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娘娘省親前的最後一晚,老佟家的上上下下,通宵達旦的做著準備工作。


    說句大實話,玉柱對姑爸爸的省親,並不怎麽熱心。


    老皇帝明擺著是想借皇貴妃的省親,冷眼看著老佟家的表現。


    越是大操大辦,老皇帝越忌諱。


    隨著老皇帝的年事漸高,托孤重臣的人選,肯定觀察已久。


    曆史上的老皇帝,在暢春園駕崩前,隻有一個皇子及兩位臣子在身邊,分別是:老四、隆科多和張廷玉。


    其中,念遺詔的那個,正是隆科多。


    以前經常逛故宮的玉柱,對老皇帝的遺詔,至今記憶猶新。


    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繼皇帝位。


    老電視劇裏,念遺詔的是隆科多。


    現在嘛,念遺詔的那個人,就難說了啊!


    玉柱有些走神,鄂倫岱卻主動湊到了他的身旁,陪著笑臉說:“好侄兒,這次可真要多謝你了。”


    鄂倫岱共有四子,其中,長子補熙,襲了騎都尉加一雲騎尉的世職。


    次子介福,頗有學識,靠自己的本事,已經混到了四品道員的位置。


    這兩個兒子的前程,並不需要鄂倫岱操心。


    鄂倫岱真正擔心的三子介德和四子介祿。


    原本,鄂倫岱已經暗中運作好了,幫介德謀了個好位置。


    然而,前不久,鄂倫岱又闖禍了,他居然當眾辱罵大學士馬齊是牆頭草。


    老皇帝很生氣,於是,介德幾乎到手的好位置,也就再無下文了。


    老佟家鬧家務的時候,鄂倫岱主動站到了玉柱一邊,圖的就是,請玉柱出手相助,解決掉介德的官職問題。


    介德比玉柱年長幾歲,又是正經的隔房堂兄,玉柱對他還是頗有幾分了解的。


    怎麽說呢,介德這人並不壞。


    除了溜鷹走犬,吃喝瞟賭,無所事事之外,介德無甚大惡。


    說實話,這年頭的京城裏,旗下大爺們,尤其是滿洲旗人家的紈絝子弟,坑蒙拐騙的壞種,幾乎遍地都是。


    老皇帝正在氣頭上,玉柱的做法也很巧妙。


    玉柱和老十二做了個利益交換,他想辦法讓老十二的寵妾之弟,拿到了極為難得的直隸專銷鹽引。


    老十二呢,就替他提攜了介德。


    理由也是光明正大,介德懂規矩,擅長吃席。


    在大清朝,擅長吃席,絕對算是拿得出手的特長!


    反正吧,隻要利益交換到了位,怎麽提拔怎麽有理。


    正應了那句老話,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在玉柱的操持之下,介德搖身一變,成了內務府的職業吃席主事。


    鄂倫岱當然知道介德是個啥樣子了,所以,他對玉柱格外的感激。


    玉柱笑眯眯的說:“大堂伯,下邊還有個介祿呢,您老人家還是少惹皇上生氣為妙。”


    隆科多的驕橫,那是看人的,惹不起的人,他也會選擇隱忍不發。


    鄂倫岱就不同了,他是真的目空一切,隨心所欲的想幹嘛,就幹嘛。


    “唉,好侄兒,你就放心吧,你大伯和二伯他們若敢鬧事,我必定幫你出氣。”鄂倫岱豪氣幹雲的拍了胸。


    嗯,成交了,玉柱等的就是鄂倫岱的這個表態!


    和平輩的嶽興阿不同,玉柱的大伯葉克書和二伯德克新,畢竟是長輩。


    玉柱即使有萬種手段,輕而易舉的折騰他們,終究有所顧忌。


    身為一等公的鄂倫岱出頭攬事,這就不同了呀!


    吃夜宵的時候,佟國鼎忽然放下快子,扭頭問玉柱:“你阿瑪就這麽忙?”


    玉柱心裏有數,隆科多很寶貝他的異母小弟弟,哪怕明天就要接駕了,今晚他也要回外頭去住。


    實際上,當年,隆科多寵著李四兒和玉柱的時候,亦是如此。


    怎麽說呢,隆科多這個人吧,確實異常之貪婪,但是,也是個重感情的家夥。


    也是巧了,從玉柱中進士之前,再到真正崛起之後,這段寶貴的時間裏,隆科多一直最寵李四兒。


    現在,李四兒的年紀大了,人老珠黃了,隆科多的移情別戀,其實很正常。


    異母小弟弟的存在,對玉柱和八十九的家業繼承權,沒有半文錢的影響。


    頂多也就是,隆科多在外頭撈的黑心錢,多分一點給小弟弟罷了。


    自從,宇宙行票號匯通天下之後,銀子對玉柱來說,真就是個數字了。


    說起來也挺有趣的。


    康麻子對傳統的鹽業專賣,一直抓得很緊,惟恐少了財政收入。


    然而,老皇帝做夢都沒有想到,開銀行才是最暴利,也是最吸血的超級大買賣。


    有清一代,不管是錢莊,還是票號,一直處於野蠻生長的狀態。


    除了商人之間簽定的契約之外,朝廷對存款和借貸類的金融業,沒有製訂任何約束性的規定。


    你能想象得到麽,在康熙朝,商人往票號裏存款,不僅沒有利息,反而還要掏保管費。


    至於,從京城匯款去杭州,單單是匯兌的費用,動輒超過了一成半。


    在這個時代,除了手眼通天的玉柱之外,誰家運輸上路的銀車,沒有被搶劫過?


    一言以蔽之,玉柱壟斷經營的匯通天下,在不知不覺中,蛻變成了朝廷最凶惡的敵人之一。


    “老祖宗,我阿瑪晚上要提兵巡夜。你若有事,吩咐孫兒我去辦,也是一樣的。”玉柱心裏很清楚,佟國鼎又要提要求了。


    果然,佟國鼎等的就是玉柱的這句話,他沉吟片刻,有些遲疑的說:“我聽說,步軍衙門裏出了個好缺?”


    玉柱一聽就明白了,佟國鼎是想借了他的嘴巴,往步軍衙門裏,安插他家的人。


    “老祖宗,步軍衙門非同小可,我阿瑪就從來不敢安排咱們佟家人進去當差。”玉柱說的是大實話,也立起了擋箭牌。


    明白人都知道,往步軍衙門裏塞自家的親戚,很容易驚動老皇帝。


    佟國鼎的套路,明擺著是先提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要求,再退而求其次。


    果然沒讓玉柱失望,佟國鼎很快就暴露了真實目的。


    “柱兒,南書房還缺幾個筆貼式吧?”佟國鼎目不轉睛的盯著玉柱。


    玉柱不好當麵拒絕,就說:“不瞞老祖宗您說,隻要不是咱們家的親戚,南書房的缺,就不會太過敏感。”大門幾乎關死,隻留了一條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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