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鐸對外的身份,一直是四貝勒府的西席先生,也就是皇孫們識字的啟蒙老師。


    不過,戴鐸是四阿哥的門下阿哈出身,身份異常之低微,不可能做皇孫的正式恩師。


    玉柱乃是響當當的大四元及第,又是滿洲貴胄,他的身份做皇孫的恩師,綽綽有餘也!


    見弘昀走幾步,就要喘口氣的樣子,玉柱暗暗一歎,這孩子最需要的其實不是好好的讀書,而是怎樣保住小命。


    玉柱坐定之後,兩位皇孫也是有座的,隻是他們的哈哈珠子們,就都隻能幹站著了。


    見戴鐸有些拘束的站得筆直,玉柱笑了笑,說:“戴先生辛苦了,也坐吧。”


    戴鐸自知身份卑微,絲毫也不敢造次,便紮千道:“先生的座前,哪有奴才的座兒?”


    “無妨事的,吾叫你坐的,坐下便是。”玉柱知道戴鐸的厲害之處,待他也是格外的親熱。


    隻因,戴鐸雖然有大才,卻是心胸狹隘之輩,除了異常之熱心於擁立之功外,還喜歡暗中出陰招整人。


    寧可得罪一億個君子,也不能得罪一個極有心機的小人,玉柱自然不會怠慢了戴鐸。


    禮數這種玩意,不需要重視的時候,其實一文不值!


    既然是玉柱發了話,小弘昀自然要給恩師麵子了,便輕喘著說:“戴先生,恩師大人叫你坐,你便坐吧,無妨的。”


    戴鐸再次紮千道謝之後,這才側著身子,斜坐到了錦凳之上。半邊臀部空在凳外,坐得肯定是不舒服的。


    玉柱不想考較弘昀的功課,便詳細問了他的生活起居。


    這個時代的孩子們,大人上朝早,他們也跟著起得很早。


    畢竟是孝之當頭,晨昏定省,乃是兒女們應盡的義務。


    唉,弘昀正是需要飽睡的時候,卻起得很早,這就要命了!


    雖然,弘昀晚上睡得很早。但是,據弘昀自己所言,睡眠質量很不好,經常半夜被驚醒後,就整宿無法入睡了。


    現在,弘昀的身體狀況,明顯很糟糕了。


    玉柱凝神想了一整圈他所掌握的現代健康知識,最終還是心軟了,決定和四爺好好的談一談,弘昀必須開始有針對性鍛煉的事兒了。


    戴鐸一直默默的注視著玉柱,仔細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見玉柱隻問弘昀的日常生活起居,連吃的啥,都問得異常之仔細,戴鐸不由暗暗點頭。


    難怪說,恩師如父呢。


    玉柱心裏明白,老四年近三旬了,才有弘昀和弘時這兩個兒子,一定是視若珍寶的。


    涉及到弘昀的事兒,和戴鐸商量,顯然是不中的。


    不過,玉柱要做的事情,還需要戴鐸從旁幫著敲敲邊鼓,這就要有可信的證據了。


    據玉柱的觀察,弘昀的哈哈珠子們,惟恐他多走了幾步就喘氣,一般都會勸他坐著不動。


    咳,身體素質的問題,越是坐著不動,身子骨肯定越虛。


    好在,如今是在玉柱的府上,玉柱又是弘昀的恩師,這就很有些發言權了。


    隨著玉柱的一聲令下,他的書房內,馬上鋪滿了厚厚的地毯。


    “弘昀,咱們邊走邊背書。”玉柱考察學生的功課,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於是,弘昀就跟在玉柱的身後,玉柱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


    小弘昀真可憐,邊走,邊背書,邊喘氣。


    他的哈哈珠子們,一個個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盯在弘昀的身上。


    隻是,屋裏的地毯鋪得極厚,就算是兩腿無力的摔地上了,也絕無受傷的可能性。


    戴鐸剛開始並沒有在意,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驚訝發現,玉柱領著弘昀居然走了一刻鍾之久。


    呀,戴鐸不禁大吃了一驚。


    弘昀的身體,戴鐸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此前,弘昀別說走一刻鍾了,就算是走半刻鍾,都會氣喘如牛,搖搖欲墜了。


    玉柱見幾個哈哈珠子,緊張的想衝上來,便暗中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得妄動。


    作為狀元,玉柱的經學功底,自然是異常深厚的。他的手裏無書,卻可將中庸倒背如流。


    於是,弘昀的注意力,都用到了跟著念書背書之後,渾然忘記了走了多少步。


    大約三刻鍾後,玉柱停下了腳步,吩咐人,拿來十幾個火盆,把整個書房裏,捂得熱氣騰騰。


    等整個書房徹底的升了溫後,玉柱吩咐哈哈珠子們,幫著弘昀脫去厚厚的外罩衣。


    因為,弘昀已經出汗了!


    哈哈珠子們,被玉柱打慣了手板,早就有了懼意。再加上,臨來之前,四福晉親口吩咐過,一切聽憑玉柱的吩咐。


    所以,幾個哈哈珠子,膽戰心驚的幫著弘昀脫了外罩衣。


    室內暖和,弘昀脫了外罩衣後,在小廝們的伺候下,拿大棉帕子擦拭幹淨身上的熱汗,又換了身幹爽的衣衫,坐到玉柱的對麵,接著背今天的新功課。


    這個時候,戴鐸也已經看明白了,玉柱就是想讓弘昀多多走路。


    弘昀不足月,就出生了,身子骨天生就虛,戴鐸也是清楚的。


    戴鐸很想勸阻玉柱,可是,他又不敢。因為,四阿哥對玉柱的看重,已經是遠遠超過了正常的範疇。


    更重要的是,四阿哥一直私下裏喚隆科多為舅舅,他很需要隆科多的兵權。


    戴鐸一直唆使著四阿哥謀取大位,自然知道,隆科多手裏三萬兵馬的厲害了。


    讓弘昀歇了兩刻鍾後,玉柱又領著他在室內轉著圈的念書背書。


    這一次,走得就更久了,足有半個時辰之久。


    令人異常欣喜的是,弘昀不僅沒有累倒,反而,坐在凳子上,和玉柱有說有笑。


    經過粗淺的實驗之後,玉柱的心裏也有了底。


    弘昀天生的底子薄,確實是實情。


    但是,後期的太過關注了,不讓他多運動,也導致越來越虛。


    這種虛,不僅僅是體力上的虛,也有心理上的下意識覺得不行的幹擾因素。


    這就和腿斷了人,必須靠著拐棍才能走路,一樣的道理。哪怕他已經痊愈了,依舊會下意識的,讓受過傷的那條腿,不敢太受力。


    實際上,弘昀的情況,也很有些類似於貴族家裏的貴女孕婦。


    往往,貴族家的貴女孕婦,很容易一屍兩命的難產而亡。其中的核心因素,便是補的營養太多,肚子太大,運動卻極少。


    反而是,窮佃戶家裏的孕婦。哪怕肚子已經很大了,還要下地幹活,難產的反而少。


    玉柱一貫是小心謹慎的性子,他事先把書房裏鋪滿了厚實的地毯,又搞得和溫室大棚一樣的,這才最大程度的減輕了哈哈珠子和戴鐸的阻力。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幹成想幹的事兒,就必須考慮周全了,最大程度的減輕可能的阻力。


    為了增加哈哈珠子的配合度,免得他們像老母雞似的擔驚受怕。玉柱索性命他們,陪著弘昀,一邊走,一邊一起背書。


    哈哈珠子,原本就有陪皇孫一起讀書的義務。皇孫若是背不出書,挨打的倒黴鬼,就是哈哈珠子。


    據戴鐸的仔細觀察,玉柱絕不是亂來的。弘昀每走半個時辰,都要歇息至少一刻鍾,並且,擦了汗,換衣服,喝溫水,閑聊。


    好在,弘昀出門的時候,帶了n套衣衫,足夠換的了。


    兩個半時辰後,玉柱經過持續性的觀察和摸索,弘昀的身體虛弱,缺少鍛煉才是後天的主因。


    這個時代,傷風感冒,隨時隨地都可能丟命。


    四阿哥已經沒了兩個兒子了,弘昀身邊的保姆、丫頭、婆子、小廝們,都害怕他再出事,跟著賠掉了性命,明裏暗裏不讓他多動。


    找到了根源,就好對症下藥了!


    不過,玉柱不打算馬上就和四阿哥去說,他還需要找太醫來求證一些事情。


    說白了,若是能從太醫的說法之中,找到可以鑽的漏洞,麵對精細過人的四阿哥時,玉柱才能進退自如。


    玉柱沒有什麽客人來賀,隆科多的好友和部下們,卻是絡繹不絕的帶著厚禮登門來道喜。


    李四兒和隆科多忙得要死,玉柱送走了皇孫們後,也懶得去正院那邊湊熱鬧。


    玉柱在浴桶裏戲水了一把,享受了枯樹的樂趣後,愜意的擁著林燕兒躺到貴妃榻上。


    正是舒坦之時,孫承運和趙東河一起來了。


    “師弟,愚兄就不多說廢話了,琴香院內,已經備下了上等的席麵兒。”趙東河原本指望孫承運幫著說幾句話,誰曾想,孫承運故意裝沒看見似的,他隻得硬著頭皮發出了邀請。


    琴香院,一聽就不是正經的場所。


    玉柱不是地道的惡魔,也不算正經的君子,亦正亦邪。他當然喜歡美色了,但是,他心裏有個底線,非必要,不去混姬院。


    沒辦法,那種女人整日廝混於諸多男人之間,香唇千人嚐,玉臂萬人枕,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知道哪句是真話,想想就覺得心裏起膩!


    這個不是假正經,而是真的膩味。


    “琴香院那種地方,真不想去。不如就去你那個別院吧,聽聽小曲兒,喝點小酒,聊聊小天兒,可好?”


    玉柱心裏很有數,趙東河就是個勢利小人。


    但是,所有想幹大事之人,身邊一定是各路人才匯聚的綜合舞台。


    說白了,大人物的身邊,還真不能缺了幫著咬人的小人。


    邏輯其實很簡單的,諸多見不得光的事兒,必須要小人出馬!


    明成祖奪位成功後,故意讓紀綱當錦衣衛都指揮使,就是利用他,殘酷打擊不服氣的建文舊臣。


    等把紀綱利用完了後,明成祖順勢找個理由剮了他。既平息了朝臣們的怨氣,又消除了紀綱專權的隱患,可謂是一舉兩得!


    小人,近之則不馴,遠之則怨!


    (ps:讓弘昀多活一些年,老四肯定會感激的,該賞月票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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