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做了四十幾年的皇帝,經曆了多少大風惡浪?


    說白了,除了太子和老八這兩個親兒子,牽扯到了殺子的名聲臭大街的問題,令他格外的頭疼之外,誰不敢殺?


    康熙擒鼇拜,索額圖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立下了首功,結果又如何呢?


    玉柱才不傻呢,私下裏下棋,他敢喊老爺子。


    該講究的規矩,卻絲毫也不能馬虎。。


    登轎之前,玉柱望著巍峨的紫禁城,不由微微一笑。


    今天麵見了小佟貴妃的收獲,可謂是異常之巨大。


    最起碼,小佟貴妃私下裏說的,那兩個絕對信得過的太監,就異常的有幫助了。


    小佟貴妃再不受寵,畢竟擔任權攝六宮的貴妃十多年了。她在私下裏,培養幾個信得過的死黨太監和女官,自在情理之中。


    別且不說了,這兩個有機會出宮的死黨太監,讓玉柱有辦法越過隆科多和康熙,可以單獨和小佟貴妃,取得秘密的聯係。


    第二日午膳後,康熙酣暢淋漓的連贏了三盤圍棋,信口問玉柱:“等會子,又是準點下衙?”


    一旁的梁九功,暗覺好笑,玉柱真是個戀家的怪胎也!


    南書房裏的所有臣子之中,除了玉柱之外,誰敢未正就下衙?


    看看人家張廷玉,那次不是申末之後,才敢下衙出宮?


    玉柱一聽康熙這麽問了,就知道不妙,他趕緊陪著笑臉,說:“老爺子,今兒個,我要去阿布哈的家裏,接了住對月的少奶奶回府呢。”


    玉柱沒有明說,意思卻很明顯,他寧願去陪著家裏的小美人快活,也不樂意額外去當差。


    四九城裏的旗下大爺們,大多都是安於享樂的,寧可提籠架鳥泡茶館的閑晃, 也不樂意去學習騎射。


    梁九功不禁啞然一笑, 玉柱確實有大才, 卻太過於懶散了。


    當初,還在宗室禦史的任上,玉柱就敢天天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


    而且, 每天隻去衙門裏打個照麵,玉柱就又溜了, 這可是典型的旗下大爺的作派了。


    “嗯, 這個理由倒是很正當呐。跪安吧, 朕回頭有旨意予你。”


    “嗻。”


    康熙稱朕的時候,說的就都是正經事了, 玉柱很自然的跪安了。


    從宮裏出來,玉柱乘官轎,去了富察家。


    按照這個時代旗人的規矩, 新媳婦兒回娘家住對月, 以及住滿回府, 都需要玉柱這個姑爺親自接送。


    伊爾根覺羅氏聽說玉柱來了, 下意識的瞅眼西洋座鍾,略微計算了一下時辰, 便知道了,玉柱是剛剛下衙就來了。


    “姑娘,咱們姑爺還算是知道疼你。”伊爾覺羅氏笑眯眯的打趣秀雲。


    秀雲早就看清楚了額涅算時間的小動作, 她不由吃吃的一笑,說:“額涅, 我舅舅高升為從七品筆貼式之後,還沒有擺大酒, 宴大客吧?”


    “哼,你這個死格格, 連你親舅舅的閑話也敢攀扯,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伊爾根覺羅氏一邊罵,一邊笑,暗暗得意不已。


    安林不過是幫著伊爾根覺羅氏,給玉柱帶了個話而已。不曾想,玉柱辦事的態度,極為認真, 可謂神速。


    三天前,伊爾根覺羅氏的親弟弟新盛,帶著厚禮,親自登門向她這個親姐姐道謝。


    半個月前, 五阿哥上的保舉折子,宮裏批下來了,擢升新盛為理藩院的從七品筆貼式。


    單單是升了品級,倒沒啥值得多說的。問題是,新盛被調到了管院阿哥直屬的堂郎中手下當差,這個就厲害了。


    眾所周知,理藩院的太上皇,便是五阿哥胤祺。老五身邊的堂郎中,便是他的哈哈珠子,名叫豐明。


    說白了,新盛從此就算是五哥的直接部下了。隻要他盡心辦差,還愁前程麽?


    八品,到七品,可謂是質的飛躍。


    八品筆貼式,再有能耐,也隻能成天從事案頭的文字工作。


    七品筆貼式,就可以在堂郎中的指派之下,負責某個方麵的差事了。


    實際上,這僅僅是伊爾根覺羅氏當初為了試探玉柱的一種方法而已,想看看玉柱,對兩家聯姻的真實態度。


    玉柱的表現,自然是令人很滿意的。


    所以,等玉柱進來之後,行了禮。伊爾根覺羅氏,便命人搬來了錦凳,請他就坐在了炕邊。


    嗯,有段時間沒見了,秀雲的臉色紅裏透白,白裏透嫩,顯然是被養得很滋潤。


    秀雲被男人盯著看得不好意思了,粉麵一紅,扭過了頭去。


    伊爾根覺羅氏,那可是老江湖了,她裝作沒看見似的,親切的從佟國維的身體狀況,一直問候到了李四兒的氣色。


    玉柱都一一詳細答了,然後很有禮貌的也問候了常德的健康,以及伊爾根覺羅氏的飲食。


    旗下人家,就是講究禮多人不怪,等客套完畢了,半個時辰過去了。


    這個時候,常德和安林,前後腳的回來了。


    常德一進屋子,就笑著對玉柱說:“姑爺,我聽說,你今兒個蒙皇上的恩典,覲見了景仁宮娘娘?”


    宮裏的規矩,旗人和宮裏的妃嬪們,稱呼皇後隻能是主子娘娘。皇後娘娘,那是漢臣和漢臣之外命婦的叫法。


    包括貴妃在內的宮妃們,住哪個宮殿,內務府的人,就習慣以該宮的名字來代稱。


    比如說,德妃住在永和宮,大家就在私下裏稱之為永和宮娘娘,一般不稱德妃娘娘。


    又比如說,李光地是福建泉州安溪人。官場上的人,閑聊的時候,大多會稱其為:李安溪。


    常德是內務府的慎刑司郎中,宮裏的消息,他知道的自然是極快的。


    玉柱笑了笑,解釋說:“不瞞您說,小婿替皇上辦了件差事,辦得還行吧,皇上心裏一高興,便讓小婿去了景仁宮。”


    “唉,景仁宮娘娘,全攝六宮,看似位高權重,實則,唉”臣子不好言宮中之隱私,常德也隻能唉的一聲,令人回味無窮了。


    玉柱知道了那個見不得光的名字之後,已經是啥都明白了,卻半個字也不敢和任何人說。


    “死老頭子,怎麽和咱姑爺說話的呢?擱外頭喝多了吧?”伊爾根覺羅氏擔心惹了玉柱不痛快,趕緊埋怨了常德。


    玉柱見常德臉色都變了,怕他誤會,趕忙陪著笑臉說:“阿布哈,小婿很有些饞酒喝了,等會陪您痛飲幾杯?”


    常德已經知道了,玉柱是個望不見底的海量,他連連擺著手說:“姑爺,你喝你的,甭管我。我喝酒慢,喜歡撮幾粒兒花生米,慢慢兒的滋溜著喝。”


    大舅兄安林見玉柱朝他看過來,也嚇得連連擺手,說:“我可不敢和你拚酒,一桌子的八個人,都被你給灌趴下了,我算是哪個牌麵的?”


    嘿嘿,玉柱大婚的那天,酒倒碗幹,硬是幹倒了一桌子的人,喝出了赫赫威名。


    在富察家用罷了晚膳後,玉柱接了秀雲,登上了馬車,徑直回府。


    當晚,玉柱本想趁著秀雲迷糊之際,把杏蕊也拖上大床。結果,秀雲爬下床,果著身子,就躲進了淨房裏,再也不肯出來了。


    “小蹄子,你纏那麽緊幹嘛?”


    方才,玉柱想去追秀雲,卻被杏蕊纏得死緊,硬是沒讓他的齊人妄念得逞。


    第二日,參加了禦門聽政之後,玉柱坐回到位置上,伏案寫節略。


    說句心裏話,南書房裏的差事,雖然枯燥乏味。但是,各種核心的機密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自從平了三藩之後,本朝的漢臣大學士,無一例外,都是從南書房裏爬起來的。


    隨著康熙在位日久,南書房的重要性,日益突出。


    而內閣和議政王大臣會議,則逐漸被邊緣化了。


    臨近午膳的時候,梁九功突然滿麵春風的來了。


    “玉柱接旨。”


    “臣玉柱,恭聆聖諭。”


    “奉上諭,著玉柱,欽差監督崇文門,本兼各職如舊,欽此。”


    “臣玉柱領旨謝恩。”玉柱一邊接過上諭,一邊暗覺好笑,世事實在是難料啊。


    欽差者,四品及以下,皆為欽差官員也。三品及以上的欽差,方為欽差大臣。


    不管是欽差大臣,還是欽差官員,皆不歸任何部門管轄,直接隸屬於皇帝。


    和紳,和中堂,他真正開始發跡的地方,便是崇文門監督。


    客觀的說,和紳之前的崇文門監督,也算是肥缺。但是,遠不到天下第一肥缺的地步。


    這主要是,事多且雜,管理混亂,且向達官貴人們收稅,難於上青天。


    和紳擔任崇文門監督之後,收到的稅銀,當年就從幾萬兩銀子,躍升到三十幾萬兩的程度。


    乾隆得了大筆的銀子,自然是龍心大悅了,屢屢破格提拔和紳。


    必須要承認,和中堂雖然貪婪無度,卻是個很擅長搞錢的高手。


    玉柱送梁九功出門的時候,想暗中塞張銀票過去。隻是,玉柱不是吳江,他壓根就沒有專門練習過,如何順利的塞銀票。


    結果,玉柱遞過去的銀票,竟然徑直塞進了梁九功的手心裏。


    玉柱如此的懂事兒,梁九功心裏很滿意,也就沒有故意刁難他。


    梁九功臉上帶著淡笑,手心輕快的一翻一縮,銀票便自動卷入了袖內,再也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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