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老皇帝在宮裏賜了宴後,換上便服,乘便車去了同福胡同。


    為了不驚動左鄰右舍,把動靜搞大了,老佟家的人,以佟國鼎為首,全都跪在大門裏邊接駕。


    老皇帝進門之後,在佟國鼎的陪同下,先去了佟國維的舊居。


    “唉,睹物思人,娘親舅大啊!”


    老皇帝進門後,動了真感情,這裏摸一摸,那裏看一看,感慨良多,唏噓不已。


    佟國鼎陪著笑臉說:“奴才之長兄國綱,為國捐軀,死得其所。二兄國維,憨厚本分,一輩子盡忠王事……”


    跟在後頭的玉柱,暗暗點頭不已,薑還是老的辣啊!


    佟國鼎先提佟國綱,這是想勾起老皇帝對母族長輩奉獻犧牲的舊情。


    佟國維的一生,庸碌無為,並無拿得出手的功績。


    但是,佟國綱不同啊,他率軍殺敵,戰死沙場,無論如何,都可以說是大清的忠臣。


    老皇帝頻頻點頭,歎息道:“隻可惜,再也無法見到大舅父的尊顏了啊!”


    佟國鼎也看出老皇帝動了真感情,連忙見縫插針的說:“萬歲爺如此推崇家兄,奴才感激涕零……”大拍馬屁。


    老皇帝撫摸著佟國維生前掛過的一串朝珠,歎息道:“昔年,吳逆舉兵謀反,幸好國維舅舅料敵於機先,帶兵擒下了正欲逃竄的吳應熊。”


    玉柱抿唇一笑,實話說,佟國維也就是這麽點功勞了。


    吳三桂的最終敗亡,和吳應熊被老皇帝擒殺於京城,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在吳三桂的諸子之中,最有見識,也是最有軍事才能的一個,便是嫡長子吳應熊了。


    若是吳三桂起兵之前,讓吳應熊提前南逃了,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也!


    三藩之亂,當時年輕氣盛的老皇帝,本是倉促應變,好幾次差點翻了船,要卷起鋪蓋,逃去關外了。


    然而,老皇帝的運氣,實在是好到了極點。


    耿精忠起兵殺出福建,占領了江西,眼看就要切斷江南漕運之時,卻被鄭經率軍渡海抄了後路,被迫再次降清。


    這就讓老皇帝大大的喘了好幾口氣,可以集中精力對付吳三桂了。


    想當年,眼看著織田信長即將統一整個倭國了,卻在本能寺被反骨仔明智光秀給幹死了。


    織田信長死了,倒也罷了。他的接班人,織田家督織田信忠,也同時被幹掉了。


    結果,織田家群龍無首,明智光秀替他人做了嫁衣,白白便宜了羽柴秀吉那隻醜猴子。


    客觀的說,老皇帝對母族老佟家,那是真的好,絕不是假好。


    佟國綱和鄂倫岱父子,都是出了名的跋扈之輩,經常幹出令人瞠目結舌的糗事。


    如果,老皇帝是刻薄寡恩的老四,這兩個家夥,腦袋早就搬家了。


    佟國維的性子,遠不如佟國綱那樣的猖狂。但是,他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老皇帝還沒死呢,佟國維公然結黨營私,妄自擁立老八。


    不客氣的說,佟國維若不是老皇帝的母族親舅舅,絕對難逃索額圖父子皆亡的淒涼下場。


    佟國維死後,照隆科多的意思,幹脆把老東西用過的舊物,一把火全燒光了。


    按照“事死如事生”的喪葬禮儀,佟國維入土的時候,他生前用過的各種物件,都應該跟著一起陪葬。


    但是,玉柱想方設法的勸住了隆科多。他告訴隆科多,佟國維住過的院子,以及曾經用過的各種物件,最好都擺設如初。


    隆科多也不是笨蛋,他當即明白了玉柱的意思。


    有朝一日,老皇帝想重重懲罰他們的時候,就把這事說了,至少可以撈個同情分啊。


    客觀的說,老皇帝能夠允許隆科多和玉柱父子,輪流執掌步軍衙門。歸根到底,因為他們都是母族之中的可造之才。


    曆史上的隆科多,聖寵異常驚人。


    試問,步軍統領這麽要害的位置,老皇帝若不是完全信任隆科多,又怎麽可能讓他一待就是十幾年呢?


    等老四登基後,最信任的就是常務副皇帝老十三,其次是鄂爾泰,再次就是張廷玉這些外臣。


    至於,老四的母族親戚們,反而都靠邊站了,隻能混吃等死。


    沒辦法,成王敗寇,誰叫老四的母族親戚們,全都支持老十四呢?


    來老佟家,吃啥喝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皇帝自感來日無多,懷舊之情,難以自抑。


    佟國維生前住的院子,屬於是六進的大院格局。


    老皇帝從頭走到尾,完整的逛了一圈後,忽然把玉柱單獨找到跟前,淡淡的說:“過往之事,不必再提,咱們重新來過。”


    好家夥,玉柱的背心處,冷汗立時就淌了下來。


    老皇帝的意思其實很清楚,臨來老佟家過除夕之前,本打算借題發揮的收拾了玉柱。


    結果,睹物思舅舅之後,老皇帝終究還是心軟了。


    “奴才有罪,請皇上狠狠的責罰。”玉柱多機靈啊,他趕緊跪下請罪。


    老皇帝斜睨著玉柱,這孩子嚇得連臣兒都不敢當說了,改稱了奴才。


    嗯,知道畏懼天威,尚有挽救的餘地呢。


    老皇帝緩緩的走到玉柱的跟前,化手為刀,在玉柱的後脖頸處,輕輕的一劃。


    玉柱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好家夥,老皇帝這是起了殺心啊!


    “朕問你,若立弘皙為皇太孫,你當如何?”老皇帝冷冷的盯著玉柱的後腦勺。


    “回皇上,說句大不敬的話,遺詔頒布之後,臣兒便是新君的忠犬。”玉柱絲毫不敢遲疑,斬釘截鐵的表明了態度和立場。


    “若有人不服,又當如何?”老皇帝緊緊的逼問玉柱。


    玉柱知道決定生死和榮辱的時刻,到了!


    “除了殘殺手足的亂命之外,臣兒一律遵行不悖。”玉柱的頭腦異常清醒,晚年的老皇帝,最在乎的便是骨肉親情。


    老皇帝不殺兒子,也不可能允許新君殺手足。


    照道理說,玉柱此言,頗多違禁之處。


    然而,老皇帝卻聽進去了。


    “喏,朕賜你一隻錦囊,緩急之時,便打開錦囊,依旨行事。”


    “臣兒領旨。”玉柱高高的舉起雙手,接過了老皇帝遞來的錦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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