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仙子紅衣飄舞三條霞光帶吞吐飄忽纏縛著三人朝著城中高峻的赤炎山走去。


    長街空蕩無人月光斜照青石板大道都成了慘白色。潮濕悶熱的夜風吹來寥落的落葉在街巷之間翻飛不已偶爾一隻黑貓倏然穿過無聲無息。遠遠地聽見赤炎山傳來的悠遠樂聲斷斷續續隱隱約約伴隨著四人空洞的腳步聲顯得不出的寂寥落寞。


    赤霞仙子淡然傳音道:“不要出聲!這城中到處都是菌人你的每一句話都會落入他們的耳朵裏。”


    拓拔野三人心中一凜!南荒菌人聞名已久但卻從未見過。相傳在南荒桂林八樹形成的萬裏參天密林中生活著數以百萬計的菌人。菌人外表為人形身不盈寸卻有著極強的生命力與繁殖力。生活在叢林巨樹之中是極為貪婪的肉類掠食者;大到猛獁至螞蟻無不是他們的腹中食物。


    生性凶殘多疑耳目聰靈對千裏之外的風吹草動也了如指掌。行動快捷善於團隊合作能從口中噴出各種毒霧手指如毒爪是天生殺人利器。菌人是南荒蠻族中最卻也是最為難纏的一族當年火族傾盡全族之力也不能將他們消滅反倒因此損失慘重不得已隻有招降加以利用。


    想不到烈碧光晟竟然將他們招入赤炎城中做為最獨特的偵兵部隊。蚩尤青光眼綠光流離四下掃望果然現半啟的門扉、搖曳的窗子以及那巷牆的陰影之中都有極的身影瞬間忽閃而過。


    拓拔野心想:“適才進城時雖然心翼翼定然還是讓這些菌人瞧見了。有這些附骨之蛆跟蹤行動大大不方便。”


    正尋思間耳旁聽到烈煙石的傳音。原來適才在那沉香木亭中她已將烈碧光晟勾結水妖、木妖、土妖之事告知並將複合的聖火杯交與赤霞仙子。但赤霞仙子早已猜到此事隻是赤炎城中大半都是烈碧光晟的勢力祝融與烈炎又已被囚禁她勢單力孤難以扳倒烈碧光晟是以唯有裝聾作啞對周遭一切漠不關心靜候時機。然而烈碧光晟對她依舊十分疑忌藉故不讓她插手祭神大典而由吳回主持。


    烈碧光晟猜到烈煙石、拓拔野三人進城之後必定會去找赤霞仙子援手便令米離調集南荒高手緊隨赤霞仙子;倘若她與烈煙石三人聯手就立時將他們一道拿下。是以適才在棲霞山苑中赤霞仙子不得已才對他們動手。


    赤霞仙子淡然傳音道:“你們猜對了一半但是烈長老的目的還遠不止於引爆赤炎山、謀弑赤帝。”


    拓拔野、蚩尤心下大奇難道那烈老賊還有什麽比這更為出格的陰謀?


    赤霞仙子傳音道:“赤炎山內的赤銅盤封印了本族千年前的圖騰凶獸赤炎金猊……”


    烈煙石與蚩尤腦中靈光一閃齊齊失聲不由對望一眼;兩人目光對視的刹那烈煙石麵容瞬息蒼白翠眼中突然閃過悲戚欲絕的神色別過頭去。蚩尤微微一楞心想:“她的神情好生古怪見了她師父之後反倒變得這麽傷心嗎?”


    拓拔野不知這赤炎金猊獸究竟是何方神聖愕然四顧;蚩尤傳音稍加解釋。原來那赤炎金猊獸是千年前大荒的十大凶獸之一肆虐火族南荒使得火族千裏焦土十年大旱。戰曆六四八年火族赤帝等三十六位級高手與之激戰九日九夜終於將它製服封印入火族神器赤銅火玉盤的赤銅盤裏鎮在赤炎山中。赤銅火玉盤是子母神盤由赤銅盤與火玉盤契合而成彼此感應威力無窮。赤銅盤封印赤炎金猊獸被鎮在赤炎山中;而火玉盤則做為解印神器與封印訣一道被藏入金剛塔中。


    赤霞仙子傳音道:“火玉盤與封印訣一直藏在金剛塔中由火神祝融守護;但自從火神被長老會以勾結外賊盜竊聖杯的罪名囚禁之後火玉盤與封印訣就不翼而飛。本族之中能在金剛塔內來去自如的人除了火神、赤帝與赤霞之外隻有烈長老。因此這火玉盤與封印訣定然是他乘著火神被囚之時取走的。”


    拓拔野心下凜然頭傳音道:“赤炎山一旦爆赤帝駕崩赤炎城成了一片焦土赤炎金猊獸重新肆虐南荒蠻族乘勢劫掠火族又要陷入空前劫難那時烈老賊以火玉盤封印赤炎金猊獸收服入侵的南荒九大蠻族平定大亂自然可以建立空前威信由他出任赤帝也就順理成章。”


    蚩尤大怒傳音道:“他***紫菜魚皮敢情這些南荒蠻族竟是烈老賊故意招來搗亂的!”


    赤霞仙子傳音道:“烈長老當年曾任南荒將軍這些蠻族對他極為畏懼。此次由他親準入境夷蠻自然樂得乘火打劫。”


    四人一邊傳音交談一邊禦風飛掠轉眼間距離赤炎山不過兩三裏距離;山勢險峻迎麵壓迫仰望如此高山自身渺之感油然而生。


    遠遠望去半山燈火輝煌琉璃金光塔在月光與燈光的交相輝映下金光閃閃流彩變幻。樹影濃蔭之間刀光耀眼漫漫一片鎮守兵士似乎比黃昏時多上一倍。


    拓拔野傳音道:“仙子眼下城中的兵力部署究竟如何?”


    赤霞仙子淡然傳音道:“烈長老此次蓄謀已久誌在必得;除了將南荒九大蠻族招入赤炎城外還調遣了各地數十位一流高手。眼下琉璃金光塔由本族兩大仙級幻法師因乎和不廷胡餘以及十幾位南荒凶人鎮守。”


    聽到“不廷胡餘”與“因乎”這兩個名字蚩尤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旋即露出興奮之色。這兩人乃是火族七仙中的兩位極富盛名的仙級幻法師成名極早在荒外南海也被貢為海上諸神之列。


    “不廷胡餘”精擅赤火仙法武功卓居住在南海一個的沙洲上但方圓一千二百海裏的島國都要對之朝貢所行禮儀不下於朝貢赤帝。“因乎”號稱“南風大仙”居住南海極風島傳每當他吹響“紫炎風螺角”則南海之上便要刮起南風。這兩人都是極為狂妄自大的人物想不到烈碧光晟竟能將他們同時招撫。


    蚩尤傳音道:“那麽赤炎山上呢?又有什麽高手?”


    赤霞仙子道:“烈長老、火正仙吳回、火浣仙紅袍、玉勾雙真以及南荒蠻族高手。”


    赤霞仙子輕描淡寫將她所知的城中兵力部署一一道來三人越聽越是震驚。僅就她所知赤炎山便有不下二十名一流、一流的高手近三千名剽悍蠻軍;琉璃金光塔下兩大一流高手、十餘一流高手以及近兩千名蠻軍。以這樣的兵力單憑他們四人決計難以救出赤帝或是纖纖來;心中都更加覺得最為穩妥可行的方法便是潛入赤炎大牢救出祝融與烈炎。磨刀不誤砍柴功有祝融與赤霞仙子相助火族四仙便不足懼。


    拓拔野心道:“烈碧光晟為了今夜的‘祭神大典’藉故遣散城中軍民將‘火族四仙’與南荒九大蠻族盡數調來部署周密對我們防範有加定然經過了詳密計劃……”突然之間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總覺得適才米離讓赤霞仙子將他們帶往赤炎大牢時太過爽快。難道在那赤炎大牢中也已經安排好了圈套嗎?一念及此登時冷汗涔涔。


    但是倘不能將祝融救出即便有赤霞仙子相助以四人之力要徹底破壞烈碧光晟的周密陰謀對付這諸多高手勝算仍然不高。況且眼下萬千菌人虎視眈眈勢如在弦之箭不得不;即使那裏是火海刀山也隻有閉眼往裏跳搏上一搏了!又想:眼下赤炎大牢中的防守必定最為薄弱即便烈碧光晟猜到他們最先營救祝融也不敢做此豪賭將大部分兵力埋伏在赤炎大牢中。思及此心中稍定。


    這時聽見赤炎山傳來一聲怪異刺耳的號角繼而鼓樂陣陣密集如雷雨跳躍如火焰高低跌宕伴著嗚嗚咽咽的刺耳號角妖邪詭異;拓拔野幾人無不聽得心中癢。


    赤霞仙子澄淨明眸中飄過一絲陰雲臉上微微露出驚異之色淡然道:“他們將時間提前了。”


    拓拔野、蚩尤聞言大駭赤霞仙子道:“現在山已經開始祭神大典的前禮推算起來我們隻有不到一個半時辰的時間了。”


    眾人心中急怒交加寒意森冷;耳中鼓聲激越密集如雨仿佛一聲聲捶擊在他們心上。


    當下四人急飛掠—片刻之後出了街集到達赤炎山西側山腳。


    既出街集四周房屋寥落樹木增多;大路逐漸轉為崎嶇路凹凸不平兩旁野草荒蕪。


    沿著山勢蜿蜒而上怪石嶙峋犬牙交錯時有巨石突兀橫斜擋住去路;兩旁古樹密集濃蔭綿綿月光透過枝椏葉隙斑灑落;流螢飛舞蟲聲如織山的樂鼓聲被山石隔擋反倒淡遠模糊起來。


    繞過一個峭壁陡崖終於來到了火族關押重犯的赤炎大牢。身在險崖山風凜冽萬丈裂穀橫亙前方裂穀中紅光吞吐映照著兩側山壁。對岸壁立千仞中有玄冰鐵索懸橋連接峭壁上一個巨大的石洞森然豁開上書“赤炎大牢”四字紅光閃閃。石洞中一扇玄冰鐵門正往上徐徐打開。


    數十名紅衣衛士疾奔而出在石洞外拜倒齊聲道:“恭迎仙子聖駕。”


    赤霞仙子淡淡道:“起來吧!”翩然而行拖著拓拔野三人從那玄冰鐵索懸橋上走過。懸橋搖曳叮當作響一股熾熱炎氣直衝腦。裂穀下突然響起驚濤駭浪似的怪吼聲;拓拔野朝下望去隻見那裂穀中火焰熊熊無數蛇蠍糾纏盤繞密密麻麻地蠕動數十條巨大的火蟒突然箭般地怒射而上長信卷舞似乎想將他們卷落但始終構不著當空墜落吼聲益響。


    四人從懸橋而過逕直穿入石洞朝裏走去。數十名衛兵緊隨而入玄冰鐵門“鏗唧”一聲緊緊合上四人的心中猛地一緊洞壁上的兩排火光隨之驀地一暗重新跳躍奔竄。


    前方幽深曲折燈火竄躍明暗不定。刹那間四人心中都閃過一絲茫然與寒意。他們究竟是走了一條捷徑呢?還是自投羅網?但此時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就算前麵是地府鬼殿也隻有拚死一闖了。


    洞壁凹凸不平光影跳躍;腳步聲聲回音響亮。洞中五步一人十步一哨盡是極為雄壯驃悍的精兵瞧見赤霞仙子紛紛拜倒。前方玄冰鐵門次第打開轉眼間便過了六道厚達兩尺的閘門。


    拓拔野與蚩尤一麵行走一麵留心觀察將所有經過的閘門以及路線牢記於心;大約每兩百步便有一個兩尺厚的玄冰鐵門每道門都有二十名精壯衛士護衛。洞壁兩側每隔幾丈便有一個由玄冰鐵杆隔攔的深穴穴中必有一隻極為狂猛的凶獸聽見眾人腳步聲立即狂吼著衝到玄冰鐵杆前跳騰嘶叫。烈煙石低頭不語蒼白的臉上木無表情一路行去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一個衛士快步上前彎腰隨行恭聲道:“仙子這些要犯關押何處?”


    赤霞仙子道:“他們與祝融、烈炎是一夥的將他們關在一起待到今夜慶典之後一起落。”


    那衛士連聲應是搶在前麵引路帶著眾人曲曲折折往山腹深處行去。


    “鏗啷”連聲玄冰鐵門在身後次第關閉。


    過了片刻石洞漸寬燈火明亮又過了一扇玄冰鐵門後四人便來到了一個極大的廳堂中;廳堂四壁各有兩條甬道幽深延伸廳中坐了百餘名精壯衛士瞧見赤霞仙子連忙起身行禮。


    赤霞仙子四人隨著那衛士朝著西側的甬道行去;甬道狹窄隻容一人通過兩壁都是青黑平滑的玄冰鐵在燈光映照下閃爍刺眼的白光。赤霞仙子將霞光帶驀然收起押送三人隨著那衛士往裏走去。


    眼看即將見到祝融與烈炎四人心中都不由得緊張起來決意隻要一見到祝火神與烈炎便立刻救出他們殺出重圍。


    衛士突然站定恭聲道:“到了。”—人隨之在狹窄的甬道中站定。那衛士伸手在牆上輕輕地拍了拍“當當!”空洞的聲音清脆響亮。


    不知為何拓拔野的心中突然升起強烈的不祥預感周身寒毛陡然豎起。


    正要提醒三人忽然一凜眼花繚亂頭似有千鈞巨力陡然壓下!繼而腳下驀地一空摔不及防立時掉了下去;眼前一花耳中聽到蚩尤等人的驚呼聲心下大駭立時拔身疾躍卻已不及!一頭撞到冰冷堅硬的玄冰鐵壁上腦殼仿佛要炸裂開來一般劇痛攻心重重地摔在地上。


    拓拔野又驚又怒猛地翻身躍起火目凝神四下掃望隻見四周漆黑一片依稀可以看見身處鬥室六壁渾然合一竟是一個毫無縫隙的大匣子;手指彈擊鏗然脆響盡是厚逾兩尺的玄冰鐵壁。


    突然聽見有人笑道:“四位辛苦了烈碧光晟恭候多時。”聲音親切和藹彷佛就在耳邊激蕩。


    拓拔野心中猛地一沉終於還是被老奸巨滑的烈碧光晟候了個正著!刹那間心中沮喪、懊悔、恐懼、憤怒交相混雜大喝一聲猛地拔出斷劍激爆周身真氣重重地砍在玄冰鐵壁上。鏗然脆響火星四濺玄冰鐵壁卻是毫無損。


    他震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心中寒意森冷仿佛刹那間掉落深不見底的懸崖心中自責懊悔恨不能狠狠地搧自己一個耳光。自己自恃聰明但與這老謀深算的奸人相比終究相差太遠。自己謀劃的每一步無不都落在烈碧光晟的算計中;他不費一兵一卒利用他們急功近利的心理僅以一個甬道機關就將他們盡數擒獲!


    又聽見烈碧光晟笑道:“赤霞仙子你以聖女之尊竟然勾結外賊盜竊聖杯。現在聖杯就在你身上可謂人贓並獲。等到今夜祭神大典之後烈某便會請長老會給你一個了斷。”


    突然哈哈笑道:“是了!倘若你們活不過今晚被赤炎山神懲罰處死那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他話音剛落就響起嗡嗡嘈雜之聲像是赤霞仙子的聲音似乎又交雜了蚩尤的怒吼聲但雜亂模糊聽不真切。


    拓拔野又氣又怒想到眼下距離祭神大典不過一個多時辰纖纖即將被這**人做為祭禮投入火山登時如遭重錘恐懼悲痛猛地跳將起來;嘶聲狂吼眼淚竟然忍不住流了出來。


    悲怒之下真氣如海嘯狂潮洶湧澎湃拳打腳踢青光爆舞接連不斷地撞在玄冰鐵壁上。火光爆射“磅啷”轟響震耳欲聾。真氣在鬥室之中反彈激射大部分又回擊到他的身上。但那火燒火燎的劇烈疼痛竟比不上他心中萬一。淚水滾滾狂呼怒吼連嗓音都變得嘶啞起來狂似地打了半晌隻覺身心交瘁精疲力竭;喘著氣頹然坐在地上汗水與淚水一齊從麵頰上流下。拓拔野呆呆地坐了半晌想著纖纖的笑臉心中抽疼一下接著一下如此強烈而迅猛仿佛心被一瓣一瓣地撕裂開來烈火在喉嚨熊熊燃燒乾渴而疼痛;弓起身子捧著頭在黑暗中無聲痛哭。


    好多年了好多年沒有像今日這般失控無助過。這一刻他似乎又變成了從前那迷茫無助的孩童。當他父母雙亡初次在山林中流浪迷失於荒涼而陌生的暗夜時他也是這般抱著頭無聲痛哭。


    滾滾熱淚滑過臉頰腦中不斷地閃過纖纖的音容笑貌。她調皮俏麗的笑靨插著腰話的霸道神態溫柔癡情的眼神撒嬌時可憐巴巴的神情還有那夜傷心欲絕、迷亂苦痛的眼睛……拓拔野喉嚨窒堵哭不出聲喘不過氣。心中不住地想:難道又要失去她了嗎?但這回倘若是死於火山烈焰之中就算他有通天之能收齊天下回生神草也不能將她救回來了!


    心中痛不可抑猛地站起身來調整呼吸將岔亂狂暴的真氣逐漸收納回攏。心道:“拓拔野!倘若你再這般婆婆媽媽痛哭流涕又怎能救出纖纖來?”狠狠地摔了自己一個耳光大吼道:“纖纖!我要出去!我要救你出去!”這般怒吼了幾聲心中那抑鬱悲痛之意才煙消雲散。


    拓拔野深吸一口氣綻開一個笑容嘿嘿乾笑幾聲。然後又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響由起初的枯澀乾涸逐漸變得圓潤歡悅起來。哈哈大笑了一陣心情登時大為輕鬆微笑道:“烈老賊你用這麽個鐵籠子就想困住拓拔野嗎?”


    心想:“是了!我既然是從上麵掉下來的自然就能再從上麵出去。隻需找到機關或是找到裂縫就可以貫注真氣於斷劍將它撬開。”突然想到那日在洞庭湖底赤鬆子以斷劍斬斷紫火赤晶索震塌洞庭山的威霸氣勢心中大振忖道:“他***紫菜魚皮雖然我比不上那赤老前輩但離開這破籠子當不是什麽難事。”


    精神大振決計先仔仔細細搜索一遍這玄冰鐵鬥室找出機關所在。當下氣如潮汐瞬間湧至右手指尖又以火族法術“燃光訣”在指尖燒起一團火焰。他雖然不善火族法術但真氣強猛指尖火光也頗為明亮。當下輕輕躍起真氣蓬然吸附在壁上借著手上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檢查掃視。


    尋了片刻終於在壁與周圍四壁交接處現細密的裂縫心中大喜;忽然想起當日在無塵湖底雷神便是以雷神錘猛然擊裂玄冰鐵壁的交接處然後再以巨尾猛掃將之擊碎衝出重圍。心中登時又是一陣振奮連忙拔出斷劍貫注真氣想要插入縫隙之中。


    但那縫隙極為細試了半晌始終不得刺入心下沮喪。


    當是時隱隱又聽見烈碧光晟的話聲雖然聲音頗但卻絲絲脈脈鑽入耳中。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歡喜地險些大呼出聲一個筋鬥從壁上翻落微笑著喃喃道:“他***紫菜魚皮拓拔野你當真嚇得傻啦!既然能聽見那老賊的聲音這破籠子就必定有透氣孔!”


    當下借著指尖跳躍的紅光循著聲音來處在鬥室中細細查尋。念力畢集很快就找到了那聲音來處。在兩麵牆壁的交接處果然有三個細的圓孔!大喜之下又想以斷劍撬此但劍鋒太闊依舊插不進去。當下又想以指尖灌注真氣將這細孔震裂試了幾回卻殊無效用。


    正旁徨無計忽聽細微的“仆仆”振翅聲在耳旁縈繞抬頭望去一隻灰蛾正圍繞著他指尖的光芒盤旋飛舞。莞爾道:“蛾兄弟你也和我一樣被關在此處了麽?”心生憐意指著那透氣孔微笑道:“蛾兄弟你倒可以從那裏出去。”


    那灰蛾依舊環繞飛舞朝著他的指尖飛撞不已。拓拔野笑道:“你可以出得去卻偏生賴著不走……”心念一動猛地頓住呼吸驚喜莫名:“是了!倘若我是飛蛾豈不就可以出去了嗎?”刹那之間心中閃過一個極為瘋狂的念頭——以“元神離體寄體**”將元神附在這飛蛾上從透氣孔中離開此地!


    心下狂喜哈哈大笑道:“妙極!蛾兄弟難道你竟是上蒼遣來助我脫險的嗎?”


    突然想到這“元神離體寄體**”乃是極為凶險的法術念力極高者雖然可以將自己的元神分離出軀殼寄據他人身體。但若九日之內不回原身則原身壞死永不能恢複。而且寄體元神的弱沒有原身庇護則弱益弱。倘若所寄之身孱弱對寄體元神也無庇護作用極是危險。所以這“元神離體寄體**”雖然了得不到萬不得已極少人為之;像他這般想要寄體於飛蛾的更加是空前瘋狂。


    拓拔野心道:“倘若寄體於這飛蛾之後被一個真氣強猛的人一掌擊來避無可避豈不嗚呼哀哉?”這赤炎大牢之內強手環伺倘若運氣不佳以飛蛾之軀命喪他人掌下那可是冤枉之極。又或者在自己寄體元神救出自己的真軀之前真軀已遭火妖毀滅那麽自己豈不是成了孤魂野鬼麽?心下不由躊躇起來。


    沉吟片刻突然心想:“不知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登時冷汗遍體。時間緊迫當下不容多加思索心道:“即便是化做飛蛾撲向烈火也隻有搏上一搏了!”更不遲疑探手將那灰蛾輕輕攏在手心凝神聚意默念“元神離體寄體訣”


    念念有詞耳邊轟然作響。然後一切雜音逐漸消隱越來越寂靜終於聽不見任何聲音。腦中一片空靈突然之間意識飄飄仿佛整個人悠揚飛起如同三月春草隨著春風破土而去。元神積聚似滔滔江水歡騰澎湃順著經脈直抵指尖又由指尖集聚於一隻的飛蛾體內。


    青光霍霍從周圍急閃過。他仿佛飛翔在一個深不見底的甬道中。


    腦中又是轟然一響忽然聽見“噗噗”振翅之聲然後眼前一亮重新清醒。


    眼前是五個包攏的手指而自己果然成了指掌中的飛蛾!拓拔野心中又驚又喜但想到自己次使用這“元神離體寄體**”竟然就化做一隻飛蛾又不禁覺得滑稽。哈哈大笑卻成了嗡嗡低哼之聲。


    當下從“自己”的五指之間擠了出去振翅飛翔繞著自己真身飛了一圈見自己真身微笑閉眼怔怔站立略有所思更覺好笑。嗡嗡聲中朝著那三個透氣孔飛去。


    拓拔野在一個透氣孔邊緣立住撲打撲打翅膀心翼翼地鑽了進去。那數尺長的透氣孔竟仿佛成了幾百丈的狹長甬道從彼端透來刺目的亮光。烈碧光晟的話聲也越來越響。


    所幸雖然寄體飛蛾但念力真氣都隨著元神附著這昆蟲之上。拓拔野聚集真氣在通氣孔中急行進刹那之間便到了彼端出口。


    燈光耀眼拓拔野撲打翅膀突然升起撲向那燈火的念頭猛地明白這乃是飛蛾本性頓住身形莞爾微笑嗡嗡作響。仔細打量這裏也是一間鬥室和適才自己所待的並無二致。隻是四壁上多了四盞明燈室內亮如白晝。


    鬥室中盤腿坐了兩人麵對著自己的是一個溫文俊雅的中年男子身著赭紅色長袍長眉細眼目光炯炯唇上兩撇青須整齊挺秀笑容親切和藹令人如沐春風。而背對自己的那人披頭散雙手雙腳都被玄冰鐵鏈鎖在地上動彈不得一時也看不出究竟是誰。


    隻聽那中年男子道:“……眼下大局已定你又何苦如此固執……”拓拔野聽那話聲音登時驚怒交集這風度翩翩的男子赫然便是烈碧光晟!


    烈碧光晟道:“炎兒在我眼中你始終便如同我的親生兒子一般。咱們叔侄一場你難道竟要幫著那些不識時務的外人麽?”


    拓拔野猛地一喜難道這背對自己之人竟是烈炎麽?那人冷冷道:“從前在烈炎心中你的確如我父親一般對你敬愛有加;但今日在我眼裏你卻是連一隻狗也不如!狗尚能明辨是非忠心護主你卻連這起碼的是非忠奸也不能做到!”聲音剛直響亮果然是烈炎。


    烈碧光晟不以為忤微笑道:“炎兒以你看來什麽才是真正的是非忠奸呢?三十年前赤帝閉關修行族中無人主持大事;烈某責無旁貸日理萬機幾十年來為火族安邦定國為百姓鞠躬盡瘁。眼下這繁榮穩定的太平局麵難道不是我烈某之功嗎?我對火族究竟是忠是奸呢?”


    烈炎道:“你從前所為對本族貢獻極大大家看在眼中這功勞誰也抹殺不去。但是六叔你今日為何又要做出這些不忠不義、大逆不道的惡行呢?”口氣稍稍緩和。


    烈碧光晟搖頭道:“炎兒你錯了!我忠於火族但不等於要忠於赤帝。赤飆怒任赤帝近兩百年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火族百姓過上了幾天好日子?不過是一介窮兵黷武的獨夫而已!他閉關修煉之後我好不容易平定南荒避絕刀兵之禍帶著全族百姓狩獵魚耕締造了這太平之世。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我的這番心血重新毀在他的手上嗎?忠於這種蠻勇獨夫對本族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他這番話得不急不緩但卻頗有力量。拓拔野雖然不知火族之事但見烈炎一時語塞知道多半不是胡謅捏造。心想:“原來這老賊自以為是火族的莫大功臣不願將自己成果拱手讓給重新出關的赤帝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做出這等事來。”


    烈炎沉默片刻道:“六叔縱然赤帝有不足之處但他也非凶暴獨夫。你身為大長老帶領長老會輔佐他乃是權責所至;他有不是之處加以規勸、阻止君臣同心豈不是更好嗎?”


    烈碧光晟嘿然道:“炎兒你想得太過簡單了!赤飆怒不適合做一個族長君王隻適合做一介武夫;在他心中最為重要的乃是無敵天下兩百多歲的人仍然爭強好勝如毛頭子。眼下神帝登仙天下無主燭真神野心勃勃赤飆怒一旦出關必定要與他爭這天下第一的名頭。嘿嘿倘若他僥幸勝了那也罷了;但倘若他輸了呢?難道當真讓燭真神做神帝之位麽?到了那時本族豈不是成了水妖的藩屬?以燭真神的脾性我火族還會有好日子過嗎?炎兒難道全族一百零六城、數百萬百姓的前程幸福都要縈係在一個蠻勇武夫身上嗎?”


    烈炎道:“六叔赤帝閉關修行三十年未必就像當年般好勝。再即便他出關之後想與燭真神爭奪天下第一那也不過是法術武學上的比試。神帝之選最重要的乃是德高望重即便赤帝敗北也不見得燭真神就能做神帝。”


    烈碧光晨微笑道:“傻子你太不了解赤飆怒了!倘若赤飆怒在五帝會盟時挑搠燭真神以燭真神老奸巨滑之性必定會誘使赤飆怒做出諸如、倘若敗北便認他為神帝。之類的承諾來。赤飆怒自以為天下第一定然一頭栽進圈套之中;一旦敗北赤帝所做的承諾難道我們火族還敢不認嗎?”


    烈炎道:“既然長老會知道赤帝的好勝脾性齊力阻止他挑戰燭真神便是!五帝會盟上隻要我們團結其他幾族不以武力爭勝推選出德高望重的前輩做神帝燭真神又能奈我們何?”


    烈碧光晟哈哈笑道:“炎兒燭真神幾年來蓄謀已久背後也不知部署了多少奸謀其他幾族早已被他整得元氣大傷更有許多軟骨奸人成了他的奸細爪牙。赤飆怒在五族之中人緣素來不好你以為他複出之後能團結天下英雄扳倒燭真神嗎?他的權謀心智與燭真神一比便如孩童一般定然要被燭真神耍得團團亂轉。”


    烈炎沉默不語拓拔野暗暗心驚道:“糟糕這烈碧光晟辯才伶俐烈炎千萬不要被他服了……”正暗自擔心突聽烈炎厲聲道:“不管怎樣你也不該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勾結外賊毀壞聖杯陷害忠良眼下竟然又要引爆赤炎山毀滅聖塔、聖城謀弑赤帝!當今天下動亂四起燭老妖又虎視耽眈你這般黨同伐異自相殘殺豈不是正中他下懷麽?倘若赤帝、火神當真因你而死聖城毀滅境內大亂本族才是真正的元氣大傷更加沒有和燭老妖對抗的能力!“


    拓拔野舒了口氣又聽烈碧光晨微笑道:“炎兒火族眼下的盛世是由我所創你認為我忍心將它毀滅嗎?不錯我的確做了這些事。但我將城中的軍民盡數遷走你當我是什麽用心呢?聖杯已經被八丫頭複原了。聖塔、聖城毀滅了倘若能挽救整個火族那又算得了什麽?燭真神老奸巨滑但也太過自大他以為烈某隻要能坐上赤帝之位就心甘情願依附於他為他做任何事。嘿嘿我正是要給他這種假象讓他當我是胸無大誌的人瞧我不起。眼下族中雖然亂象頻繁但實力並無多大損耗;等我坐上赤帝之位就可以團結五族義士一步步實行我的計劃。嘿嘿炎兒到了五帝會盟之時你就會明白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臉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細眼之中光芒閃爍。拓拔野心中一凜:“這老賊計謀深遠忍辱負重也不願依附燭老妖之下。他們當真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也不知對於往後之事他還做了什麽樣的布局?“他向來自恃聰明但見識了白駝、烈碧光晟、燭龍等人的奸謀方才知道自己與他們相比終究是不經世事的少年。雖然在事後能猜出真相但倘若當真與他們即時鬥智交鋒多半還是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但他素來開朗達觀雖然知道自己與這些老奸巨滑之徒相去甚遠卻並不因此妄自菲薄。心中暗暗道:”從今往後須得格外心不能太過輕信著了這些奸人的道。“


    烈炎冷冷道:“原來六叔不僅要做赤帝還想做大荒神帝。”


    烈碧光晟坦然微笑道:“不錯!當今天下劫難紛陳倘若沒有稱職的神帝幾年之內大荒將回歸戰曆時悲慘恐怖的亂世景象!難道你忍心看到天下蒼生大眾流離顛沛、屍橫遍野的場麵麽?六叔我有濟世雄心也有治世之才自然責無旁貸。”


    拓拔野心中罵道:“他***紫菜魚皮果然是厚顏無恥大言不慚。”不知不覺中振翅飛出朝著牆上的一盞明燈飛去。


    烈炎怒道:“好個責無旁貸!當真是冠冕堂皇!難道為了救濟天下就可以不擇手段喪盡天良嗎?”


    烈碧光晟麵色微變緩緩道:“自古以來能成大事者必定不拘節。倘若能使大荒和平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就算死數萬人、數十萬人又有何妨?烈某的個人毀譽又算得了什麽?”


    烈炎被他得一時語塞怒不可遏卻又不出話來。


    烈碧光晟溫言道:“炎兒你是我們烈家年輕一代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六叔對你一直抱有極大期望。倘若你能助六叔一臂之力將來六叔做了神帝之後這赤帝之位還逃得出你的掌心嗎?那時我們烈家便是大荒第一顯赫世家……”


    烈炎冷冷打斷道:“倘若你光明正大地救濟天下就算是明著與赤飆怒爭奪赤帝之位我也會義無反顧地支援你。但是你這般耍盡奸謀不擇手段烈炎化作厲鬼也要與你為敵!”


    這番話得斬釘截鐵再無絲毫轉圜餘地。烈碧光晟聳然動容臉上笑容漸漸退去眉宇之間盡是不出的淒涼失望。半晌才徐徐歎道:“炎兒難道你當真要幫著外人與六叔為敵?”緩緩站起身來目光瞥向振翅飛來的拓拔野搖頭道:“你瞧見了嗎?那隻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你當真要做那隻飛蛾嗎?”


    拓拔野見他疾電似的眼光猛然瞥來心中陡地吃了一驚見他不過是拿自己做個比方方才放下心來。索性展翅盤繞那盞明燈嗡嗡飛舞。


    烈炎淡淡道:“烈炎寧做撲火飛蛾也絕不做投暗蝙蝠。”語氣雖轉平緩但卻更為堅定不移。


    烈碧光晟身體微微一震歎道:“好……”連了幾個好字再不出其他話。當是時有人在上方輕叩玄冰鐵壁鏗然回響。


    烈碧光晟皺眉道:“什麽事?!”那壁徐徐打開一道縫隙探出一個紅衣衛士的腦袋。拓拔野心中一緊緊張狂喜想要立時振翅飛出。但生怕驚動烈碧光晟功虧一簣當下強忍心跳盤旋飛舞。


    那紅衣衛士傳音了幾句話烈碧光晟的麵色登時一變立時又恢複正常。拓拔野心中一動:“難道外麵生了什麽變故嗎?”突然一喜:“莫不是娘帶著六侯爺等人趕來赤炎城救助了?”心中砰砰亂跳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太過荒唐。一時之間也猜測不出外麵究竟生了什麽事。


    烈碧光晟緩緩道:“炎兒你好生考慮考慮;倘若你改變主意了六叔隨時歡迎你回來。隻是時間不多了你多保重吧!”轉身便欲躍出。


    烈炎突然拜伏在地“通通”叩了九個響頭額上鮮血淋漓大聲道:“六叔這九個響頭是答謝你十幾年來的養育之恩!烈炎自無父十幾年來蒙你眷顧栽培情同父子原想好好報答於你讓你後半輩子無所憂慮。但從今日起烈炎與你恩斷情絕勢不兩立!倘若今夜烈炎僥幸不死他日相見之時必要取你頸上頭顱!”到最後幾句時眼圈通紅語聲已有些哽塞。


    烈碧光晟眼眶突然微紅哈哈大笑喃喃道:“恩斷情絕勢不兩立!好……好!”欲言又止淡淡道:“倘若你在仙界見著你的父親便轉告一聲六弟對他不起沒能將你撫養成材。”縱身一躍再不後顧大步朝外走去。


    拓拔野心中一凜:“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猛地聚集周身真氣在


    那玄冰鐵壁即將關閉的刹那振翅閃電般穿出衝到那鬥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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