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深,星卻尤閃。


    昏黃的燈火下,站著一個人,一雙明亮的眼睛,瞧著漆黑的窗外。


    輕輕的,門開了。


    一個駝背的老人,走了進來,他似乎已老得路都不能走,但是步伐卻十分輕鬆,帶上門的動作,也十分流利,絲毫不拖泥帶水!


    “遊公子今夜又出去了?”窗口上人問到。


    “沒錯,老奴又跟丟了!”駝背老人單膝跪地,說到:“請莊主訓斥。”


    “你跟我已有幾年了?”窗前的人問到。


    “整整四十七年又三個月零九天。”駝背老人說到。


    “劍奴啊劍奴,柔柔不理解我就算了,你還不理解我?”窗口上的人,轉過了身來,他的眼睛雖雪亮,卻顯得疲憊。


    這個人當然是古飛虹。


    “劍奴老了!”劍奴說:“請莊主,讓劍奴離開吧。”


    “離開了你能去哪裏?”古飛虹看著他,說到:“你該知道,我不會讓你離開的,這山莊,有一部分是你的,你該好好享受接下來的人生。”


    “可是……”劍奴低著頭,並沒有說出來。


    “其實,並不是你老了,而是,那個遊公子太鬼了!”古飛虹說:“他是不是如幾天前一樣,一到晚上,就出了山莊,一出山莊,就好像遁入了地裏一樣,消失了?”


    “沒錯。”劍奴說到。


    “既然看不住他,就隨他去吧。”古飛虹說:“遊公子消失的時候,古劍山莊附近好像出現了一個短發刀客?”


    “好像是的。”劍奴回到。


    “你下去休息吧。”古飛虹說完,目光變得更加雪亮,望著天穹。


    一到晚上,每一個地方。都是黑的,絕少有光亮的地方!


    遊傑曹蹲伏在樹上,仰躺著。呼吸著夜晚自由的空氣,他覺得舒服極了。


    躺了半響。遊傑曹還是站了起來,防具戰魂已是裝備,望著夜色,他的眼中閃著光。


    黑夜總有許多秘密,惡人總喜歡在黑夜出沒,他已成了狩獵者。


    神隱中,遊傑曹已如飛鷹一般,盤旋了出去。夜色戚戚,遠處已現出一點燈光!


    燈火是從木屋中漏出來的,木屋中已傳出了人聲,遊傑曹的眼睛發著光,晚上出來的,一般都不是什麽好人!


    他悄悄走入敞開的門,已進入屋子,一進入屋子,一股讓人惡心的酒味就衝入遊傑曹的鼻子,屋子並不大。卻一點也不小,一個鼻子紅如紅蘿卜的彪悍漢子正瞧著對麵一個瘦如猴子的漢子,說到:“瘦雞。時辰好像已快到了!”


    “沒錯,快到了。”瘦雞瞧了瞧天色,說到:“不過我們可以晚點過去。”


    彪悍漢子瞧了瘦雞一眼,說到:“我等不及了!我可不想享受一個快爛掉的女人!”


    瘦雞搖了搖頭,說到:“好好好,喝完這點就走。”


    遊傑曹猶如幽靈般跟著他們,對於他們要做什麽充滿了好奇,但是從彪悍漢子的話,他已聽出。他們絕不是什麽好鳥。


    兩人吹熄了燈火,將滿是酒氣的屋子。重重扣住,帶著酒意。已走入了黑夜中。


    行了不久,兩人就來到一個莊園前,莊園並不大,卻偏偏叫大大莊。


    瘦雞眼睛瞧了瞧四下左右,終於伸出手,輕輕敲了三下門,接著,重重扣了三下,反複兩次後,門終於開了!


    一個器宇軒昂的青年,從門內走了出來,朝著兩人周圍看了一眼,又四下看了看,說到:“進來吧。”


    彪悍漢子似乎有些生氣,問到:“自己人還要這樣子?”


    “小心一點總是好的,生命第一,如果有人拿刀威脅你,你會不會妥協?”青年看著他。


    彪悍漢子卻說不出話來,瞧了他一眼,隻長長出了口氣牛氣。


    門已敞開,兩條人影走了進去,遊傑曹也跟了進去,青年瞧兩人進入莊園中,轉身看了看他們身後,順手掩上了門。


    莊園看起來就好似普通的莊園,但是遊傑曹總覺得,這莊園有股奇怪的味道!


    青年帶著兩人,穿過了一重重院落,也不知穿過了多少重,終於在一重院落前停下,他推開了門!


    月光照在門內,門內是一些蔬菜,還有一些鼓鼓的袋子,到了這裏,那股奇怪的味道,就越發的濃鬱!


    門突然合上,燈卻亮了起來!遊傑曹的目光已不自然!他看到了滿地的黑毛,與散落的肢體!肢體當然是人的肢體!


    “今天有沒有好貨色?”彪悍漢子瞧著青年。


    青年搖了搖頭。


    “差得也行!”瘦雞在流著口水。


    “差得也沒有,不過卻有中等的。”青年說完,他已走到了牆上,伸出了他修長潔白的手指,在牆上一點!轟然一聲,牆上一塊巴掌大小的瓷磚,就陷了下去!


    轟然一聲,半邊牆已緩緩升起,刹那間,屋子中已寒氣逼人!


    砰的一聲,牆已到頂,遊傑曹就看到了一塊塊冰,冰中凍著一個個人,一個個麵榮驚駭的人!


    彪悍漢子吐了口唾沫,說到:“我能見見莊主?”


    “不能。”青年說到。


    “你沒去問,你怎麽知道?”瘦雞看著他。


    “他醉了,莊主從不見醉貓。”青年說到。


    “那我沒醉,我總可以見了?”瘦雞看著他。


    “你這麽說,你也是醉了!”青年淡淡地說到。


    “要怎麽說,才能不算是醉的?”瘦雞看著青年。


    青年低頭沉思半響,說到:“醉了就是醉了。”


    “你也醉了?”瘦雞看著他。


    “我也醉了,所以我並不能去見莊主,當然也不能問他要不要見你們。”青年看著他。


    “但是,你們的夥食越來越差了!”瘦雞逼視著他。


    “沒辦法,最近風頭緊,總有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在古劍山莊徘徊,莊主隻好減少行動!”青年看著他。


    “莊主難道不能想辦法除掉他?”彪悍漢子看著他。


    “李大眼已死在了他的手中。”青年看著彪悍漢子。


    “隻吃人眼的李大眼?”彪悍漢子似乎很吃驚。


    “沒錯,他總認為自己的眼睛小。總認為吃哪補哪,但是。他現在什麽都沒有的吃了!”青年說到。


    遊傑曹突然想起了這個李大眼,那天晚上,他走入林中,就聽到一陣奇怪的咀嚼聲,他以為是野獸,走進才發現,是一個眼睛很小的人,正在咀嚼著。嘴中吃著什麽!那種聲音,他現在還是忘不了!


    “沒錯,瘦雞,我們現在不該挑剔的!”彪悍漢子突然出了口氣。


    “沒錯,你們已沒得挑剔了!”遊傑曹突然出聲說到。


    三人似乎已驚了,瘦雞大喊到:“誰!”


    話剛喊完,他的胸口已多了半邊刀,血正從他的胸膛上留下,噗的一聲,遊傑曹已拔出了刀!


    血一般的刀。刀上沾著血,妖豔而危險!


    彪悍漢子的酒似乎醒了,他的雙眼雖然還是血紅。但是臉色已變得慘白,青年卻十分鎮定,瞧著他,問到:“你就是那個短發刀客?”


    “我就是。”遊傑曹瞧著青年。


    青年卻歎了口氣,說到:“莊主知道,你總會找來,所以,他隨時在準備著!”


    “準備著殺我?”遊傑曹看著他。


    “當然不是,李大眼都不會是你對手。莊主自然不是。”青年笑著看著他。


    遊傑曹眯起雙眼瞧著青年。


    青年卻笑笑,說到:“說話之前。未告知閣下姓名,真是十分失禮。我姓興,單名高。”


    遊傑曹看著他,問到:“你一定能帶我去找莊主的,對不對?”


    青年眯起雙眼瞧著他,說到:“一定,就算你不威脅我,我也一定會帶你去,怕隻怕你不敢去,去了也殺不死莊主!”


    青年目光一閃,一道光芒已是閃過,彪悍漢子臉上帶著不信,已倒在了血泊中。


    遊傑曹看了青年一眼,說到:“帶路吧!”


    “沒問題!”遊傑曹跟在了他的後麵,轉過了一重重如迷宮一般的院落,終於,青年在一個院落停下,他歎了口氣,問到:“你難道一定也不好奇,我為何殺死他?”


    “殺死誰?”遊傑曹問到。


    “當然是我殺死的那個。”青年說:“沒有人是該死的,殺戮就是一種犯罪!”


    “我不懂。”遊傑曹看著他,他卻笑了笑,說到:“我早已想吐,但是,為了莊主,我還是忍著,幹了!”


    “為了莊主?”遊傑曹看著他。


    “你如果看到莊主,還能殺她,你……”青年並沒有說完,他的嘴角已流下了鮮血!烏黑的血,在夜中看來,顯得更加可怕。


    走入這個院落,遊傑曹突然覺得很冷,院落中一點聲音也沒有,就好像墳墓一般,安靜得可怕!


    正對著院門的是一間房間,房中一燈如豆,一條苗條的黑影,正坐在窗前。


    難道這院中的,就是那冷血可怕的莊主?


    房中已傳來聲音——“是誰在外麵,進來吧!我寂寞得不得了!”


    遊傑曹終於走了進去,他下定決心,不管這個莊主是什麽人,他一定要狠下心,這樣子的莊園存在一天,就會多害幾個人!


    “不管你是不是莊園中的人,你總要進來的,站在門口做什麽?”那個溫柔的聲音又是說到。


    遊傑曹終於走了進去,門一開,他就看到了一個女人,一絲不掛的女人!


    “你就是莊主?”遊傑曹看著她。


    “你很年輕。”女人看著他,說到:“你認為我是莊主,我就是莊主!”


    “那你要死了!”遊傑曹看著她,手中的刀緊了緊。


    她的酮.體發著光,她很年輕,遊傑曹的手攥得很緊,但是刀還是沒有出手。


    “你不是要殺我嗎,為何還不出手?”女人朝著他走來!


    遊傑曹並沒有說話。他實在無法砍下這一刀,仿佛有一股無形的魔力,控住了他的刀!


    寂落的腳步聲已走向了他。風中帶著一陣淡淡的香味!她終於走近了他,她伸出了手。猶如無骨的手伸出,遊傑曹的神經卻已緊繃。


    這一手會不會是殺招?


    手緩緩伸了過來,遊傑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嚶嚀一聲,似乎要倒入遊傑曹的懷中,遊傑曹閃步竄開,她並沒有倒在地上,她瞧著他。說到:“你若能滿足滿足我,我或許可以讓你殺了,你為何拒絕呢?”


    她在穿著衣裳,穿上衣裳的瞬間,她仿佛已變了一個人,從剛才那個眼神放.蕩的女人,變成了一個高貴的女人!


    “你這種沒有任何情趣的男人,活著有趣嗎?”她淡淡地說到,說完,他的目光變了!


    遊傑曹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寒星一閃!莊主終於出手了,月光下,血光一閃。一個女人已倒在了血泊中,她的臉上任何表情也沒有,隻有淡淡的微笑!


    瞧了莊園一眼,遊傑曹取出了火折子。


    夜正寒,望著麵前的衝天火光,遊傑曹長長出了口氣,他的身體滿是欲.火,剛才與莊主的一戰,雖勝得輕鬆。卻也勝得難受!


    瞧著泛白的天色,他出了口氣。往著山莊趕回,神隱下。他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回到房中,他就看到一個女人,一個冷漠的女人!


    她瞧著他,說到:“你回來了?”


    遊傑曹似乎已有些不認得這個女人,但這個女人,確確實實,就是古月月。


    看到她,遊傑曹就感覺看到了一口劍!一個女人,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古月月看著他,說到:“這裏挺好,你可以多住住。”說完這句話,她就像一個主人一樣離開了!


    遊傑曹的心在下沉,他衝了出去,來到了靜安院。


    他瘋狂敲門,門開了,一個麵上帶笑的女尼瞧著他,問到:“施客淩晨來訪,所為何事?”


    “我找院長!”遊傑曹幾乎是喊出來的。


    女尼瞧了他一眼,說到:“榮我稟報!”


    “稟報你個頭!我現在就要找院長!”他一把搶入了寺院中,女尼臉上,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她輕輕的關上了門!


    寺院又恢複了寂靜。


    遊傑曹奔跑在院道上,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終於看到那點燈火,門依舊是敞開的,遊傑曹推開了門,衝了進去。


    院長正在煮茶,一個人,卻備了兩個茶杯!


    看到兩個茶杯的時候,遊傑曹突然鎮定了下來,問到:“你知道我要來?”


    “來了就是來了,何必問知不知道?”院長看著她,她的眼中還是帶著笑。


    “你當然也知道,我為何而來,你能不能告訴我,月月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遊傑曹用懇求的話語說到。


    “凡是都有代價!”院長歎了口氣,說到:“古劍山莊,有一個劍法,名古劍七十三路,據說七十三路最終可演化出第七十四路。”院長說到這裏,就看著遊傑曹。


    遊傑曹雙眼瞪得大大的,問到:“你是說,月月是因為那第七十四劍,才變成那個樣子的?”


    “變了就是變了,何必追問?”院長說:“有茶就喝,有覺就睡,難道不好?”


    遊傑曹臉上已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他還是拿起了茶杯,芬香的茶,喝入肚中,卻是苦的。


    遊傑曹突然發現,變了確實是變了。


    院長看著他,說到:“每一個人,都有抉擇自己命運的權利,你該知道,她選擇了自己的命運,所以,你該忘記!”


    “忘記?”遊傑曹搖著頭,說到:“怎麽能忘?”


    “你難道能組織天亮?”院長看著他,說到:“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我能開導你的,也隻有到這裏了。”


    遊傑曹落寞地走出靜安寺院,他一點也不想回到古劍山莊,因為他怕,他怕見到古月月。


    他瘋狂的衝了出去,也不知道衝了多久,倒在了地上,長長吐息著,怔怔地望著當空的太陽!他覺得,雙眼疲憊極了。


    不知何時,他就睡去了,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客店裏,一個大肚子的漢子,正看著他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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