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賊一人,賞銀五兩,並不是進山去捉賊。


    而是,在遠離大山的集市裏,隻要指認清楚賊人,就賞五兩銀子。


    眾所周知,山賊若想逃過官軍的圍剿,必然會派奸細混入附近的集鎮,甚至是縣城或府城,以打探官軍的動靜。


    射雕英雄傳裏,黃蓉和郭靖隨便吃頓飯,就是十兩銀子,這就太過於誇張了。


    但是,在贛州,米價為二至三錢銀子一石,一石一百二十斤。


    五兩銀子,多則可買二十五石糧食,最少也可以買十六石糧食。


    贛南山區,本來就是窮人多,五兩銀子大致相當於三到四年的總收入了。


    隻要幫著認個人,就可以白得四年的收入,這已經是了不得滴重賞了。


    為什麽這麽做呢?


    嗬嗬,這就要從年羹堯手下人的成分說起了。


    年羹堯的手下,幾乎全是陝甘一帶的綠營兵。


    別的且不說,單單是口音,就和本地人有著天壤之別。


    另外,綠營兵穿著號褂,用布包頭,手臂幾乎沒給曬黑的。


    而真正種地的農民,都是戴著遮陽鬥笠,穿著無肩的對襟褂子下地幹活。


    說白了吧,隻要把袖子捋起來,沒曬黑的,準不是好人。


    玉柱從袖口內,拿出了一本小冊子,輕輕的推到何文達的麵前,叮囑說:“看仔細了,一切照做即可。”


    何文達好奇的拿起小冊子,迎麵就見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剿賊綱要。


    玉柱囑咐說:“重中之重,就是把靠近大山三十裏以內的人,全都遷移出來。凡是不樂意遷的,都以賊寇視之,格殺勿論。”


    亂世必須用重典!


    這年頭,有句老話,說得格外的形象,窮山惡水出奸民!


    根據玉柱在湘西剿賊的經驗,山邊的住戶,幾乎就沒有好人。這些人,基本上隻有兩種可能性,賊寇的眼線,或是賊寇。


    挨個殺了,幾乎不可能冤枉!


    因為啥呢?


    道理其實很簡單的,正經種地的農民,誰敢靠近賊寇出沒的地方啊?


    以玉柱的豐富經驗,離山越近的住戶,就越有問題。


    隨著玉柱的一聲令下,新軍們開始沿著大山,製造三十裏的無人區。


    離山近的住戶,都屬於是必須搬遷的對象。


    誰敢不從,就地格殺!


    “你們這幫狗東西,還讓不讓人活了,老子和你們拚了!”


    有人不服,舉起砍柴刀,朝著新軍戰士們衝了過來。


    連長張強冷冷的下令:“舉槍,開火!”


    “啪啪啪啪……”排槍響起之後,那人隨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連長張強板著臉,厲聲喝道:“誰敢不從,都殺了!”


    “你們還講不講理了?”


    “講理?去了贛州府再講吧。”張強大手一揮,新軍戰士們挺著上了刺刀的步槍,一擁而上,把眼前的所有人都綁了。


    任何一項政策的決策,肯定會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


    願意老實遷移的,由新軍發給路上的口糧。遷移到了目的地後,再發給農具、種子和田地,免費借給耕牛,並三年不納稅。


    不願意遷移走的,都抓了,五花大綁的強行帶走,送上去南洋的海船。


    膽敢反抗的,直接殺了!


    等把人都抓光之後,張強下令,把屋子都燒了,已經下了種的田地,也全部用戰馬踏毀了。


    說白了,就是一粒米,都不給老四留下。


    實際上,靠近山區的住戶,並不多。偌大的山區附近,充其量也就是幾千人而已。


    玉柱有偏沅西部剿賊的經驗,這幾千人,收成好的時候,就裝順民。一旦鬧了天災,就是妥妥的山賊。


    如今的新軍,尚有勃勃的朝氣,辦事效率極高。


    等老四和年羹堯得到消息的時候,山區出口附近的住戶,已經是十室九空矣。


    “亮工啊,我有種預感,應該是玉柱到了贛州。”老四明知道年羹堯的臉色發黑,卻隻當沒看見似的。


    當初,老十四要起兵勤王的時候,老四苦勸年羹堯,索性合兵一處,先幹翻了玉柱再說。


    可是,年羹堯死活聽不進去,非要兵出河南,企圖占據有糧食的地盤。


    陝西和甘肅,地力貧瘠,水源枯竭,即使種下糧食,收成也低得令人發指。


    老十四有十幾萬人,年羹堯也有八萬人,陝甘地區根本養不活這麽多人。


    現在好嘛,八萬精銳綠營兵,死的死,散的散,也就剩下了七、八千人了。


    傻子都知道,大勢已去矣。


    不過,就算是再難,再苦,老四也從沒想過投降玉柱。


    老皇帝的親兒子,曾經距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的堂堂雍親王,即使要死,也要死得體麵!


    實話實說,如果不是玉柱詐死,老四也沒膽子下毒害死老皇帝了。


    歸根到底,玉柱的詐死,起了極大的催化作用。


    當然了,現在的老四,早就想清楚了,有鄔思道這個最大內奸的存在,他輸得並不冤枉。


    老四已經想明白了,早在十幾年前,玉柱就布下了深局,就等著坑他了。


    年羹堯皺緊眉頭,反問老四:“玉柱真的來了?”


    “真的來了。”老四長籲了口氣,分析說,“不是玉柱來了,新軍的動作不可能如此的迅速,這才多久,居然就把山邊的人,一個不剩的,全都強行遷走了?”


    “再說了,除了玉柱之外,誰有這麽大的魄力?”老四這麽一分析,年羹堯也覺得甚是有理。


    “妹夫,玉柱這麽幹的目的何在?”年羹堯又恢複了妹夫的叫法。


    老四看了眼年羹堯,心說,年羹堯再次承認他是妹夫,不容易啊!


    自從,老四去投奔了年羹堯後,起初是尊貴的雍王,後來是老四,再後來就是允禛兄了。


    沒辦法,脫毛的鳳凰,不如雞。


    誰叫老四奪位失敗了呢?


    古今中外,都是成王敗寇的邏輯,無一例外!


    幾乎在同一時間,玉柱在江西巡撫王企埥的陪同下,正漫步於贛州街頭。


    王企埥,直隸雄縣人氏,康熙二十四年進士。


    說起來,比較也有趣的是,王企埥的生母,居然是明末名臣孫承宗的孫女。


    孫承宗不僅是木匠皇帝的老師,還是著名的禦虜名臣。


    這裏的虜,自然指的是建奴了。


    崇禎十一年(1638年),建奴攻破長城,長驅直入北直隸。


    孫承宗領家人守衛高陽,城破被擒,自縊而死。他的五個兒子、六個孫子、兩個侄子、八個侄孫全都戰死。


    可謂是滿門壯烈,榮耀之極!


    不過嘛,最令明朝遺老們扼腕歎息的是,抗金名將嶽飛的後人嶽鍾琪,居然成了忠心耿耿的後金大將。


    這實在是說不過去嘛!


    想起了嶽鍾琪,玉柱倒有些奇怪,這小子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王企埥亦步亦趨的跟著玉柱,在他的身後,還跟了江西的布政使、按察使、吉南贛寧道、贛州知府和贛縣知縣。


    玉柱從府衙的後門溜出來不久,就被王企埥盯上了。


    然後,王企埥就像狗皮膏藥一般,死死的跟著玉柱,一直沒話找話說。


    玉柱本想微服私訪一番,卻被這麽多人跟著,頗覺不自在,便想打發了江西的官員們,讓他們該幹嘛就去幹嘛。


    “苾遠兄,吾不過是個閑人罷了,你若是公務繁忙,完全可以自便。”玉柱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可是,王企埥卻說:“回王上的話,卑職已經把公務都處理完畢了,可以專心陪您四處走一走的,看一看。”


    玉柱停下了腳步,很有些驚訝的望著王企埥。


    好家夥,這麽多年的官場生涯之中,玉柱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可以和趙東河比肩無恥程度的紅頂高官了。


    趙東河的無恥,那是無邊無際滴。


    明明是師兄,卻自居為師弟。


    因為玉柱之妾林燕兒的關係,趙東河想方設法的把發妻休了,將林燕兒的姐姐抬為正妻。


    換個正經人,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不體麵的事情呢。


    沒想到,到了贛州後,玉柱卻碰見了可以和趙東河比個高下的一省巡撫。


    一省巡撫,封疆大吏,起居八座,威風凜凜。


    偏偏,到了玉柱的跟前,比小貓還要柔順。


    由此可見,權勢的巨大魔力。


    現如今,誰還不知道滿洲的氣數已盡,那就是天大的傻瓜了。


    即將登上皇位的玉柱,既然到了王企埥的地盤上,他自然不舍得放棄任何可以討好的機會了。


    王企埥不是一般人,他是封疆大吏,玉柱總不能不顧體麵的趕他滾蛋吧?


    見玉柱繼續邁步往前走,王企埥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發脾氣趕人,那事就有希望了呀!


    “王上,贛州古稱‘虔州’,因地處贛江的源頭,而被稱為‘千裏贛江第一城’。”得到了默許的王企埥,打點起十二分精神,異常賣力的給玉柱當導遊,“王上,贛州之八境台,始建於北宋嘉祐年間,台高三層,因章江與貢江在八境台下匯合成贛江,登上此台,贛州八景一覽無餘,故取名八境台……”


    “不瞞王上您說,宋代的贛州八景是:石樓、章貢台、白鵲樓、皂蓋樓、鬱孤台、馬祖岩、塵外亭和峰山。到了本朝,由於景觀發生變化,在八境台上所見的八景是:三台鼎峙、二水環流、玉岩夜月、寶蓋朝雲、儲潭曉鏡、天竺晴嵐、馬崖禪影、雁塔文峰……”


    玉柱慢慢的聽出了王企埥的意思,隻怕是八境台內,另有驚喜之事等著他吧?


    究竟是什麽事呢?玉柱倒有了點小小的期待。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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