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一月底,長安變得愈發冷了。


    昨夜剛剛下了一場大雪,清晨起來,整個長安都被厚厚的一層積雪所覆蓋,銀裝素裹,份外妖嬈。


    太極殿內,大朝會剛剛開始。


    今天這場朝會討論的主題, 依舊是東征高句麗的事情。


    早在一個月前,李世民就已決定,十一月底出發前往洛陽。


    待到來年春暖花開,再率領大軍從洛陽出發,直取遼東。


    這是出發前往洛陽前,最後一次在太極殿召開的大朝會,重要性自不待言。


    但是,身穿龍袍走上大殿的李世民,卻滿臉的得意,跟這討論軍國大事的嚴肅氛圍多少有些不搭。


    他手裏拿著一封信,看著似乎很珍惜。


    來到龍椅前,他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得意洋洋地朗聲說道:


    “諸位愛卿,在今天的朝會開始前,朕請諸位愛卿欣賞一首堪稱千古絕唱的詩詞,也請諸位愛卿品鑒一番”


    聽到這話,殿下的眾多文武大臣頓時就來了興趣。


    “敢問陛下,這是何人所做詩詞?竟能稱得上是千古絕唱!”


    長孫無忌好奇地拱手問道。


    其餘人也都非常好奇,同時也滿懷期待。


    站在最前麵的李治,卻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莫非又是那個小混蛋創作的詩詞,才讓父皇如此得意?”


    “沒錯了,也隻有那個小混蛋, 才能創作出一首首膾炙人口的傳世佳作!”


    非但是他,現場很多文武大臣都猜到了李醫頭上,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果不其然!


    李世民掃視了一眼殿下群臣,隨即給出了答桉。


    “今日清晨, 朕收到了醫兒派人送來的一封家信,並附上詩詞一首”


    “前些日子醫兒那小子坐船經過赤壁時,有感而發,創作了一首大氣磅礴的詩詞”


    “這首詞名為《念奴嬌··赤壁懷古》,念奴嬌是詞牌名,由醫兒那小子首創”


    話音未落,大殿內就響起一片驚歎聲。


    “原來是醫公子,這就難怪了,之前那半首《黃鶴樓》已轟傳天下,沒想到又寫出了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必定也是絕唱!”


    “別忘了還有那首在洛陽創作的《從軍行》,那首五言絕句同樣是千古絕唱,可惜白白便宜了河東薛氏的那個無名小卒!”


    “那兩首分別是五言和七言,現在這卻是一首詞,肯定更加精彩,也更有新意!”


    聽著殿下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和議論聲,李世民臉上的得意之色頓時更加濃鬱了,顯然很享受這種感覺。


    等現場稍稍平靜,他這才再次出聲。


    “諸位愛卿, 現在就請大家欣賞品鑒一下醫兒所作的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


    “朕非常確定, 聽完這首詞,諸位愛卿必定會為之拍桉叫絕!”


    聽到這話,殿下眾多文武大臣的興趣頓時更濃了,同時每個人都滿眼的羨慕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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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怎麽就沒有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孫兒呢,也能讓自己好好露一把臉!


    話音未落,黃門侍郎褚遂良已走出班列,準備接過朗誦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的任務。


    但是,還沒等他開口,李世民卻輕輕擺了擺手。


    “褚愛卿,醫兒的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朕打算自己誦讀,愛卿入列吧”


    “臣遵旨”


    褚遂良躬身應道,又退了回去。


    隨後,李世民輕輕打開那個信封,將裝在裏麵的信紙取了出來。


    他快速瀏覽了一遍信上所寫的內容,即便早已看過好幾次,還是看的滿心歡喜。


    接連讚了幾聲好,他這才抬頭看向殿下群臣。


    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太極殿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下一刻,李世民渾厚的聲音就從殿上傳出,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毫無意外,僅僅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的上闕,就將太極殿內所有人都震撼的目瞪口呆,全部愣在了原地。


    眾多粗通文墨的武將還好點,他們雖然都被震撼的不輕,但一時間並不能完全弄明白這半闕詞的意義。


    其中那些典故和比喻,他們並不是很明白。


    同在大殿內的那些文臣,卻非常清楚這半闕詞說了些什麽,更知道這半闕詞是什麽水平,意味著什麽!


    在此之前,他們哪裏聽過如此大氣磅礴且雄渾豪邁的詞,一次也沒有!


    無一例外,他們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了,甚至被震撼的失魂落魄。


    “千古絕唱!僅這半闕詞,就足以傳唱千古,光耀萬世!”


    房玄齡喃喃自語道,激動的胡子都在微微顫抖。


    非但是他,其餘那些文臣也都一樣。


    就在此時,李世民渾厚的聲音再次傳出。


    《念奴嬌·赤壁懷古》的下半闕也隨之而出,繼續震撼著現場所有人。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竟如癡兒”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話音落下,太極殿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聽傻了、聽癡了,就那麽安安靜靜地站著,似乎一動不動。


    但是,從他們微微顫抖的胡子和身體上、從一雙雙無比炙熱的眼睛中就能看出,他們的內心究竟有多麽激動、有多麽澎湃!


    就在此時,站在龍椅前的李世民,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小子,好大的氣魄,不愧是朕的嫡長孫!”


    隨著他的這陣笑聲,太極殿立刻就炸鍋了。


    “好一個‘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一語道盡了千古風流,真乃古今之絕唱也!”


    長孫無忌激動不已地高聲說道,大腿都快拍腫了。


    話音未落,褚遂良已接茬說道:


    “此詞氣象磅礴,格調雄渾,高唱入雲,其境界之宏大,前所未見,實乃千古絕唱,必將流芳百世!”


    在他之後,幾乎每個人都高聲讚頌了一番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極盡溢美之詞!


    就連那些粗通文墨的武將,也搜腸刮肚地將自己知道的所有好詞全部拿出來,用來讚美這首詞。


    站在殿下最前列的李治,更是一陣目眩神迷。


    此時的他,已徹底被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所折服,哪裏還記得李醫所具有的巨大威脅。


    極盡所能地讚美一番之後,眾文武百官不約而同地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後齊齊衝李世民躬身施禮,齊聲高呼道:


    “恭喜陛下,獲此千古名篇,此乃大唐文壇之盛世,必當永載史冊!”


    “哈哈哈”


    站在殿上的李世民大笑不已,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轉眼的功夫,二十幾分鍾就已過去。


    欣賞探討了一會李醫創作的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大家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一點。


    這場重要的大朝會,至此才進入正題。


    李世民在龍椅上坐了下來,黃門侍郎褚遂良則拿著一道聖旨,開始當眾宣讀。


    “命左武衛大將軍牛進達所部為先鋒,即日整軍備戰,擇日開赴遼東”


    “命禮部尚書、江夏郡王李道宗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刑部尚書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副大總管,……”


    聽到這裏,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等幾個知情者眼底深處,都閃過一絲笑意。


    他們非常清楚這個任命因何而來,也明白隱藏其中的那一絲殺意!


    不約而同地,他們都想到了隱藏在背後的那個小小身影。


    那個小家夥雖然在遊曆四方,影響力卻無處不在,誰也無法忽視!


    想到這裏,即便是長孫無忌和房玄齡,也感到了一絲心季!


    ……


    “阿嚏!”


    正站在樓船上欣賞風景的李醫,突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莫不是有人在念叨我?”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並沒當回事。


    就在此時,江麵上突然出來一陣雄渾的歌聲。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沒錯,對方所唱的正是《念奴嬌·赤壁懷古》,而且唱的很有幾分味道。


    李醫他們離開赤壁已半個多月,隨著南來北往的遊客,這首千古絕唱已傳遍江南、繼而傳向大江南北、乃至整個天下。


    一路走來,他們已不知道聽過多少次、看到過多少次,人們在吟誦或高唱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


    即便在長江江麵上,時不時也能聽到有人在高聲吟誦或高唱這首詞,來自那些過往的大小船隻。


    而在長江兩岸的那些城市裏,吟誦和歌唱這首詞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毫不誇張的說,這絕對是當下最流行的一首詩詞,早已風靡江南、很快也將風靡整個天下。


    “公子,又有人在高唱你作的詞,這家夥唱的還可以,比昨天下午碰到的那幾個家夥強不少”


    柳非煙嬉笑著說道,言語和眼神中充滿崇拜。


    “公子說了,昨天那幾個家夥的氣魄不夠,太過拘謹,唱不出這首詞豪邁的味道”


    “今天這個家夥倒是放得開,雖然嗓子跟破鑼似得,卻也有幾分味道”


    寧思羽嬌笑著接茬說道。


    話音落下,現場立刻響起一片笑聲。


    不論李醫,還是剛從船艙裏出來的穆逢春他們,全都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艘逆流而上的客船,突然闖入了大家的視野。


    在這艘客船的船頭甲板上,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迎風而立,手扶寶劍,正在引吭高歌。


    很顯然,大家聽到的歌聲正出自這個家夥之口。


    轉眼之間,兩艘客船已交匯。


    兩艘船交錯而過的一刹那,李醫微笑著衝那個家夥輕輕點頭示意了一下。


    對麵那個家夥卻愣住了,瞪圓了雙眼緊盯著李醫。


    直到兩船錯開,那個家夥才反應過來,立刻扯著嗓子高喊起來。


    “對麵可是醫公子?”


    隨著他這聲高喊,那艘客船上的所有人都被驚著了。


    緊接著,那些家夥呼啦啦從船艙裏湧出,紛紛看向李醫他們所在的這艘樓船,每個人都興奮異常。


    李醫卻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給予回應。


    自鄂州沿江而下的這一路,這種情況他們早已見過無數次,早就習以為常,絲毫都不覺得奇怪。


    他們乘坐的這艘樓船,是由大唐公司包下的。


    船上隻有他們一行人和十幾名水性極佳的隨從,並沒有其他人,省了很多麻煩事。


    轉眼的功夫,兩艘船就拉開了一些距離。


    但是,那個站在船頭引吭高歌的家夥卻不甘心。


    隻聽他高聲喊道:


    “船家,趕快調頭,跟上那艘樓船”


    “醫公子就在那艘船上,既然有幸碰見公子,咱肯定要去拜見一番”


    非但是他,其他乘客也紛紛高喊著,要船家調頭跟上李醫的樓船。


    看到這種情況,那位船家也隻能調頭,隨後跟了上來。


    事實上,船家也很想這麽做!


    現在的江南,誰不想見見名滿天下的醫公子?他也不例外!


    可是等這艘客船調過頭來,那艘樓船卻已駛出去三四百米,迅速拉大了二者之間的距離。


    這艘客船上的那些家夥仍不死心,紛紛催促船家,駕船跟了上來,頗有點鍥而不舍的盡頭。


    接著又往前航行了一段距離,前方的江麵上突然出現了一支貨船船隊,正在江上緩緩航行。


    那些貨船上似乎拉著很多砂石,吃水很深,速度也很慢。


    看到這一幕,大家都感到有些詫異。


    曾數次來過這裏的穆逢春等人,也不明白這些貨船在幹什麽,船上拉的都是什麽貨物。


    他們立刻將一名船上的夥計叫過來,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位夥計隨即躬身解釋道:


    “啟稟公子,幾位大俠,那些貨船是今年才出現的”


    “船上拉著的貨物,據說是礦砂和鐵礦石”


    “朝廷在這段江邊的一座山上,發現了大量鐵礦石,於是就組織人力開采”


    “然後又在下遊的江邊建了一座煉鐵場,開始大量冶煉鋼鐵”


    “這些貨船負責將礦砂從礦山上運出,然後運到下遊的煉鐵廠,進行冶煉”


    “冶煉出的那些鋼鐵,將會通過下遊的運河運往大唐各地”


    聽到這裏,李醫頓時輕笑起來。


    他比誰都清楚,那些鐵礦砂從何而來,又準備運往哪裏!


    馬鞍山鐵礦就是他手下人發現的,下遊的那座煉鐵廠,也是在他的提議下成立的。


    那座煉鐵廠不但煉鐵,還煉銅,成立雖然不過半年,卻已是大唐最大也最重要的鋼鐵生產基地!


    控製那座煉鐵廠和馬鞍山鐵礦的,是太子李治。


    而負責給那座煉鐵廠提供煤炭和焦炭的,卻是大唐公司。


    搞明白那些貨船運送的都是鐵砂,穆逢春他們都為之驚歎不已。


    讓他們感到驚歎的是,這麽多礦砂,將會煉出多少鋼鐵來!


    接著又航行了半個小時左右,一位大唐公司管事突然過來問道:


    “公子,再往前不遠就到江寧了,您打算去江寧嗎?”


    李醫思考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


    “江寧現在雖然隻是個縣,但畢竟是曾經的六朝古都,還是非常值得遊覽一番”


    “既然到了這裏,那就去江寧看看吧!”


    “遵命,公子”


    那名管事應了一聲,隨即退了下去。


    隨後,這艘高大的樓船就開始慢慢向江邊靠攏,準備在江寧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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