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玉想暗中坑了玉柱。結果,玉柱張了張嘴,就輕而易舉的把他趕出了京城。


    趕出京城倒也罷了,問題是,老皇帝需要銀子買西北的軍糧。


    這麽一來,即使張廷玉再不想做惡人,也必須下狠手去擠兌江南大儒們了。


    這本來就是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要麽得罪了老皇帝,要麽得罪了江南大儒們,就看張廷玉自己怎麽選了?


    隻是,令玉柱沒有料到的是,他前腳剛整走了張廷玉,老皇帝後腳就命弘皙給他當助手。


    “柱叔,請您過目。”弘皙雙手捧著一份折子,遞到了玉柱的麵前。


    玉柱接著過折子,仔細一看,原來是一份彈章,彈劾的對象是老九的門下秦道然。


    秦道然,出身於無錫秦氏。


    無錫秦氏家族是北宋著名詞人、蘇門四學士之一秦觀的後代。


    秦觀的後半生,因元佑黨人案屢遭貶謫,極不得意。但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文名曆代傳誦,為時人所稱頌。


    在大清朝,無錫縣雖然很小,但是因為大運河穿城而過,水上的交通極為便利。


    另外,由於曆史文化積澱深厚,市井繁華人物俊秀,山水園林甲天下,所以深得康熙和乾隆的喜歡。


    在本朝,康熙的七次南巡,每次都要特意的經過無錫縣,並駐蹕於寄暢園。


    寄暢園,便是無錫秦氏的祖產。


    老皇帝第四次南巡,遊覽寄暢園時,負責接駕的秦家人是秦鬆齡兄弟。


    這次南巡之後,秦鬆齡最喜愛的一個兒子秦道然,便跟著老皇帝進了京城。


    秦道然和老九相見恨晚,他不僅是老九的老師,還是九爺貝子府的管領,也就是大總管。


    硬說起來,玉柱和無錫秦氏,也有點瓜葛。


    話說,前任順天府尹王懿的繼室夫人,就是秦家的嫡女。


    康熙恨極了王懿的私下勾結老九,索性把王懿的妻妾女,都當作是玩意兒,賞給了玉柱出氣。


    實話說,王懿的妻女,一直被玉柱安置在暢春園對麵的弘雅園內。


    老九畢竟是老皇帝的親兒子,時圈時放,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趁老皇帝高興的時候,拍對了馬屁的老九,趁機說了秦道然的好話,讓這家夥官複了原職。


    因是主要敵人的緣故,玉柱對老九的羽翼,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折子裏彈劾的是秦道然,寫折子的卻是王掞的門生,玉柱不須多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弘皙比他的阿瑪,老二胤礽,低調得多,做事也很有章法。


    既然選擇題落到了玉柱的手上,玉柱索性放下了折子,溫和的說:“你可想清楚了,此折一旦上奏,隻可能對你阿瑪不利。”


    弘皙眨了眼,顯然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玉柱輕聲一歎,小聲說:“勞你喚我一聲柱叔,我不忍心看你吃排頭,便點撥一下你吧。王中堂的門生,寫折子彈劾你九叔貝子府上的管領,是吧?汗阿瑪看了此折,肯定會認為,鹹安宮的看管不嚴啊!”


    弘皙仔細的一琢磨,立時麵色大變,黃豆大的汗珠子,當場淌下了前額。


    見弘皙裝得挺像,玉柱不由暗暗一歎。


    可惜了啊,囂張的胤礽,不是心機深沉的弘皙!


    不然的話,隻要忍到老皇帝駕崩之時,江山唾手可得。


    “敢問柱叔,當如何處置?”弘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向玉柱問計。


    玉柱端起茶盞,淡淡的反問弘皙:“你問我,我問誰呢?”


    指點一下弘皙,那是因為,彈劾秦道然的折子遞上去之後,很容易惹來老皇帝對玉柱本人的疑心。


    凡事不可越界!


    偶爾指點一次,那是順水人情,不送對自己反而有害。


    持續性的指點,那就是暗中勾結皇孫了呀!


    照園子裏的規矩,折子隻要遞到了玉柱的跟前,內、外奏事處肯定都有詳細的記錄。


    也就是說,即使弘皙不遞折子上去了,老皇帝也肯定知道,毛病出在了玉柱和弘皙這裏。


    “唉,我這就向汗瑪法請罪去。”弘皙想定之後,鼓足了勇氣,出門去找老皇帝了。


    玉柱看著弘皙的背影,心說,他若是打算擁立弘皙,隻怕是擁立了另一個心狠手辣的老四啊。


    實話實說,弘皙比胤礽更了解老皇帝的性子。


    老皇帝的脾氣,向來都是,不怕你犯錯誤,就怕你成心想隱瞞。


    玉柱幹的壞事兒,在私下裏,就從未瞞過老皇帝。


    這叫啥?


    事君父以誠!


    你對君父無隱,等你有麻煩的時候,君父自然會罩著你了。


    弘皙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找到了最合理的補救措施,顯然不是等閑之輩。


    不過嘛,隱藏在弘皙背後的王掞,肯定要暴露了。


    成熟的男人,做的都是選擇題。


    兩害相權取其輕,死道友不死貧道,都這樣做。


    等老皇帝叫玉柱進去的時候,弘皙並不在室內。


    “王掞太老了,是不是幫他挪個地方?”老皇帝冷冷的問玉柱。


    玉柱小聲說:“王掞不過是理學儒臣罷了,汗阿瑪何苦與他一般見識呢?”


    老皇帝仔細一想,漸漸消了氣。


    王掞名為內閣大學士,實際上,他的手裏從未掌握過大實權。


    說句大實話,王掞不過是老皇帝故意給天下漢臣們,立的一塊牌坊而已。


    老皇帝一直把滿漢一體,掛在嘴巴邊上,年年說,月月說,天天說。


    實際上呢,掌握兵權的重臣,幾乎全是滿洲旗人。


    清軍入關,靠的可不是虛無縹緲的所謂民心,而是實打實的八旗勁旅。


    但是,關內的所有旗人,包括漢軍旗人在內,至今為止,一直沒有超過百萬。


    全天下的漢人呢,據老皇帝自己的推測,至少過億了。


    少數人統治絕大多數人,必然要分化瓦解,拉一派,打一派。


    所以,屢屢逆龍鱗的王掞,一直安然無恙。


    玉柱的心裏比誰都清楚,從某種意義上說,王掞就相當於大清朝的魏征,屬於是老皇帝千斤市馬骨的陽謀招牌。


    臨出門的時候,老皇帝忽然問玉柱:“弘皙,可堪一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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