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要塞裏的會談進展得不大順利,而現在,他們正騎著獅鷲返回麥迪文之塔,在薄暮中,卡拉讚顯得高大而空虛。窗門間沒有一絲光亮。在這個沒有月光的晚上,塔頂的天文台浸沒在黑暗中。盡管整座高塔表麵由蒼白色的磚石砌成,現在卻讓人感到黑暗而窒息。


    昨晚他們在王宮裏展開了激烈的會談。卡德加和迦羅娜也參與了,盡管晉見國王陛下的時候,洛薩暫時保管了迦羅娜的匕首。這位國王的勇士同樣也參與了會議,外加簇擁著萊恩國王的一幫顧問和朝臣。卡德加感覺不到裏麵有任何一個會法術的人,也許那些還沒被麥迪文宰掉的的法師要不上前線去了,要不就幹脆找地方躲起來了。


    至於國王本人,比他在幻象中看到的那個明顯長大多了。和年輕時一樣,他有著寬闊的肩膀和鮮明的五官。即使已過中年,精神狀態卻仍不輸當年太多。在眾多與會者中,他顯然最為醒目,那身藍色的長袍閃耀在人群中。他的座位邊放著一頂帶白翼的頭盔,似乎隨時準備跟隨主人奔赴戰場。


    卡德加想起了巨魔幻象中那個魯莽任性的萊恩,懷疑他根本就是迫切地想要親自上陣。他的眼神流露出絕對的自信,無論戰爭在哪裏打響,他的軍隊勢必終將獲勝,毫無疑問。卡德加不知道這份自信究竟幾分是源自對星界法師的信賴,那種幾乎是虔誠的信賴,相信他絕對會伸出援手。事實上,這種虔誠對在場眾人來說都是那麽的自然——星界法師一直在幫助暴風城,以後也一樣,隻要有星界法師在。暴風城將永遠屹立不倒。


    禦醫妥善處理了迦羅娜唇上的傷,但顯然對她的火氣無能為力。她屢次直截了當地向國王表達她作為獸人立場上的看法,內容涉及主宰法師的心智、對白皮膚人類的看法。特別是萊恩的軍隊等等。語氣無一不讓卡德加冷汗直冒。


    “獸人是絕對的冷酷無情的,”她說。“他們決不會放棄進攻。他們還會回來的。”


    “他們連城牆的箭程都靠不近,”萊恩反對道。在卡德加看來,國王陛下似乎更欣賞迦羅娜直率的風格和笨拙的警告方式,對其警告的實質內容反不怎麽在意。


    “他們連城牆的箭程都靠不近,”迦羅娜重複了一遍,“那是這一次。下次他們就能了。下下次他們甚至會攻破城牆。我想你根本沒有把獸人當回事,陛下。”


    “我向你保證,我沒把這事當兒戲。”萊恩道,“但我同樣也對暴風城的力量充滿信心。各方麵的力量,從她的城牆、她的軍隊到她的盟友以至她的心。如果你見識過它們,你就不會對獸人的能力那麽有信心了。”


    在對待星界法師的問題上,萊恩的立場同樣堅定。在顧問團麵前,卡德加將一切都攤開來說了,輔以迦羅娜的擔保和補充發言。過去的幻象、怪異的舉止、出現在卡拉讚卻一度被認作幻象的薩格拉斯,以及麥迪文召喚獸人襲擊艾澤拉斯的罪證。


    “曾有無數的人試圖告訴我麥迪文已經瘋了,如果他們每人給我一個銀幣,我絕對比我今天還富。”萊恩道。“他有自己的計劃,小夥子。僅此而已。我都數不過來究竟有幾次聽到這種消息了,說他又開始發瘋或是做了其他什麽怪事。然後洛薩就會在這裏緊張地擔心他有沒有少掉根頭發……可結果呢,事實證明他每次都是對的。隻是我們一開始理解不了。上次他不是被拉來這裏捉妖,結果沒幾小時就搞定了?你說一個被惡魔附身的人會真的去砍他手下的腦袋嗎?”


    “可這也許是他用來洗脫嫌疑的詭計呢?”迦羅娜插嘴道,“他在你市中心殺死一個惡魔,可竟沒有人親眼看見。如果那惡魔真的是他召喚的,難道他就不能殺掉它以表明自己的清白?”


    “這隻是個假設,”國王嘟囔著說,“而且不可能。我並非不信任你們兩個,也不想否定你們說你們看見的那些事實。甚至那些過去的‘幻象’。但我認識的麥迪文是個老狐狸。也許你們認為這是瘋狂,可我相信這一切都是他某個更大的計劃的一部分。他老跟我們談起什麽大計劃什麽命運之路什麽的。”


    “很抱歉。陛下,”卡德加道。“或許星界法師是有某個更大的計劃,但問題在於,在他的計劃裏,暴風城和艾澤拉斯真的有地位嗎?”


    於是在接下去的大半夜裏,萊恩國王一直在重申他在各個問題上的堅定立場——艾澤拉斯和她的盟友們,一定會消滅部落或者將他們打回老家去。至於麥迪文,一定是在埋頭於他某項凡人不可以理解的大計劃。暴風城一定可以抵擋住任何侵略“隻要人民還擁有勇敢的心,城牆和王座就將永不淪陷。”


    洛薩雖然在場,卻在大部分時候保持沉默,偶爾打斷會談問幾個相關問題,等卡德加和迦羅娜告訴他答案後就會不住搖頭。最後,他發話了。


    “萊恩,別讓安全感蒙蔽了你!”他說,“如果不能把星界法師麥迪文算成我們的盟友,我們的實力著實要大打折扣。在對付獸人這方麵上,我們確實有可能輸。還是聽聽他們說的吧!”


    “我在聽,”國王道,“我不但在用耳朵聽,而且還在用心去理會。我們和麥迪文共處了那麽多年,他睡著之前也是,他睡著之後也是。他一直記得他的朋友們。如果有一天大家能理解他的想法,我打賭你肯定會為我們有這樣好的一個朋友感到無比榮幸。”


    最後,國王站起身來,解散了會談,並承諾仔細考慮目前的事態。迦羅娜小聲嘀咕了幾句。為安全起見,洛薩給兩人安排了兩間沒有窗戶的住處,並在門外設了衛兵保護。


    可是卡德加怎麽都睡不著。挫折感讓他整個後半夜都不停地在房裏踱步。等到睡意終於籠罩了他的時候,卻傳來了一陣不合時宜的敲門聲。


    是洛薩,全副武裝。手臂上掛著套製服。“你打算睡死在這裏了?”他笑著將製服遞給卡德加,“穿上。十五分鍾後塔樓頂上見。動作快點,小夥子。”


    這一整套裝備還包括褲子和靴子和一件外穿的藍色戰袍,繪有代表艾澤拉斯王國的雄獅圖案,外帶一把重劍。卡德加急急忙忙地穿上了他們,至於那把劍,他考慮再三之後將它掛在了背後。也許會派上用場吧,他想。


    塔樓頂上盤踞著六隻以上的獅鷲,他們舒展著巨大的雙翼。流露出迫不及待神情。洛薩已經等在那裏了。迦羅娜也在,她身上也穿著類似的一套製服,包括那件艾澤拉斯的雄獅戰袍,和一柄重劍。


    “別,”她劈頭就說,“別做評論。”


    “這身衣服非常適合你,”他說,“和你的眼睛很相配。”


    “哼,洛薩已經說過完全相同的話了。為了說服我換上這身衣服,他可真是費盡心機。說什麽你也會穿同一套製服去,還說他不想讓其他人誤傷了我。”


    “其他人?”卡德加掃視了一遍周圍的天空。此時東方的地平線上露出了晨光,照亮了周圍的天空。卡德加終於發現,不止是這裏,每個塔樓的頂部竟都盤踞著六隻以上的獅鷲。在初升的太陽的映襯下,它們翅膀泛出粉紅色的光澤。他以前從未意識到世界上竟能有如此多馴化過的獅鷲,更何況這裏還單隻是暴風城。洛薩是一定聯絡過矮人了。他感到寒風如尖刀一般紮在他臉上。


    洛薩快步走向了獅鷲,調整了卡德加背上的劍的位置,以便他更舒適地騎乘。


    “國王陛下,”洛薩說得有些含糊,“對艾澤拉斯人民的力量和暴風城的城牆有些過於堅定的自信。但並這不妨礙有好人會私自替他解決他想錯了的事。”


    “比如我們。”卡德加麵作苦相。


    “比如我們,”洛薩重複了一遍。他堅定地看著卡德加:“我曾問你他怎麽樣。你知道。”


    “是的,”卡德加道。“而現在我告訴了你真相,至少,是我目前所了解到的那部分真相。我要說的是,我仍永遠忠誠於他。”


    “我了解,”洛薩道,“因為我也永遠忠誠於他。但我還是得去確認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也希望你知道,有些事如果我們非做不可,那麽就必須做。”


    卡德加點點頭:“你信任我,對嗎?”


    洛薩痛苦地點點頭:“多少年前,當我還隻有你那麽大的時候,我一直在照料昏睡中的麥迪文,那場昏睡奪走了他絕大部分的青春。當時我還以為那是一個夢,我發誓我曾看到另一個人站在我的麵前,和我一起照料著星界法師。他的身體像是青銅鑄成,眉毛的前端有一對角,烈焰構成了他的胡須。”


    “薩格拉斯,”卡德加道。


    洛薩重重地歎了口氣:“我還以為是我睡著了,我還以為那隻是一個夢,但有些事不是你以為的就是對的,你看,我一直忠誠於他,卻從未忘記那個‘夢’。很多年以後,我才慢慢地察覺到,我窺見的是真相的一部分,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也許注定會有這麽一天。如果有可能,我們或許救得了麥迪文,但就怕黑暗已經完全根植於他的身心,那我們就不得不立刻行動了,這無疑是個可怕的行動,但同時無疑也是必要的。問題是——你準備好了嗎?”


    卡德加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他感到渾身冰涼。洛薩舉起手發了一個信號。其他的獅鷲編隊立刻隨令升空,當天際射來了第一縷曙光,它們顯得是如此的激情。它們的翅膀籠罩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在前往卡拉讚的長途飛行中,卡德加身上刺骨的寒冷並沒有絲毫減退。迦羅娜的獅鷲尾隨在他身後,但她也沒有在旅途中說一句話,任由大地在他們腳下飛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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