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出去把老八他們迎進了貴賓廳,也就是慶府的東花廳。


    “五哥,七哥,你們也在啊。”老八領著哥幾個給佟國維見了禮之後,就一屁股坐到了老五的身旁。


    這一桌子,原本隻有老五、老七、佟國維和訥爾蘇,由慶泰站著相陪。


    現在,老八他們來了後,正好坐滿了八仙桌。


    玉柱成婚旳大喜之日,慶泰是正經的當家之主,他招呼著撤去了殘席,上了新席麵。


    旗下人家的辦喜事,照例都是流水席。


    所謂流水席,隻要桌子上的人坐齊了,就開席上菜上酒。人走席就撤,如此周而複始。


    慶泰早早的訂好了致美樓的婚宴包廚,今兒個的灶上,全是致美樓的廚子和夥計。


    老八他們入了席之後,慶泰趁勢抽了身,把招待貴賓的重任,交給了玉柱。


    嘿嘿,慶泰也是老江湖了,此時不撤,更待何時?


    席間有佟國維鎮著,席邊有玉柱打下手,慶泰到外頭去策應著。


    萬一有事,在外頭的慶泰,也可以及時作出應急的決策,以免場麵失控。


    這便是頂級豪門應對危機的圓滑之處了!


    有老五和老七鎮著場子,玉柱並不怕老九、老十和老十四故意鬧事。


    更何況,如今的玉柱,不論權勢還是地位,已經迥異於往昔了。


    若是老九他們真敢砸場子,玉柱完全不介意,哭著進宮,找老皇帝告黑狀去。


    開什麽玩笑?


    值此即將複立太子之際,老皇帝如今最忌憚的便是以老八為首的這四隻了。


    玉柱敢保證,隻要他把整八爺黨的機會交到老皇帝的手上去,敢出頭鬧事的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至少會被罰去守幾年皇陵了。


    老五和老七,都是與世無爭的性子。


    他們兩個都有殘疾在身,早早的和大位無緣了,都不想輕易的得罪了兄弟們。


    但是,玉柱和他們兩個的交情,那可是極深的。


    玉柱是他們兒子的師傅,就衝這一條,老五和老七都完全不可能坐視八爺黨來砸場子。


    見老五和老七,都警惕的瞪著老九他們,老八不由莞爾一笑,他今天來,怎麽可能允許老九和老十砸場子呢?


    隻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毒蛇老九和草包老十,臭名遠揚已久,短時間也不可能扭轉輿論的不利。


    老八和煦的一笑,舉起酒杯,衝著佟國維說:“舅老祖,晚輩恭喜您了。”


    佟國維的年事已高,也不怎麽管事了。但是,以他的威望和輩份,在八爺黨裏,屬於頭一份的尊崇。


    不管怎麽說,皇帝唯一健在親舅舅的身份,就值得眾人的尊重。


    佟國維也舉起酒杯,笑眯眯的說:“八阿哥,馬齊總喜歡與老夫比個高低。嘿嘿,不是瞧不起他,他拿什麽和老夫爭?”


    敢當麵叫八阿哥的王公大臣,除了佟國維之外,也沒誰了!


    站在佟國維身後的玉柱,暗暗好笑,老狐狸又玩套路了。


    老五比較憨厚,並沒有聽出佟國維的話外音。


    可是,老七短腿心亮,他一聽就懂。


    佟國維此話夾著三層意思,一是發泄對馬齊不親來道賀的不滿;二是傲氣的宣告了一個驚人的事實,我佟家三代人都站好了各自的位置,不可輕侮也;三是警告老九和老十,敢鬧事試試看?


    老八能說啥?


    他隻得陪著笑臉,替馬齊緩頰,說:“舅老祖,您還不知道馬齊的臭脾氣麽?連我的麵子,馬齊都經常不給的。”


    老八貶低了他自己,極大的取悅了佟國維。


    佟國維哈哈一笑,也就揭過了這一節,沒有繼續死揪著馬齊不放。


    老九比較狡猾,他自己幾乎不會主動出頭鬧事,總是唆使著草包老十出麵。


    老十接了老九的眼色,盯著玉柱說:“我說新郎倌兒,爺已經坐了不短的時間了,怎麽還不來敬酒啊?”


    玉柱一聽就明白,老十居然學會挑理了,不用問,一定是老九事先教好了的。


    “十爺,瑪法說話的時候,我這個晚輩,可不敢沒有禮數的隨意打斷啊。”玉柱怎麽可能被草包老十堵住了嘴巴呢?


    玉柱沒按照牌理出牌,一下子就打斷了老十的後招,他急得直摸耳朵,頻頻偷眼看向老九。


    見了此情此景,在場的人精子們,哪有不明白之理?


    玉柱暗暗冷笑不已,難怪,雍正登基之後,所有挨整的政敵之中,毒蛇老九死得最早,也最慘!


    老五再憨厚,也看出來了,老十被老九唆使著,想讓玉柱出點小醜。


    “八弟,你也不管管十弟?”老五這話就很重了,就差沒有明說,老十是八爺黨了。


    以老五的脾氣,本是與世無爭的。


    可是,玉柱是他安答,他們之間的感情,比老十這個親兄弟,還要親得多。


    人與人之間,向來都是幫親不幫理。


    除了腦子進水的人,或是王莽那種殺了親兒子的偽君子之外,胳膊肘永遠都是往內拐的。


    被老五點了名後,老八隻能捏著鼻子,給老十丟了個眼色過去。


    老十泄了勁,老九也隻能忍了。


    沒辦法,人在江湖,講究的就是實力為王。


    如今的玉柱,乃是領班帶刀一等蝦。不客氣的說,老九要見康熙,必須遞牌子。


    而玉柱呢,天天都待在康熙的身邊,保不齊就可以找個機會,趁勢陰了老九。


    老八是來栽花的,並不是來種刺的。讓老九適當的發泄下,並不是壞事。


    但是,若是鬧大了,變成了砸場子的話,玉柱也不是好惹的。


    大家也都是場麵上的大人物,隻要不是成心想鬧事,席麵上的氣氛,很自然的融洽了許多。


    隻是,酒過三巡之後,老九率先走了個由頭,溜了出去。


    老十緊隨其後,也跟了過去。


    等老九和老十不見了人影後,老十四覺得有些悶,也出去了。


    玉柱心裏明白的很,老九又犯蠢了。老九是想趁著今天人多,多拉攏幾個滿洲親貴,讓大家一起支持老八當太子吧?


    嘿嘿,玉柱才懶得去管老九他們的作死呢,一直陪著老八他們,喝了個盡興。


    散席之後,客氣的送走了貴客們,玉柱渾身酒氣的往洞房那邊走去。


    誰料,大管家趙山在半道截住了玉柱,稟了個驚人的消息。


    “回大爺,大奶奶方才叫了小的過去,命小的帶人,把她身邊的陪房和陪嫁的丫頭,都關進了柴房。”


    聽了趙山的稟報,玉柱也楞住了,下意識的問:“怎會如此?”


    趙山苦著臉說:“回大爺,據大奶奶說,臨出嫁前,她的身邊人,都叫曹家的繼室夫人,發賣幹淨了。”


    玉柱秒懂了,曹寅的繼室李氏,可真夠狠的。


    為了控製住曹春,李氏竟然把曹春身邊的心腹下人,都賣了個精光。


    玉柱摸著下巴,仔細的一琢磨,不由笑了。


    曹春還真是個行事幹練果決的女子。誰都料想不到,她剛嫁進慶府,就利用玉柱的力量,把李氏安插在她身邊的耳目和眼線,十分暴力的一掃而空了。


    “嗯,你們大奶奶的身邊,不能缺了使喚的人。趙山,你連夜篩選一下府裏的家生子奴婢,撿選一些熟手,明天一早就帶過來,給你們大奶奶過目。”


    玉柱剛吩咐完畢,就見趙山紮下千,畢恭畢敬的回了話。


    “回大爺的話,小的抓人去柴房的同時,已經做了兩項安排。一是照您吩咐的這樣做了,一是命人去找了咱們府上經常有來往的人牙子,讓她們明日都帶著各自的好奴婢過來,由著大奶奶挑選。”趙山的一番詳細稟報,令玉柱非常滿意。


    玉柱笑了笑,當眾吩咐:“來人,重重的賞他。”


    吳江當即從懷中摸了兩錠五兩銀子,塞進了趙山的手裏。


    “老奴叩謝大爺的恩賞。”趙山一邊跪下謝恩,一邊暗暗有些得意。


    趙山伺候著慶泰,已經好幾十年了。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


    若有那麽一日,慶泰去了,趙山肯定無法再掌握慶府的權柄了。


    但是,趙山的三個兒子之中,隻須有一個入了玉柱的法眼,哪怕無法接任大管家,也總可以護著全家老小的周全。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是慶泰時常掛在嘴巴邊上的口頭禪。


    趙山,真的聽進去了。


    入了洞房後,玉柱立即感受到了曹春的熱情似火。


    美中不足的是,曹春的身子不耐折騰。玉柱草草就結束了,攬著曹春,酣然入睡。


    第二日,一大清早,玉柱領著曹春,進宮去叩謝皇恩。


    康熙對曹春的態度,格外之親切,不僅溫言和語,而且還賞了很多東西。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


    隻是,玉柱領著曹春辭別皇帝,倒退著出門的時候,康熙忽然說:“玉柱啊,來日方長,切不可操之過急也。”


    玉柱當場傻了眼,差點石化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又能料想得到,堂堂康熙大帝,竟然這麽的浪?


    嗯,很可能是曹春行走間的吃力和不便,叫康熙瞧出了端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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