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七無爵無官,很不受寵,勤嬪的腰杆子自然不硬。


    當年,隆科多通過陳希閡,走通了老十七的門路,打算讓玉柱做老十七的伴讀。


    此事若成了,玉柱不可能大富大貴,卻也從此衣食無憂矣!


    畢竟,從雍正朝到乾隆朝,老十七一直處於頂級權力圈中,他不僅封了親王,還食雙俸。


    衝著兩家的老交情,玉柱並沒有怠慢了勤嬪。


    照密嬪的待遇,玉柱又把宣妃中毒的事情,完整的說了一遍。


    勤嬪也早知道了宣妃中毒的事兒,隻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不想摻和罷了。


    然而,經玉柱詳細一說,勤嬪馬上意識到,整個寧壽宮的下人們,全都危險了。


    “我身邊的人,一向不愛往正殿那邊去,應該問題不大的。”勤嬪很想保住身邊的心腹,不惜替她們擔保,“他們若有問題,我願同罪。”


    凡事就怕比較。


    玉柱暗暗點頭不已,勤嬪比密嬪,有擔當得多!


    “請嬪母放心,臣兒一定秉公辦差。”


    老十六和董殿邦都在現場,玉柱即使想暗中照顧,也隻能說到這個程度了。


    拜過山門,打過招呼之後,玉柱隨即下令,把勤嬪的身邊人,也全都帶走了。


    回到正殿之後,太醫們正在給宣妃灌參湯,紮針灸。


    老皇帝完全不在乎宣妃本人的死活,他隻在意,誰下的毒?


    玉柱和宣妃素無交情,自然不可能暗中相護了。


    沒有交情,就公事公辦,勿枉勿縱。


    照宮裏的規矩,隻要涉及到了中毒的事兒,凡是沾邊的人,每人先打五十板子。


    打完五十板子之後,若是無人招供,接著每人打一百板子。


    嘿嘿,一百五十板子打下去,就算是石頭,也被打爛了!


    其中的邏輯,實際上,是一門心理學。


    這人呐,都怕惹禍上身。


    如果不涉及到自己的生死,誰敢主動摻和進投毒大桉裏邊去?


    挨個過鬼門關的好處是,迫使知情者,趕緊招供有用的線索。


    都不招,那好,索性一起打死,從此天下太平了。


    反正吧,投毒的那人,肯定在其中,也懶得細問了。


    在大清朝,宮裏的人命,真如草芥,完全不值錢!


    還真別說,這種搞法異常簡單粗暴,效果卻極佳!


    從以前的桉例來看,這種連坐的株連製度,讓涉桉者全都受損,沒有受益者,真相大白的概率極高。


    寧壽宮正殿前的台階下,長條凳一字排開,宣妃身邊的太監、宮女和嬤嬤們,被挨個綁在了凳上。


    慎刑司郎中漢遠,哈腰站在玉柱的身側,隨時隨地聽候玉柱的吩咐。


    玉柱背著手,緩步走到眾人的麵前,澹澹的說:“在堵嘴之前,說出你知道的一切,還來得及保住你們的家人。嗯,現在不說,等熬不住了再說,肯定會禍及你們的家人。”


    現場死一般的沉寂!


    玉柱等了一會兒,見無人主動招供投毒的線索,便招手喚來了漢遠,冷冷的吩咐道:“我隻要口供。”


    在慎刑司裏,漢遠擔任掌印郎中多年,啥樣的血腥之事,他沒有見過?


    “請相國放心,在卑職這裏,就算是鐵人,也要開口招供!”


    眾所周知,漢遠是玉柱的人。


    玉柱發了話,他隻要口供,也就意味著,什麽手段管用,就上什麽手段。


    這麽一來,漢遠為了證明他的價值,就必須下狠手,爭取露臉立功。


    吩咐了漢遠之後,玉柱坐回到了太師椅上,端起茶盞,細細的品茗。


    漢遠把手一擺,慎刑司的番役們,如狼似虎的撲上去,紛紛把手裏的大白帕子揉作一團,挨個堵嘴。


    堵嘴之後,行刑正式開始。


    照行刑的規矩,一人記數,兩人打板子。


    伴隨著番役們的記數聲,板子重重的擊打在屁股上,發出沉悶而又令人驚恐的啪啪聲。


    板子聲,此起彼伏。


    因為,堵死了嘴的關係,聲嘶力竭的慘叫聲,肯定不可能聽得見。


    寧壽宮的正殿前,從受刑者的鼻子裏,迸出的痛哼聲,連綿不絕,慘不忍睹。


    別的事情,玉柱尚有轉圜的餘地。


    宣妃中毒這事,事情太大了,涉及到了老皇帝本人的安危。


    玉柱明知道,他是做惡的幫凶,也隻得硬著頭皮,持續把惡事做完。


    老十六和董殿邦都在場,現場還有近百名侍衛。


    眾目睽睽之下,玉柱一旦心軟了,手軟了,老皇帝就很可能疑心到他的頭上。


    畢竟,以玉柱的身份和權勢,他指使投毒的便利性,遠遠超過了旁人。


    不是你指使的,你為啥要手軟?莫不是,想幫投毒者逃脫懲罰?


    類似的靈魂誅心之問,以玉柱的滔天權勢,也完全承受不起。


    一言以蔽之,死道友,才能保住貧道,那還是送道友上路吧!


    曆史上,長毛的金陵內訌,北王韋昌輝殺了東王楊秀清之後,接著又騙殺了幾萬東王舊部。


    說白了,韋昌輝一怕東王舊部反撲,二怕洪秀全懷疑他的忠誠。


    哪怕殺得人頭滾滾,也必須證明自己的忠誠!


    五十板子打完之後,漢遠稟報說:“稟相國,打死了四個不中用的。”


    沒辦法,他們的嘴巴被堵死了,即使吃不消了,也無法出聲求饒。


    玉柱放下手裏的茶盞,緩緩抬頭,故意問董殿邦:“老董,接著打麽?”


    這話豈能隨便接茬?


    董殿邦心裏一寒,趕緊哈下腰,奴顏婢膝的說:“卑職全聽相國的吩咐。”


    玉柱又望向坐在身邊的老十六。


    老十六隻擔心,生母密嬪身邊的心腹,無辜受到牽連。


    至於,宣妃的身邊人,他們的死活,與老十六何幹?


    老十六拱手道:“柱兄,我都聽您的。”


    “那好,挨個摘了帕子,給他們喘口氣,從實招供的機會。”


    按照玉柱的吩咐,漢遠為了圖表現,不惜親自出馬,挨個詢問宣妃的身邊人。


    這一問,不得了。


    宣妃身邊的破爛事兒,全都被抖露了出來。


    其中,最聳人聽聞的是,竟然有人在寧壽宮裏,玩紮小人的把戲。


    我的天,玉柱也被驚呆了!


    要知道,紮小人的把戲,在任何朝代,都是絕對的禁忌。


    老大是老皇帝的親兒子吧?


    就因為,老大在王府裏私自紮小人,詛咒老二早死,老皇帝把他圈禁了十幾年,一直不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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