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用罷了晚膳後,一直陪著老十八玩耍。


    老十八命太監們,搬來玉柱叫人幫他做的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康熙望著木製的滑滑梯和翹翹板,不由自主旳想起了玉柱。


    唉,玉柱也和他鬧脾氣了呀!


    老父疼幼子。


    小機靈鬼老十八,能說會道,格外的惹人憐愛!


    康熙實際上是把對太子的愛,轉移到了老十八的身上。


    一想起被囚禁於鹹安宮裏的太子,康熙就一陣腦仁疼。


    畢竟是從小養大的兒子,孰能無情?


    隻是,太子太過分了,居然廣植黨羽,嚴重威脅到了皇權。


    一山不容二虎,一國無二主,哪怕是冤枉了太子胤礽,康熙也是迫於無奈。


    皇權這東西,一旦沾上了,就再不可能舍棄!


    康熙打定了主意,不到閉眼的那一天,絕對不可能交出皇位!


    就在康熙有些走神的時候,老十八到了他的身旁,仰起小臉說:“汗阿瑪,兒臣想玉柱了!”


    康熙心裏微微一動,就信口問老十八:“為什麽想玉柱呢?”


    老十八很認真的說:“汗阿瑪,玉柱待兒臣是最真心的。哼,哥哥們老是喜歡敷衍兒臣,說是帶著兒臣玩耍,其實根本就不走心。”


    康熙暗自一歎,點點頭,又問老十八:“你怎麽知道,玉柱待你是真心的呢?”


    老十八毫不猶豫的說:“汗阿瑪,喏,您看,這麽多的玩意兒,玉柱若不是心裏真有兒臣,他又何必煞費苦心的做出來呢?”


    康熙順著老十八手指的方向,仔細一看,嗨,還真的是,玉柱替老十八量身定做的玩具,足有十幾樣。


    “你還小,知人知麵不知心的道理,還不懂。”康熙畢竟是多疑的,很難絕對相信一個人的忠誠。


    老十八爬上康熙的膝頭,攬住他的脖子,親熱的說:“汗阿瑪,求您了,叫玉柱來陪陪兒臣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最寵的幺兒,坐懷大肆撒嬌,康熙的骨頭都快被晃散了。


    但是,今天在南書房裏,玉柱硬頂著不來主動見他,康熙的心裏一直憋著火。


    “等過幾日吧。”康熙也知道,玉柱受了委屈,故意和他鬧小性子。


    說句心裏話,如果玉柱不和康熙鬧脾氣,康熙肯定會把玉柱歸類為心機極為深沉之輩。


    皇帝看問題的角度,肯定和臣工們皆不同。


    康熙雖然不是所謂的聖君,卻也是極其老辣的政客了,政治經驗異常豐富。


    在康熙看來,心機最深沉的,也是危害最大的奸賊,非霍光和王莽莫屬!


    漢武帝活著的時候,霍光不論受了何等委屈,從來不曾表露出來過,可謂是偽裝得極好。


    王莽未篡漢之時,也是裝得像個聖人,看似比誰都忠誠!


    至於曹操嘛,實際上,漢室已經衰微,獻帝早無實權,無法拿來類比。


    就對皇權的威脅而言,康熙認為,王莽最大,霍光其次。


    至於,曹阿瞞嘛,他搶的是各路漢末軍閥的地盤,隻不過是沒有歸政於漢室罷了!


    站在皇帝的角度看曹操,曹操若是傻傻的交了權給漢獻帝,曹家老小遲早要全部死光光的。


    天黑之後,康熙領著老十八,回了屋裏,開始和往常一樣的父子同桌練字。


    就在這時,大阿哥來了。


    “兒臣胤禔,恭請汗阿瑪聖安。”老大胤禔十分規矩的行了大禮。


    康熙廢了太子後,就命胤禔帶兵,負責警衛他的安全。


    老大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功的,康熙便和顏悅色的說:“起吧,梁九功,去,搬把錦凳來。”


    “老大,你最近辛苦了,坐下喝盞茶,陪朕說說話。”康熙的溫和態度,讓老大產生了嚴重的錯覺。


    老大迫不及待的說:“汗阿瑪,您若有難辦之事,盡管交給兒臣去辦,兒臣一定辦得妥妥當當,保證不出半點紕漏。”


    康熙微微一楞,這是從何說起啊?


    見康熙沒有吱聲,老大的膽氣陡然一壯,便跪下了,小聲說:“胤礽所行卑汙,大失人心。相麵人張明德,曾相胤禩,後必大貴。今欲誅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你,你說什麽?”康熙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反問老大胤禔。


    “汗阿瑪,欲誅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兒臣願擔此惡名!”老大領悟錯了康熙的意思,他以為,恰好說中了康熙的心思,令汗阿瑪異常之驚喜呢。


    “啪。”康熙的心房陡然停止了跳動,手裏的禦瓷茶盞,竟然掉到金磚上,發出刺耳的脆響聲。


    殺了胤礽,康熙不是沒有想過。


    但是,殺子的皇帝,必定遺臭萬年,康熙不敢!


    隻是,康熙做夢都沒有料到,老大胤禔竟然起了殺弟之心,還美其名曰:替皇父分憂!


    康熙氣得渾身直發抖,情不自禁的聯想起了,李世民的那句名言:生子如狼!


    “張明德,是何許人也?”康熙深吸了口氣,為了探明底細,刻意按捺住胸頭的怒火,故意套胤禔的話。


    “回汗阿瑪,張明德乃是絕世高人,精通相麵之術,百算百驗,從未出過錯。”


    老大胤禔真的是其蠢如豬,連一旁的老十八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了,他還以為投機賭對了,洋洋自得的大肆替張明德吹噓了一番。


    隻要是皇帝,莫不忌諱三件大事:讖緯,魘鎮,巫咒。


    老大胤禔的一番詳細解釋,當即引起了康熙高度警惕。


    沒等老大胤禔回過神來,康熙當即下令:“諾羅布,拿下胤禔,嚴加看管起來。”


    “嗻。”諾羅布就在門外,聽見旨意之後,他馬上帶人衝了進來,架起胤禔就往外麵拖。


    “汗阿瑪,兒臣冤枉啊,兒臣真的是一片忠心耿耿啊……”


    一直守在門邊魏珠,不由暗暗歎息不已,這種其蠢如豬的東西,居然還想拉攏他入夥,我呸!


    拿下了胤禔後,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康熙,兩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到了炕上。


    直到此時,康熙才深刻的意識到,廢了太子之後,朝局不僅沒有安穩下來,反而急劇的動蕩不安了。


    “老十八,有人想害你二哥,該怎麽辦?”康熙望著嚇得小臉發白的老十八,心中忽然一動,就伸臂將他抱入懷中,柔聲問他。


    在康熙的印象裏,老十八年僅虛八歲而已,他懂什麽?


    “汗阿瑪,兒臣以為,應該派個最可靠的人,帶兵去保護二哥。”老十八隻是順著康熙的問題,信口這麽一答罷了,卻反而提醒了康熙。


    康熙仔細的一盤算,竟然是除了玉柱幫太子胤礽說過幾句好話之外,人人皆有害胤礽的動機。


    簡親王雅爾江阿,固然沒有派係,卻是個膽小怕事,完全沒有擔當的家夥。


    諾羅布忠誠可靠,卻要看押老大胤禔。


    堂堂大清之主的康熙,左盤算,右琢磨,思來想去,最後發現,對胤礽最無害的,竟然隻有玉柱了。


    現在的問題是,出了老大胤禔這事之後,胤礽若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天下人恐怕都會以為,必是康熙下的毒手。


    但是,康熙對玉柱依舊存有疑慮,就吩咐道:“魏珠,你親自去一趟戶部,叫老四進宮。如果,如果,玉柱也在場的話,你就看情況,透露點老大不臣的風兒,明白吧?”


    “嗻。”魏珠自然聽得懂萬歲爺的深意,他哈下腰,老老實實的接了旨意。


    宮裏的人,包括皇帝和魏珠在內,都知道老四是個超級工作狂。


    哪天,老四提前下衙了,才是惹人驚訝的新鮮事呢。


    魏珠領了口諭之後,帶著幾個心腹的小太監,就直奔戶部衙門而來。


    戶部衙門,就在天安門外的棋盤街東側,魏珠帶著人騎馬來的,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埋頭苦幹的老四。


    老四聽了旨意後,就撂下了手裏的活計,準備跟著魏珠進宮。


    見玉柱就在跟前,魏珠便故意重重的一歎,說:“四貝勒爺,說句掌嘴的話,奴才很有些憂心,直郡王恐有不臣之心啊?”


    玉柱一聽這話,就知道了,老大那個蠢貨,一定是向康熙主動獻上了殺胤礽之策。


    嘿,以康熙多疑的性格,現在隻怕是坐立難安了吧?


    “四貝勒爺,卑職陪您一起進宮吧,護住聖駕,那是天大的大事,萬萬不容有失。”玉柱霍的站起身子,也顧不得和康熙正在鬧脾氣,耍小性子了,主動要求一起進宮護駕。


    魏珠故意遲疑著說:“小中堂,萬歲爺沒有叫您啊,怎敢擅自入宮?難道,不怕掉腦袋麽?”


    玉柱火了,厲聲喝斥魏珠:“魏珠,你個閹貨,說的是哪門子的混帳話?皇上待我恩比天高,不管是不是犯了宮裏的忌諱,我都要進宮去護駕的。”


    魏珠絕不是多嘴多舌的性子,老四已經意識到了,情況異常緊急,不容耽擱。


    老四本就是剛毅果決的性子,他當即做出了決斷,徑直吩咐玉柱:“你擔任過帶刀一等蝦,比我還熟悉乾清宮裏的情況,就隨我一起進宮吧。別怕,汗阿瑪若是怪罪下來,我自會替你擔著。”


    魏珠再不敢多言,老四就和玉柱,一起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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