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的用兵,十分謹慎。誰都輸得起,唯獨他輸不起。


    他若是兵敗身死了,晚清任由列強欺淩的悲劇,就會再次上演。


    所以,大部隊行軍之時,都是兩排馬車在外,戰士們在內。


    這個就和玉柱率領旳主力軍,武衛營的特點,很有關係了。


    武衛營的裝備,是清一色的狗鎖式燧發槍。


    這種燧發槍,原本裝填的圓鉛彈,其有效射程為六十米,最大射程是一百二十米。


    暫時不具備改裝槍支的條件,玉柱就把心思用在了改裝鉛彈和火藥的裝填方式上了。


    經過測試,尖頭圓底的定裝鉛彈,大大的增加了火藥的氣密性,讓有效射程增大到了80米,最大射程超過了220米。


    而且,定裝彈藥的提前出現,讓士兵們的射速,也提高到了一分鍾五發的程度。


    玉柱曾經見過一個懷舊表演性質的視頻。


    視頻中,訓練有素的兩個老外,從前膛裝了彈藥後,並沒有用金屬通條去壓實,而是用槍托重重的往地上一頓。


    這麽做的好處是,利用反作用力的原理,直接壓實了彈藥,從而大大的節省了擊發的時間,提高了射擊的速度。


    當一款先進的武器出現之時,實際上,技術條件已經具備了,人們卻由於見識問題,還需要逐步摸索出提高射擊速度的方法而已。


    玉柱有著遠超眾人的見識,在他的指導下,武衛營輕而易舉的就越過了摸索的緩慢進程,提前讓狗鎖燧發槍發揮出了更大的射擊效能。


    說白了,槍還是那把槍。但是,由於子彈的不同,火藥的定裝,以及壓實方式的不同,讓玉柱提前獲得了比較滿意的射程和射速。


    要知道,同一時代的英軍,指揮官們普遍要求士兵們,把敵人放進五十碼以內,再一起開火,以增加殺傷的威力。


    五十碼,也就是45米左右。


    除了武衛營之外,跟著玉柱一起出征的三百名綠營兵裏,有一百五十名弓手,一百名長槍兵,以及五十名鳥槍兵。


    康熙平三藩的時候,八旗兵已經不靠譜了,其主力軍就是綠營兵。


    但是,滅了三藩之後,康熙又擔心綠營兵的威脅,強製性的縮減了各省綠營的鳥槍和火炮的數量。


    西寧綠營兵,幹脆就沒有火炮。


    因是玉柱指揮的第一次正麵作戰,他琢磨著,肉搏的時候,這些綠營的弓手、長槍兵和鳥槍兵,可以充當臨時機動堵漏的作用。


    玉柱看過綠營鳥槍兵的演練,至少一分鍾一發的射擊速度,實在是不堪大用,隻能充當預備部隊了。


    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當玉柱的兵馬,即將抵達小集鎮察罕托洛亥的時候,一支近千人的蒙古騎兵隊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蒙古騎兵占據了一座丘陵,正好居高臨下的借勢衝擊清軍。


    隨著玉柱的一聲令下,武衛營的將士們迅速的排成了,一百人為一個排麵的五排。


    其中,三排在前,兩排在後。隨行的馬車,則向兩翼展開,護住了整個隊伍的側翼。


    玉柱心裏很清楚,蒙古人最擅長的進攻方式,就是正麵徉攻,側翼包抄。


    馬車擋住了側翼,就等於是有針對性的克製了蒙古人的進攻特點。


    正常情況下,如果沒有綠營兵和義勇營的騎兵拖後腿,武衛營最合理的迎戰方式,應該是正方形的空心槍陣。


    滑鐵盧之戰,內伊元帥率領的法軍騎兵精銳,就是受挫於英軍的空心槍陣之下。


    此戰,以拿皇的慘敗而告終,並使威靈頓公爵阿瑟·韋爾斯利一戰成名。


    這時,火器營炮甲的十門子母炮,在整個前陣一字排開。


    玉柱帶出來的火炮,都是康熙二十九年鑄造的子母炮。


    母炮長約1.77米,重47.5千克,配備了5門子炮。此炮裝備在四足木架上,足上安有鐵輪,可推可挽。


    使用時將子炮放入母炮後腹開口處,用鐵閂固定,然後點燃子炮,彈頭從母炮口飛出。


    這種子母炮,裝實心彈的最大射程,也就是三百多米的樣子。


    不過,用於對付騎馬挽弓的蒙古人,倒也足夠了。


    這十門子母炮的指揮官,是火器營佐領,烏拉那喇·奢定。


    奢定指揮著炮甲們,一番手忙腳亂的裝填之後,總算是準備就緒了。


    騎在馬上的玉柱,隻得暗暗搖頭歎息不已,卻無法主動做什麽。


    因為,離京之前,康熙雖然把隨軍火器營的指揮權給了玉柱,卻不許玉柱幹預炮甲們的日常訓練。


    沒辦法,康熙的疑心病犯了之後,驚人的固執己見,很難糾正。


    小策淩敦多布,手舉著繳獲的羅刹國的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清軍的陣勢。


    在準噶爾汗國內部,一直有個說法,大策淩善謀,小策淩悍勇。


    說句心裏話,在既往的兩軍野戰之中,準軍勝多負少。


    這是因為,準噶爾汗國,正好卡在了陸上絲綢之路的咽喉上,可以從西邊搞到不少的火器。


    小策淩率領的這部騎兵裏邊,就有兩百名火繩槍兵,火槍兵和騎兵比例達到了驚人的一比五。


    正因為這兩百名火槍兵的存在,麵對玉柱走走停停的行軍狀態,小策淩等不及了,索性不設埋伏,正麵來迎戰清軍。


    在策淩的隊伍之中,除了兩百名火槍兵是正經的準軍之外,其餘的八百騎兵都是喀爾喀南右旗的叛軍。


    叛軍首領孛兒隻斤·雅庫,看著清軍齊整的隊形,心裏就有些犯嘀咕。


    “敏罕那顏,清軍列陣的距離太遠,這一仗怎麽打?”雅庫這麽問,就是不想先衝出去送死。


    敏罕那顏,準軍的千戶長也。百戶長,則為劄溫那顏。


    小策淩的哥哥,大策淩則是土綿那顏,也就是萬戶長。


    也許是看不順眼雅庫的守財奴模樣,小策淩傲氣的說:“哈布遜汗,你們在兩翼,我們在中間,咱們齊頭並進,可好?”


    雅庫最怕的,就是打頭陣的當炮灰。現在,小策淩願意帶著火槍兵,充當進攻的主力,他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草原上的汗王們,個個都尚武。雅庫敢稱汗,也不太在乎清軍來打他。


    因為,西寧的清軍,即使收複了喀爾喀南右旗,也不可能在草原上待太久。


    於是,小策淩帶著他的二百火槍兵居中,雅庫的騎兵部隊則一分為二,五百人跟著他一起前進,三百人依舊留在丘陵上。


    充當預備隊的精銳騎兵,趁兩軍交戰正酣之時,突然殺出來,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是蒙古人作戰的固有習慣了。


    由於財大氣粗的緣故,玉柱的隊伍裏,哨長(排長)以上的軍官們,人手一支單筒望遠鏡,一柄手槍,外加一把指揮軍刀。


    蒙古人氣勢洶洶撲來的大動靜,玉柱手下的軍官們,也都看得很清楚。


    這還是武衛營的將士們,頭一次和敵人正麵作戰。


    俗話說的好,是騾子是馬,必須拉出來溜一溜,才知道誰是誰?


    蒙古人逼上來了,已經見過血的武衛營官兵們,絲毫不見驚慌之色。


    反而是,綠營兵和義勇鄉兵裏,有不少人緊張的臉色發白,身子微微發顫。


    玉柱沒有去搭理綠營兵和鄉兵。這些雜兵們,起的不過是輔助作用罷了,沒必要太過於關注他們。


    隨著蒙古人越來越近,玉柱派人去命令奢定,隻要敵人進入到子母炮的射程以內,就可以一起開炮了。


    隻是,令玉柱沒有想到的是,小策淩異常之狡猾,在兩軍相距大約五百米的時候,居然停止了前進。


    玉柱摸著下巴,略微一想,不由笑了。


    很顯然,敵人已經看見了他的火炮,故意停在了子母炮的射程之外。


    叛軍沒有火炮,玉柱的手下全是改進過的狗鎖燧發槍,有啥可怕的?


    “傳我的命令,敲軍鼓,武衛營前軍,線列展開,全線出擊。”


    “是。”一直待命的傳令兵,接了玉柱的命令之後,撥馬就奔馳了出去。


    前軍的總指揮官,是營長呂武。


    接了玉柱的命令之後,呂武當即拔刀出鞘,厲聲下令:“全體都有,槍上肩,展開戰鬥隊形,勻速前進。”


    見清軍動了,小策淩得意的一笑,說:“哈布遜汗,金狗上當了。”


    “哈布遜汗,等金狗靠攏過來的時候,帶上你所有的人,全麵包抄金狗的右翼,則金狗必敗。”


    老奴建國後金,準噶爾汗國一向不承認大清是整個中原之主,所以,小策淩故意蔑稱清軍為金狗。


    “好勒。”雅庫歡喜的笑了,傻子都知道,正麵迎敵的損失最大。


    側翼進攻,就不同了,可進可退,極難被全殲。


    商量妥了之後,小策淩看出雅庫的竊喜之意,不由暗暗冷笑,蠢驢一頭。


    傻子才看不出來,雅庫想最大程度的保存實力。


    隻是,策淩從嘎斯淖爾悄悄的摸進青海腹地,沿途的補給十分不易,隻帶來了二百名火槍兵,很需要雅庫的協助罷了。


    蒙古人想算計玉柱,玉柱也惦記著將他們一網打盡,正所謂,虎有吃人意,人有害虎心!


    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一戰,稱得上是玉柱的正麵初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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