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見前路的方向,隻能握著你的手,但願這溫度能持續多一點的時間。(.)握住了,就無法放開,因為心已相許,怎能倆倆相忘?不管你是耀眼的明星,或者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我相信愛都會被譜寫成歌。所以,我們就用黑白的棋子來創作生命和愛之歌吧,風雲變幻、滄海桑田,那歌聲也會是恒久的。◆


    這姑娘是從何時開始跟著自己的,許嘯鋒不知道。若不是她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張人的麵孔,他一定會認為自己是在夢遊,就像當時在漢城看到的白影子那樣。


    她的年齡看來和珩兒差不多大,與許嘯鋒隻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他能清楚看到她的容貌。她有一頭和珩兒一樣烏黑亮麗的長發,隻是珩兒的頭發是披散的,她卻是挽成了一個發髻,係著一條雪白的絲巾。她的身材很纖小,似乎還不到一米六,臉長得卻非常精致,雪白的臉龐,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角微微向上撇著。她的眼睛不如珩兒的大,卻同樣很水靈,一笑一顰之間,都流露著活潑與大方。


    但直覺告訴許嘯鋒,站在他麵前的這個白衣姑娘,盡管從她眉宇間能感覺到和珩兒相似的味道,卻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她叫出了他的名字,並提出要和他下棋,而且用挑戰式的口氣對他說話,定是一個圍棋高手。


    “這位小姐,我們好像沒有見過麵吧?”


    她身上的透出的火藥味讓許嘯鋒感覺有些鬱悶。


    “許嘯鋒八段,你雖然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你。我姓李,叫倩兒,是從韓國來的,你在04年的三菱杯決賽中一目半負於崔銀翔,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所以你不需要覺得奇怪。我聽說你決定參加2008年的天龍杯,那麽就意味著要和崔銀翔九段再決高低了,我很欣賞你這種氣魄,不過圍棋是要用事實來說話。崔銀翔對圍棋的造詣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自然就不是每個人都能戰勝他,我所說的戰勝不是某一場比賽,而是說長遠的,你明白嗎?”


    自稱李倩兒的姑娘說得滔滔不絕,許嘯鋒聽著她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女孩子不就跟他差不多大的年紀嗎?怎麽說起話來像個老師在教訓學生一樣?盡管她說是從韓國來的,但那口流利的漢語讓他不太相信,再說她看起來怎麽也像是中國人,多半是個“海歸”。不過那種說話的口氣,他越聽越覺得像從前的馮大虎,若不是看在她是個女孩的份上,他恐怕就要像第一次遇到珩兒那樣,毫不客氣地將她罵上一頓。


    “你是不是覺得很生氣啊?早聽說許嘯鋒天不怕地不怕,難道你會因為我說話不好聽,就不敢跟我下棋?”


    倩兒衝他一笑,那撇起的嘴角顯得越發可愛,好像戲弄他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許嘯鋒生來便是個急性子,即使去了韓國兩年,脾氣也收斂了不少,但那股硬氣卻一點也沒有消退。再說,對方是個女孩,要是自己真不跟她下棋的話,就憑她這張利嘴,不排除她會到處去說他是膽小鬼。於是,他硬著頭皮朝倩兒拍拍胸脯,“下就下,誰怕誰啊?”


    “好,但你要是輸給了我,可別羞得哭鼻子喔。”


    倩兒淘氣地一笑,拉著許嘯鋒的衣袖,便朝著胡同的另一頭飛奔而去。


    “鈴――”


    悅耳的下課鈴聲從三潭棋社的圍棋教室那邊傳來,一群孩子雀躍著跑出了教室的門,珩兒也拿著文件夾,跟著走了出來。許嘯鋒和她約好在亭子裏見麵,一起去吃午飯,可當她走到亭子那兒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嘯鋒怎麽還沒到?”


    珩兒看了看手表,是十一點半沒錯,但許嘯鋒沒有按時赴約,也沒打來電話,她隻能在這裏等著。等待了片刻,她心中忽然生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因為許嘯鋒赴約會從來都不遲到,除非是被什麽突發事件絆住了。她思索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應該去找他,畢竟尋找一個人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她正要離開亭子,卻見許嘯鋒怏怏地走了過來,朝這邊揮了揮手表示抱歉,一臉的悶悶不樂。


    “嘯鋒,出了什麽事嗎?瞧你的臉色這麽差。如果是不舒服的話,我們就別出去,等會兒我給你做吃的好了。”


    珩兒擔心地捧著他的臉,許嘯鋒卻耷拉著頭,好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兩眼無神。


    “到底怎麽了?你別嚇唬我,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幫你?”


    “唉,你幫不了我的。”


    半晌,許嘯鋒才有氣無力地開了口,臉色和聲音都帶著無比的沮喪。


    “珩兒,你大概做夢也猜不到我今天遇到了什麽怪事,因為我自己都糊裏糊塗的。”


    “怎麽個怪法?”


    “其實我早就準備來這裏等你了,可巧在胡同裏遇到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她硬要拉著我去跟她下棋,一副向我挑釁的樣子。我於是答應了她的要求,到一家棋社的包廂跟她下了一盤半個小時的快棋,結果我中盤告負,被她羞得頭都抬不起來。珩兒,你說我可憐不可憐?我好歹也是中國的一線職業棋手,竟然被這樣一個女孩子中盤戰勝,而且她拿的還是黑棋,我現在真懷疑我自己的實力到底是不是瞎蓋的……”


    許嘯鋒把滿肚子的委屈都向珩兒傾吐著,就差沒在這裏大哭一場了。


    “真有這種事?那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


    珩兒也是異常驚詫,中國的職業棋手和一流的業餘棋手中,能戰勝許嘯鋒的人掰著手指都能數得出,什麽時候出了一個能在半個小時內就中盤擊敗他的人?


    許嘯鋒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繼續對珩兒說:“對了,那個女孩子說她是從韓國來的,穿一身白衣,眉目之間看著跟你有點像,不過性子可烈了。我跟她下棋的時候,她落子的速度之快,幾乎是一秒鍾就能落一子,還說我下得慢。我覺得我跟她對局,比的根本不是技術,而是速度。說實話,她的棋有些像日本風格,如果下慢棋的話,我敢說她百分之九十都會輸。但她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她能在這麽快的速度裏理出那樣清晰的思路,這點我的確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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