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命令和德雷克塔爾那不情願地使出的強大力量的保護下,德萊尼人終於沒有受傷。杜隆坦迅速沿山脊跑下,跑向他現在的囚犯。德雷克塔爾緊隨其後。


    “熄滅火焰吧,”杜隆坦對德雷克塔爾說。立時,幾乎灼到杜隆坦眉毛的烈火消失了。他與維倫相對而立,這一刻,他意識到德萊尼長者即便在這樣性命攸關的時刻,仍然與談話時一般鎮定沉靜。某種不知名的情感在他體內湧了上來。


    “維倫,你和你的隨從現在是霜狼氏族的囚犯了。”杜隆坦用輕柔而危險的語調道。


    維倫微笑,甜美而哀傷。“我沒有奢望過更好的結果。”他說。


    當杜隆坦下令剝光他們的衣服搜身的時候,維倫和他的四個隨從保持著沉著。華麗的長袍給了杜隆坦最好的戰士們,德萊尼人則被套上了被汗水浸硬的破爛外衣。眼見德萊尼遭受如此羞辱,興奮的獸人戰士們大聲嘲笑,放言侮辱,甚至向他們吐痰。杜隆坦的胃一陣翻攪,但沒有出手阻止。隻要囚犯不受到*的傷害――杜隆坦警惕地看著,以確保這點――他的戰士們想怎麽嘲弄,就隨他們去吧。身邊的德拉卡似乎對族人的舉動很生氣,向他耳語道:“我的伴侶,你不能讓他們靜靜嗎?”


    他搖搖頭。“我想看看德萊尼人的反應。而且……戰士們渴望殺戮的時候。我讓他們停手了。我不能再讓他們停嘴。”


    德拉卡打量了他一番,點點頭離開了。他知道她一點都不讚同他的話。他自己也不喜歡眼前的場景。但他也知道,他現下的處境猶如踩在搖搖欲墜的獨木橋上。


    “族長!”杜隆坦的副官羅卡大叫。“快看啊!看他們帶了什麽!”


    杜隆坦走到羅卡身邊,看進他手上打開的布袋。他睜大了雙眼。袋中是兩塊奇美無比的水晶,用柔軟的織物包裹著;一塊紅色,另一塊黃色。杜隆坦極度渴望觸碰它們,但克製住了。他抬頭,正對上維倫的眼神。


    “很久以前,雷斯特蘭曾經給我們看過一塊類似的水晶。”他道。“那塊水晶保護著一座城市。這兩塊又是做什麽用的?”


    “每塊水晶都有它自己的力量。這些水晶是我們祖先留下的遺產的一部分,是聖山中的那個存在贈與我們的。”


    杜隆坦咕嚕一聲。“你最好別再提那個存在不存在的了。”他道。又轉向羅卡:“先給他們吃喝,然後綁上他們的手,讓他們上狼。薩滿們負責監視他們。把寶石給德雷克塔爾。我們帶德萊尼人走,把他們交給耐奧祖。今天來的該是他。不是我。”


    他轉身大步離開,沒有回頭。他不想看到維倫那雙奇異發光的湛藍雙眼,也不想看到德拉卡失望的眼神。


    騎行返回的長長道路上,杜隆坦的思緒萬般糾結。一方麵,他和德雷克塔爾一樣憤怒。沃舒古是獸人的聖山。而維倫竟然聲稱,除了先祖之魂以外,還有別的東西住在那裏,而且是它把先祖的靈魂吸引過去的……這種想法讓他毛骨悚然。而薩滿對這樣的話會有什麽感受,他甚至有點不敢想象。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表明耐奧祖的話是對的。德萊尼人是世界的威脅。必須清除。


    但煩擾他的是……這是為什麽。今晚,他就會知道答案。


    他們的速度很快,因為每個人――包括五名俘虜――都是騎行。回到住所時。太陽才剛剛開始落山。杜隆坦早先已派了侍從回來通知好消息,現下整個氏族都在熱切地等待他們的回歸。德雷克塔爾和羅卡站在他右手邊,和整個氏族一樣情緒激昂。他左手邊的德拉卡卻少見地沉默,整場慶祝中都一語不發。杜隆坦知道他是不想聽到她會說的話的,他早已經心亂如麻了。


    五個囚犯被粗魯地塞進兩個帳篷,杜隆坦安排了一圈守衛寸步不離地看管他們。四名老到的戰士和德雷克塔爾最信任的薩滿組成了這個守衛圈。他們為得到這個崗位而驕傲無比,筆直挺立。杜隆坦下令把維倫單獨隔離起來。他想和德萊尼先知一對一地談話。


    周圍的興奮終於平息了一些。杜隆坦深吸了一口氣。他一點都不期待這場對話。但他必須去。他向守衛點頭示意。走進關押先知維倫的小帳篷。


    他先前下令把維倫綁起來,他以為會看到老者被縛著雙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副……清楚表明了執行這個命令的家夥的過度狂熱的情景。


    帳篷圍繞一棵堅實的樹立起,而維倫被緊緊綁在樹幹上。兩條胳膊被向後掰成一個極不自然的角度,手腕上的繩子勒得太緊,即使在昏暗的暮光下,杜隆坦都能看清那裏原本白皙的肉漸漸變黑。一條繩子鬆散地環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抬頭,不然便會窒息。他嘴裏被塞了塊髒兮兮的布,雙膝著地,兩隻蹄子也被綁在了身後。


    杜隆坦狠狠罵了一句,拔出一把匕首。維倫看著他,深邃的藍眼睛裏沒有一絲恐懼。但當杜隆坦的匕首割斷繩子而非德萊尼的喉嚨的時候,他注意到維倫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維倫一聲沒出,但血液回到四肢之時,他蒼白的臉上還是閃過了一絲疼痛的表情。


    “我叫他們把你綁起來,沒說把你像待宰的塔布羊一般捆上啊。”杜隆坦喃喃道。


    “看來,你的人民充滿了熱血。”


    杜隆坦遞給老者一個水袋,仔細看著他喝。眼下維倫坐在他麵前,衣衫不整,大口吞著溫熱無味的水,蒼白的皮膚上還有深深的勒痕,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威脅。如果他接到消息說德萊尼人這樣虐待卡舒爾宗母,他又會怎樣想?太不對了,這一切都太不對了。可正是卡舒爾宗母本人向德雷克塔爾保證說德萊尼人是個威脅,是個幾乎無法想象的危險的啊……


    地上放著一碗冷掉的血麥粥。杜隆坦用右腳把碗推向維倫。維倫看了看,沒有吃。


    “跟你在泰摩爾請奧格瑞姆和我吃的那頓大餐是沒法比了,”杜隆坦道。“但這東西能讓你恢複體力。”


    維倫微笑起來。“那真是難忘的一晚。”


    “那晚你達到目的了嗎?你得到你想從我們身上得到的東西了嗎?”杜隆坦厲聲喝問。他又氣又惱,但不是因為維倫。他氣的是事情居然發展到這個地步,惱的是自己居然把一個一直對他彬彬有禮的人抓作囚犯……無處宣泄的他,把氣都撒在了維倫身上。


    “我不明白。我們想要的,隻是做兩名愛冒險的孩子的好招待罷了。”


    杜隆坦一躍而起,踢翻粥碗。半凝固的粥緩緩滲進土裏。“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維倫沒有被激,隻是平靜地說:“我說的是事實,而是否相信是你的選擇。”


    杜隆坦雙膝跪地,猛然把臉貼近維倫的臉。“你們為什麽要計劃毀滅我們?我們究竟對你們做過什麽?”


    “或許這個問題該我問你,”維倫道,蒼白的臉上爬上一抹紅暈。“我們從來沒做過任何傷害你們的事,你們卻已經殺死了二十多個德萊尼人了!”


    這句話是事實。杜隆坦更加氣惱了。“先祖之魂不會對我們說謊的,”他怒喝,“他們警告我們,說你們不是表麵上那樣――他們說你們是我們的敵人。說,如果你們不想攻擊我們,為什麽要帶那些水晶?”


    “我們覺得它會幫助我們更順利地與山中的那個存在交流。”維倫迅速道,好像想在杜隆坦阻止他之前把話全說完。“它不是獸人的敵人,我們也不是。杜隆坦,你又聰明又睿智,很久之前的那晚,我就已經看出來了。你不是那種像野獸一樣嗜殺的人!杜隆坦,我不知道你的領袖為什麽要對你說謊,但他們說的的確不是事實啊。我們一直都在努力與你們和平共處。你不該是現在這樣,加拉德之子。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杜隆坦深棕色的眼睛眯了起來。“你錯了,德萊尼。”他輕蔑地說,“我為我是一個獸人而驕傲。我愛我的種族。”


    維倫大吃一驚,“你誤會了。我不是在汙蔑你的種族,我隻是說――”


    “說什麽?說我們能見到我們深愛的先祖,隻是因為你那被束縛在山中的……神?”


    “它不是神,它是我們的朋友,如果你們願意,也會成為你們的朋友。”


    杜隆坦咒罵一句,站起身,在帳篷中一圈一圈地踱步,手指開開合合。最終,他深深長歎,心中的氣惱逐漸平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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