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台盛著笑與淚的天平,而平衡或不平衡的砝碼,卻需要人自己去添加或減少,因為天平兩頭的重量並不固定。麵對過往的時候,人或許會無法抗拒,但也始終無法將那種感覺變為持久;而放眼未來的時候,卻時常會因為過去的瑣碎,而讓人站在了孤獨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東西南北。於是,他隻能呆在那裏,把所有的傷痛留在城市的角落。◆


    愛的力量是巨大的,然而也是可怕的。許嘯鋒是萬般想把過去與程語曼的絲絲縷縷都斬斷,但遺憾的是,那個從美國回來的企業管理女碩士程語曼,偏偏就是他生命中最難割除的腫瘤。他根本沒想到她的動作會如此迅速,做什麽都會快上一步,不單是搶先找上珩兒,還搶先替他決定了他事業發展的方向。


    “語曼經紀公司”在兩天後便開張大吉,馮大虎和桂雅夫婦倆都應邀參加了開張宴會,許嘯鋒在那裏竟然還看到了棋院與圍棋協會的高層領導,以及眾多的媒體。和比賽時不一樣,這次沒有一個人幫他應付媒體,現場被記者們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個縫隙都找不著,更別說溜掉了。正當他鬱悶之時,程語曼竟然還硬要挽住他的手臂,公然走到記者們麵前,大大方方地讓他們圍上來采訪、拍照。


    “許六段,首先恭喜你成功打入三菱杯總決賽,請問你有信心在秋天的總決賽中戰勝崔銀翔九段嗎?”


    “這重要嗎?贏了如何?輸了又怎麽樣?比賽的勝負難道是我個人可以控製的?”


    許嘯鋒的回答讓記者的臉色當場就煞白。


    另一個記者又上前問:“許六段,下周的圍甲聯賽中,北京隊將主場迎戰浙江隊,你作為北京隊的主將,必然會碰到浙江隊主將駱岩。我們采訪過駱岩八段,他非常重視和你的交手,似乎有在圍甲中把三菱杯之痛洗清的意味,不知道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許嘯鋒雙手一攤,朝著記者翻了翻白眼,“拜托,比賽就比賽嘛,駱岩有什麽想法是他的事,我沒話說也是我的事,你們都已經采訪過了駱岩,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來問我呢?”


    “許六段,我們可是好心好意給你做宣傳,你怎麽能這樣說話?”


    記者無奈地搖著頭,這個小夥子果真是中國圍棋的未來之星嗎?他們還從沒遇到過一個棋手用這種態度回答媒體問題的。(.無彈窗廣告)


    而下一個記者的問題則更是犀利:“許六段,聽說你和駱岩八段之間好像有一些過節,有傳言說是因為一個女孩子,請問有這種事嗎?”


    許嘯鋒聽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幾乎想跳上去猛劈那記者兩拳。可是在這種公眾場合打架的話,那他非被中國棋院除名不可,以後也別想做棋手。


    誰知,程語曼微笑著站到了他的身前,回答了記者的問題:“什麽女孩子啊?這些都是八卦新聞罷了。或許這是那位駱岩八段為了炒作所製造出來的幌子,因為他在三菱杯半決賽中輸給了許六段,這樣炒作自己也很正常,不是嗎?其實許六段早就已經有了女朋友,那個人就是我――程語曼,從我們現在的表現,大家也應該能看出來吧?我和許六段是從小就是青梅竹馬的玩伴,感情一直很好,即使我出國三年,回國之後開這家公司,也是多虧了他的大力。試問一個肯為女友做到這份上的好男人,又怎麽會去招惹別的女孩呢?”


    “喂,語曼……”


    許嘯鋒在後麵輕輕推了她一下,她怎麽可以對記者這樣說?明明去找過了珩兒,她應該知道他和珩兒在交往才對,此刻在媒體麵前公開這段莫名其妙的“戀情”,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程語曼這一招的確高明,記者們竟然就這樣散去,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她衝著許嘯鋒得意地使了個眼色,隨後臉上露出詭秘的笑容,舉起盛著紅酒的高腳杯,搖晃著杯中的冰塊,慢悠悠地品嚐著紅酒的芳冽。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許嘯鋒暗暗咬著牙關,有火在心底卻發不出來。程語曼,她憑什麽代表他說話?他越來越難想象,他曾經深愛過的這個姑娘,怎麽會變得如此精明狡猾,她真的還能下棋嗎?那滿身的商業味道和極端的做法,無端地讓他開始感到厭惡。如果她不是程語曼,他覺得自己恐怕馬上會一個耳光衝著她扇過去。


    直到晚上七點,開了大半天的宴會終於結束了,隻留下了許嘯鋒和程語曼兩人,在總經理辦公室裏。喧鬧之後是極度的安靜,甚至靜得有些可怕,兩人對視著,互相注視了良久。


    “嘯鋒,你為什麽用這種眼光看我?我好害怕……”


    程語曼終於說出一句話,她卻退到客廳的角落裏,微微瑟縮著身子,目光中透著一種可憐巴巴的神色。那種畏懼、無助的表情,弄得許嘯鋒原本硬起的心腸似乎又軟了下來,好像從前的那個青澀的女孩又出現在了他麵前。


    “你不要這樣。”


    許嘯鋒走上前去,仔細看著她遊移不定的眼神。


    “我隻想告訴你,從你回國那天開始,我就覺得我的頭腦開始變得亂七八糟。你去找過珩兒是吧?你也知道我和珩兒的關係,對不對?可是你今天當著那麽多媒體的麵,自稱是我的女朋友,到底是真的想替我解圍,還是存心要打擊我和珩兒,我居然完全分不清楚。語曼,從前的你是那麽惹人憐愛又那麽讓人敬佩的一個女孩,可現在為什麽連我都看不透你了?如今站在我麵前的這個程語曼,她說的每一句話到底是真還是假,我全然沒辦法分辨。”


    “你……已經開始討厭我了嗎?我知道,我離開你去美國那件事在你心裏始終存在著陰影,所以我這次回來,你也隻是勉強自己來接納我,其實你早就已經把我當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是不是?”


    程語曼伸手觸到自己的臉頰,眼裏閃動著淚光,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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