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那裏施放了結界。隔這麽遠,吉安娜無法明確說出這個人用的是哪種魔法,但是她可以確定這種結界——跟另外幾種不同——隻是用來阻擋傳送術的。為的是保護結界裏麵的某個東西。


    吉安娜站起來,集中精神。在把自己傳送到刀疤高地之前,她從皮帶上的小袋子裏拿出了一塊幹肉。這又是安東尼達斯給她上過的一課。他說,魔法耗心耗力,而唯一能補足心力的辦法就是吃肉。“很多法師,”他說過,“都因為忙於施法而日漸消瘦。這就是因為他們忘了法師也要吃東西。”


    她的下巴由於咀嚼肉幹而感到酸痛,但是她的精力卻很快恢複了。吉安娜念起咒語,把她自己傳送到了刀疤高地,準確的說是高地上結界的外延。


    施法前吃東西也會有壞處。她常常把胃消化難以消化的東西時發出的咕隆聲當成施法所帶來的副作用。但是當她站在高地的峭壁上時,她已經把這種聲音拋在腦後了。吉安娜站著的地方,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一大片傾斜的草地。她已經沒多少地方可以站了。


    雖然肉眼看不到結界,但是吉安娜卻能感覺到。它的力量並不是很強。但是如果它隻是用來給人藏身的話,確實也不用太強——吉安娜越來越肯定這個結界就是用來藏身的——而且最好不要太強,否則任何一個法師都會隨隨便便發現它。


    離得這麽近,吉安娜甚至可以聞到魔法的味道。跟麥迪文一起打仗的時候,她曾聞到過這種魔法。這是提瑞斯法的魔法——但是它的守護者都已經死了,包括麥迪文,最後一個守護者。


    要把結界移開對於吉安娜來說隻需要一個簡單的手勢。她一邊走一邊巡視著高地。她還給自己施了一個隱身魔法,這樣別人就看不到她了。


    一開始。她看到的隻是一些平常的東西:草地、結著果子的灌木叢、還有一些普通的樹木。一陣風從無盡之海吹了過來,到達高地的時候變成一股旋風,把她的白色鬥篷吹得呼呼作響。還在雷霆山脈的時候。天空中就積滿了雲,但是這裏卻因為海拔非常高。天空還是陽光明媚的。吉安娜把鬥篷上的兜帽往後一掀,開始盡情享受起陽光和海風來了。


    沒多久,她就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灌木叢上的果子剛剛被人摘過了。她沿著山坡往上走,竟然看到了一口井,旁邊放著一些柴火。在一棵大樹的旁邊有一座大木屋。木屋的後麵竟然種著一排排的植物——大部分是蔬菜,還有一些是香料。


    過了一會兒,一個女人出現了。她穿著破舊的淡藍色亞麻裙子,光著腳。她正慢慢地朝井邊走去。吉安娜注意到這個女人非常高——至少比她高得多。而且她已經很老了。雖然她的臉上長滿了皺紋。但是吉安娜敢肯定她過去一定是個美人。她滿頭白發,頭上帶著一個褪了色的銀製皇冠。她還有一雙碧綠的眼睛,跟她脖子上帶的翡翠項鏈非常相陪。


    就在這一刻,吉安娜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認出她來了。雖然她們素未謀麵,但是她聽她的老師提起過好幾次——她的身高、她金色的頭發、還有頭上的皇冠,尤其是她的眼睛。沒有人會不記得這麽一雙碧綠的眼睛。


    一定是她。難怪吉安娜會聞到那種味道。但她不是很早以前就死了嗎……


    那個女人雙手叉腰,說道:“我知道你在那兒,別再浪費你的隱身術了。”她搖了搖頭,走到井邊,一隻手握住繩子把桶放了下去。“老實說。他們真沒教給你們這些年輕法師什麽東西。你把紫羅蘭都踩壞了。”


    吉安娜現了身。這個女人一邊放繩子,一邊發出嘖嘖聲。


    “我的名字叫吉安娜?普羅德摩爾。我是這塊大陸上人類部落塞拉摩的領導者。”


    “很好。等你回到這個塞拉摩以後,好好練習隱身術。你連我都躲不開。”


    吉安娜腦子一轉。馬上意識到這個女人不會是別人一定是她,盡管根本不可能,“麥格娜,見到您很榮幸,我一直以為您已經——”


    “死了?”女人開始把繩子往回拽,由於提了一滿桶水,她的嘴唇微微張開,“我已經死了。塞拉摩的吉安娜?普羅德摩爾女王——希望你不要介意。不過請別再喊我‘麥格娜’了。時間不一樣了,地點也不一樣了。我也早已不再是那個女人了。”


    “這個名字永遠是屬於您的。麥格娜。我不知道還能怎麽稱呼您。”


    “胡言亂語。如果一定要叫我的名字。叫我艾格文。”


    多年以來。雷克薩——莫科那薩爾族的最後一個族人——一直都一個人在卡利姆多大陸上漂泊,陪伴他的隻有一隻棕色的大熊——米莎。雷克薩兼有獸人和食人魔兩種血統。和那些已經死去的族人一樣,他厭惡爾虞我詐、冷酷無情、連綿不斷的戰爭。可笑的是。這些戰爭卻無一例外地打這文明的旗號。說實話,雷克薩在米莎的熊類同伴和冬泉穀的海狼身上看到的文明比任何一座通過恣意作踐自然而建起來的人類城市、精靈城市、矮人城市或是巨魔城市都要好得多。


    雷克薩喜歡無牽無掛、四處流浪的生活。如果真要他指出一個可以叫做家的地方,他隻說他在杜隆塔爾有一個家。獸人建國的時候,雷克薩曾幫助過一個要給薩爾傳信的獸人。當時這個獸人已經奄奄一息了,他的任務成了他最後的願望,而雷克薩就幫他把信傳到了薩爾手中。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獸人過去的生活裏,那是古爾丹和他的暗影議會毀掉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種族之前的生活。


    盡管他被賜予稱呼薩爾為朋友而且宣誓向薩爾效忠的無上榮耀,盡管他出色地幫助獸人擊退了普羅德摩爾上校的進攻,實現了自己的諾言,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流浪。雖然杜隆塔爾也成了一個強大的國家,也驕傲地擁有著自己的城鎮、居民和法律,但雷克薩是為了平息世上的紛爭和混亂而生的。


    沒有任何征兆,米莎突然奔跑了起來。


    猶豫了片刻,雷克薩也隨著他的同伴奔跑了起來。他可不指望追上這個四條腿的動物,但他天生的兩條矯健有力的腿也足以讓米莎保持在他的視野範圍之內。米莎是不會無緣無故扔下同伴獨自逃走的。


    他們來到海岸附近的一塊地方,四處都是茂盛的野草。也許一般人穿越這片草地非常困難,但雷克薩和米莎有的是力氣,隻要願意,他們甚至可以把這些草都翻個個兒。


    一分鍾後,米莎停了下來。它沒法看到比人的肩膀還要高的草地裏的東西。雷克薩慢了下來,一隻手握住了綁在身後的斧子。


    他看到了——米莎也嗅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獸人屍體。他知道這個獸人由於失血過多可能已經死了。


    雷克薩的手垂到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個倒下了的戰士。真遺憾,就這麽孤零零地死掉了,連個跟他並肩作戰的夥伴都沒有。”


    就在這個混血流浪漢準備為這個勇敢的獸人祈禱,讓這個獸人的靈魂安息時,他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還……還沒……死。”


    米莎咆哮了一聲,仿佛被這個還能說話的獸人嚇著了。雷克薩低下頭,仔細端詳著這個他認為已經死了的軀體。他發現這個獸人的一隻眼睛沒了,但沒有了眼睛的眼窩已經愈合了,所以隻需要用一隻手來檢查這個獸人的另外一隻眼睛。這個獸人眨了眨眼。


    “火刃……氏族……要到奧格瑞瑪,提醒……薩爾,火刃……”


    雷克薩看不出這個叫“火刃”的東西有什麽重要的意義,但顯然這位戰士撐著最後一口氣就為了把這個情報稟報給薩爾。回想起自己對酋長許下的誓言,雷克薩關切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拜……拜洛克。”


    “別怕,勇敢的拜洛克。我是莫科那薩爾族的雷克薩,我向你發誓,我和米莎一定會看著你到奧格瑞瑪向酋長當麵傳送情報。”


    “雷……我知道……你……我們得……快……”


    這個混血兒不敢肯定自己是否也認識他,但現在,這已經不重要了。他拿出少有的溫柔慢慢地將拜洛克鮮血淋漓的身體抱起來放到米莎寬闊的脊背上。米莎一絲反抗的意思都沒有——雖然這頭熊並沒有許下過什麽誓言,但它與雷克薩之間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隻要雷克薩要求,它什麽都願意做。


    沒有任何言語,雷克薩和米莎轉身向西邊的奧格瑞瑪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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