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城市都有酒樓,酒樓中難免會有一家最有名的。而最有名的酒樓往往都是經營多年的老字號,每間可以長期存在的酒樓,一定都有它的特色。


    醉春樓的特色就是“貴”,無論什麽酒菜都至少比別家貴一倍。


    人類有很多弱點,花錢擺派頭無疑也是人類的弱點之一。


    所以特別貴的地方,生意總是特別的好,來的人一定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或者很有錢的人。


    飛龍衛中郎將和奮武將軍,漢帝陛下身邊一等一的寵臣,絕對算是有身份的人。這樣有身份的人自然隻有酒樓中的雅間才能適合他們。


    精巧雅致的房間內,兩人早已酒足飯飽。通常後世的酒店包間裏,喝完酒之後會搓上一桌麻將,這時沒有麻將,所以他們在對弈。


    “你又輸了。”王越淡淡的對李逸飛說道。


    兩人席地而坐,麵前擺著一副棋盤,身邊各擺著一個棋簍。


    李逸飛望著棋局苦思了許久,終於歎了一口氣道:“我輸了。”


    這已是他第七次輸了。


    “其一,你心不靜。心浮氣躁、坐立不安的人是下不了好棋的。”王越刀鋒般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


    他心中一寒,避開了他的目光。


    “其二,你沒有大局觀,隻是著眼一處,而不能統觀全局。”王越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說道,“陛下也常與我對弈,贏多輸少。陛下說,對弈如戰局,要著眼整個天下,不能計較一時得失。有時為了天下的全局,不得不忍痛割愛舍棄一些東西。比如……”


    李逸飛望著他道:“比如什麽?”


    王越淡淡的說道:“比如你的弟弟。你弟弟的事情,陛下心中一直不安。雖然他做的沒錯。”


    李逸飛呆了一下,突然蹦了起來。飛躍而去:“我腹中有點吃緊,先行一步。”


    王越望著他的背影,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意味。


    ……


    “你笑什麽?”鄧展的按住劍柄,冷冷的問道。


    劉協笑而不語。


    轉過頭去,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望著牆上的大燈出神。


    燈光明亮,閃爍著雞蛋大小的火焰。火焰不時的跳動一下,顯得十分詭異。


    鄧展笑了:“莫非你想把燈火全滅了,趁亂逃出。陛下若隻點一盞燈,或許還有機會,隻可惜的是,陛下的房間怎麽可能隻有一盞燈,這屋內大大小小有九盞大燈。”


    劉協微微一笑,不動聲色,轉過頭來問道:“木劍與龍淵劍,分量相差有多大。”


    鄧展臉色微微一變:“龍淵劍重達十斤。而木劍不足一斤,難道你早已發現?”


    劉協抓起身旁的寶劍,笑道:“一個練劍之人。豈會一個時辰不碰一下劍?”


    “嗆啷”一聲,如同虎嘯龍吟,整個屋內突然寒光凜冽,一柄利劍在燈火之下閃爍著逼人的光芒,劍身赫然刻著“龍淵”兩個篆體字。


    鄧展手中長劍一抖,冷冷的笑道:“龍淵劍已在我手中,想必是不會錯了,就算你手中的是鐵劍,在削鐵如泥的龍淵劍麵前也沒有什麽不同。”


    劉協喟然歎道:“七星龍淵劍。劍身長五尺八寸,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龍盤臥。是名‘龍淵’。閣下手中之劍,長不過五尺,雖是精鋼打製,鋒芒逼人,不過比起龍淵寶劍來隻是一塊凡鐵而已。”


    鄧展朝劍身仔細望了一眼,隨即臉色變了。作為用劍高手,他豈能看不出這劍的真假,手中的明顯是一把普通的精鋼劍。


    劉協詭異的笑道:“你的劍雖非龍淵劍,我的劍也非鐵劍。”


    長劍拔出,赫然是一把木劍!


    鄧展哈哈大笑:“如此又有何差異。”


    說完手中的長劍抖動,騰身而起,如閃電般刺向劉協。


    兩道人影同時閃動。


    “砰!”


    一道人影橫飛了出去,摔落在地,竟然是鄧展。


    鄧展吐了一口鮮血,指著劉協道:“你……你下了毒……”


    他騰身而起那一刻,隻覺全身氣力不繼,速度慢了許多。長劍剛剛刺出,便被劉協用木劍撥開,隨即胸口中了一腳,胸骨被踢碎一根。


    劉協望著牆上的燈火笑道:“你既非為比劍而來,我自然大可不必和你比劍。一個殺手,殺人的手段有上千種,而你隻會提劍殺人,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殺手。”


    鄧展艱難的爬了起來,指著他怒罵道:“你這昏君,居然在燈燭之中下了迷香,堂堂的九五之尊,居然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劉協不以為意,笑道:“難道袁耀和你的手段很光明正大麽。朕原本想告訴你,即便朕用的木劍也能勝你,隻是朕的臣子們不願意朕冒這個險……”


    話音未落,隻聽外麵響起一陣焦急的喊聲“陛下勿慌,臣來救駕!”


    砰的一聲,房門被劈碎,隨即被踢得七零八落。


    一人手持長劍破門而入,衝了進來。


    正是李逸飛。


    屋內的情景卻令他目瞪口呆,不覺停住了腳步,臉色變得蒼白。


    地上的鄧展見到他衝了進來,突然變得情緒十分激動,憤怒的一聲怒吼,飛身向他撲來。


    長劍閃動,一道寒光刺進他的心髒。


    鄧展口中鮮血狂噴,指著他道“你……你……你……”


    連說了三個“你”字,怦然摔倒在地,氣絕身亡。


    李逸飛呆呆的望著地上的鄧展,似乎不敢相信是自己殺了這個號稱天下劍術第二的高手。


    許久他才反應過來,將手中的劍高舉在頭上,緩緩的跪了下來:“請陛下治罪!”


    劉協手中的木劍扔在地上,漠然的望著他。


    屋內死一般的沉寂,隻有燈燭的燃燒聲。


    失望、痛心、憤怒……百感交集,卻無話可說。


    沉默了許久,劉協終於艱難的說道:“退下吧。”


    淚水無聲的從李逸飛眼中噴湧而出,心中塞得緊緊得,緊得難以呼吸。


    如果劉協將他大罵一場,然後接過長劍一劍將他刺死,或許他會心裏好受點,可是這“退下吧”三個字,卻是令他比死還難受,甚至比死還恐懼。


    他猛的心裏一橫,大聲說道:“臣死有餘辜,萬死不足抵罪,自是無顏再活在世上。隻是臣臨死之前尚有一請求,還望陛下答應。”


    劉協麵部抽搐了一下,強抑著心頭的苦澀,淡淡的說道:“不用擔心你的小蝶姑娘了,她也是‘潛龍’秘碟,這一切都是一個陷阱。”


    “嗷!”李逸飛發出一聲鬼一般的嚎叫,雙目圓瞪,痛徹心扉,舉起劍朝脖頸上揮去。


    人影一閃。


    李逸飛手中突然空空如也,手中的劍已落到了劉協手中。


    李逸飛痛苦的趴在地上,對著劉協絕望的哭道:“臣心如死灰,還請陛下成全!”


    劉協緩緩的說道:“小蝶姑娘雖然配合鄧展演了一場戲,最後卻幡然悔悟,與朕演了這一場戲,也算是功過相抵。”


    李逸飛身子頓時僵住,驚訝的望著劉協,嘴巴張得大大的,如墜雲霧之中。


    劉協冷冷的說道:“小蝶姑娘自幼蒙袁家收養,為報袁家之恩才不得不入‘潛龍’,設下此陷阱前來害你。但其


    終究深明大義,跑到京兆尹衙門告訴了一切真相。朕也是三個時辰之前才得到這個消息,朕原本可以直接將你和鄧展抓起,但是……”


    劉協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朕一直堅信朕身邊的人不會徹底背叛朕的,所以朕一直再等,等你回頭。很高興你沒令朕失望,總算回頭了。”


    李逸飛呆了半響,突然爬起來對著劉協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撿起地上鄧展的鐵劍又要自戕。


    “相公。”背後一聲嬌呼響起。


    他身子如遭電擊,緩緩的轉過身來。


    背後站著一個俏麗的女子,正是小蝶。在她的身後還站著王越和老鷹以及幾個隱龍衛。


    兩人相擁在一起,抱頭大哭。


    哭了許久,李逸飛這才推開小蝶,又對著劉協跪倒說道:“陛下,此事皆因罪臣而起,還望陛下放過小蝶,罪臣願領罪。”


    小蝶也哭著跪在他身旁道:“陛下,臣妾腹中已有他的骨肉,還望陛下恕罪,饒他一命,不要讓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爹……”


    劉協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李逸飛欺君罔上,罪大惡極,今日必死無疑,從今之後這世上就再無李逸飛此人。朕隻希望龐青和小蝶姑娘不要再出現在朕的視線之中,隱姓埋名好好過日子,不要對任何人提起自己昔日的身份。”


    兩人呆愣了一下,對視一眼之後,一個勁的在地上磕頭:“謝主隆恩,謝主隆恩……”


    劉協緩緩的躺坐在君子椅中,擺了擺手道:“將這兩個草民拉下去吧,朕累了。”


    “遵旨!”兩個隱龍衛將地上的兩人拉了出去。


    又有兩個隱龍衛向前抬起鄧展的屍體。


    本已閉上雙眼的劉協忽然對王越和老鷹說道:“將鄧展的人頭割下,朕另有處置。”


    兩人應諾告退。


    王越突然又回頭,喊道:“陛下!”


    劉協擺手道:“退下吧,不用擔心朕,朕隻想靜一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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