就老老實實的該怎麽穩妥就怎麽來,朝堂上沒有鷹派,自然不會引起什麽太大的爭論,因為沒有軍隊、實力也不強。


    有人叫囂著要拚命,但也隻會被當成莽夫而不是鷹派。


    於是在原本的曆史上,大明就按照這樣的想法,把三娘子按照草原上的規矩嫁給了俺答汗的兒子。


    這種事在草原上也就不算什麽太大的事,父死子繼,這是規矩。繼承的可不光是父親的王位,還有父親的所有財產,包括後媽。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三娘子都是一個具有傳奇性的女性。曆史上關於她的記載非常多,也有很多野史認為她是俺答汗的外甥女。


    不過很多時候,並沒有人采用這個說法。朱翊鈞覺得之所以會有這個說法,是因為三娘子嫁給俺答汗的時候隻有九歲,估計跟俺答汗站在一起就像他外甥女一樣。


    不要看她是一個小女孩,但是手段很厲害,深得俺答汗的寵愛。俺答汗不但做事的時候聽三娘子的,而且還把自己的人馬部落都交給她打理,甚至生病的時候直接就讓三娘子來管事。


    朱翊鈞的腦海中努力地回想著這位傳奇女性的記載。


    張居正看朱翊鈞陷入了沉思,也沒打擾他,坐在原地捋著胡子,老神在在的也不說話。


    實際上,張居正心裏麵早就有了打算。


    對於自己這個學生,張居正非常的了解,尤其是這兩年自己這個學生已經表現出了某種傾向。這次皇帝學生的選擇其實一點都不難猜。


    朱翊鈞回過神之後,有些無奈的說道:“對不住了,先生。朕有一些失神了,實在是最近事情太多,讓人有些神情恍惚。”


    張居正笑了笑,連忙說道:“陛下還是要保重身體,不如讓太醫院的人來看看吧。”


    朱翊鈞聞言,神情有些古怪。


    原本這話都是自己對張居正說的,沒想到現在輪到張居正對自己說了。


    無奈之下,朱翊鈞隻能學張居正的樣子,擺了擺手說道:“先生放心,朕沒事,隻是有些勞累了,過幾天就好了。”


    張居正一愣,隨後就笑了起來。


    師徒二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大笑,屋子裏的氣氛很快鬆快了下來。


    笑過之後,朱翊鈞這才說道:“先生不如和我說說三娘子吧。”


    聽了這話,張居正的臉色嚴肅了起來。


    “這是個很厲害的女人。”張居正遲疑了片刻說道:“順義王的事其實和她有很大的關係,隻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是嗎?”朱翊鈞感興趣的說道:“那先生和朕講一講。”


    張居正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笑了笑說道:“既然陛下想聽的,臣就給陛下講一講。”


    “等一等,”朱翊鈞連忙說道:“陳矩,快拿一些瓜果點心過來。”


    聞言,一邊的陳矩不敢怠慢,連忙跑去拿了瓜子、各種堅果還有水果點心,在朱翊鈞麵前擺了一份,在張居正麵前也擺了一份。


    張居正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這些東西,最後隻能看向皇帝。


    隻見皇帝學生一臉嚴肅的坐在那兒,手裏麵還拿著一把瓜子。


    看到這一幕,張居正直接搖頭。這副架勢他也不是沒見過,自從京城裏麵流行起了說書人之後,茶館的生意就好了很多,他閑沒事的時候也曾經去聽過。


    那些時常廝混茶館的人,平日裏端的就是皇帝這個樣子,包上前排的一張桌子,叫上點瓜果梨桃,尤其是瓜子那是絕對不能缺的,弄上一壺好茶在那裏,一坐就是一下午。一邊聽書,一邊吃瓜子喝茶水,人生好不愜意!


    自己這個皇帝學生,這擺明了就是要聽書。


    張居正笑了笑說道:“這件事還要從當年的一件事說起。說起來,真的有些久遠了。”


    “我記得事件的起因,是順義王的孫子。這個孫子好像叫做把漢納吉……時間有些長了,記不太清了。”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因為順義王搶他一個寵愛的小妾,他一怒之下就和自個兒的爺爺翻臉了,當時帶著妻子和一群人跑到了大同。”


    “消息傳到京城之後,當時的陛下下了聖旨把把漢納吉留下來,不但人被留下來,還被朝廷加封了指揮使。”


    “消息傳到草原上,順義王就不幹了。於是他帶著人直接來到了西北,領著大軍要求朝廷把孫子交出來。”


    “當時的宣大總督是王崇古,巡撫是方逢時,總兵是馬芳,他們力主通過這件事緩和雙方的關係。”


    “朝廷商議並同意了這個想法,讓他們試著運作。”張居正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那個時候,朝廷實在是沒有錢了。這一仗如果真打起來的話,會有麻煩。”


    張居正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落寞的說道:“不過還是打了。因為他們三個也知道那一次如果不打的話,光談是什麽都談不出來的,於是就在西北打了幾次。”


    “幾次打下來之後,雙方算得上互有勝負,這樣一來和談的機會就有了。朝廷就提出交換人質,順義王將出塞逃入板升的雁北白蓮教首領趙全等人交給朝廷,朝廷就把把漢納吉還回去。”


    聽到這裏,朱翊鈞的眉毛一挑,臉色有些古怪。


    這件事看起來沒有什麽大不了,但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順義王的孫子拖家帶口的跑過來求政治庇護,朝廷是接納了的而且還封了官職。結果因為順義王找上門來要求交換人質就把人交出去了,無論怎麽說都不好,尤其是影響那些來大明投降的蒙古人。


    這樣不但不利於民族團結,而且不利於招降人手。


    我投降你的時候好好的,一旦有事了需要我的時候,你們就把我交出去,這是人幹的事嗎?


    即便是有利益,你們也不能這麽幹啊!


    張居正看了一眼朱翊鈞,微微一笑,捋著胡子沒有說話。


    對於朱翊鈞的想法,張居正的心裏麵實在是太明白了。可是張居正更明白,那個時候朝廷是一種什麽樣的處境。經過嘉靖一朝,大明的虧空太嚴重了。


    不要說打仗了,國家的經濟眼看就要崩潰了,江南鬧倭寇、西南那幫人也不老實,順義王的實力也很強大,甚至還打到了京城下。


    如果不是戚繼光和馬芳在北邊打了幾場勝仗,人順義王都根本不和你談。


    朱翊鈞想想之後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隨後搖了搖頭。


    或許那段時間大明的確挺憋屈,不過幸好都過去了。現在的和平來之不易,要好好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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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準備這一次好好的守護一下和平,畢竟和平隻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自己造了那麽多大炮和火箭彈,不試一下用它們守護和平,有些不甘心。


    張居正繼續說道:“當時就是這位三娘子勸說順義王答應下來的。”


    聞言,朱翊鈞撇了撇嘴,不相信。


    這個帽子應該是扣給三娘子的,如果將來出了什麽事的話,也可以讓她背鍋。


    可能太惡意了?


    張居正笑了笑之後說道:“這件事也就這麽定下來了,雙方交換了人質,之後的事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聽了這話,朱翊鈞的眉毛一皺。


    見皇帝皺眉,張居正輕笑著說道:“陛下不必想太多,這件事我們都知道。當時接觸順義王的時候,很多事都是三娘子跟我們談的。”


    “據王崇古說,三娘子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見識卻非常長遠。她很喜歡大明的文化,出入都是穿著大明的服飾、會說大明的話、會寫大明的字,甚至文采還不錯。”


    聞言,朱翊鈞一愣,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好像可以搞點事。


    一邊的張居正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


    對於自己這位皇帝學生,張居正現在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對這次的事也就沒提什麽意見。


    皇帝搞了軍隊和那麽多的裝備,千裏迢迢冰天雪地的拉都拉過去了,凍也凍那麽多天了,不打一架暖和一下身子,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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