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玉柱是從基層做起的官員。


    基層出身的官員,有個鮮明的特點:辦事能力極強。


    因為,上頭千根針,下邊一條線。


    牧官之官,多如牛毛。


    為了體現牧官的權威性,各個衙門都會出各種各樣的考核指標。


    當然了,這些考核指標之中,有些為虛,有些為實。


    其中,最厲害的是:高壓線。這種高壓線,輕則丟帽子,謂之:高壓否決也!


    高壓否決,簡直就是個大殺器,在其威懾之下,很多事情都容易做過了頭。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為了保住帽子,就必須想方設法的完成高壓線上的各項指標。


    如今,玉柱的甚高,又經常和康熙待在一起,自然是站得高,看得更遠了。


    通俗的說,玉柱並不是眼高手低的狀元郎。


    玉柱非常了解康熙的脾氣,把握朝廷真實意圖的水準,少有人及。而且,他又有解決各種複雜實際問題的能力。


    因此,老十三覺得十分頭疼的問題,到了玉柱的手上,也就迎刃而解。


    信任程度且放一邊,老四門下的官員們,有一個算一個,解決民生問題的能力,都遠不如玉柱。


    老四,崇尚實幹,不喜坐而論道的空談。


    玉柱恰好既擅空談,又會辦差,也算是另類的投其所好了吧?


    虞城的流民和乞丐,數不勝數。


    玉柱剛剛豎起招募大旗,就來了幾千流民。


    洪水大災年,朝廷欽差招撫流民,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幾乎在一天之間,老十三的手上,就多了五百名流民。


    按照玉柱的建議,這些流民,隻有一項訓練,即紀律訓練。


    本質上,招募來的這些流民,都屬於是臨時民壯的概念。


    玉柱和老十三,都不指望他們可以上陣殺敵,隻需要服從命令,做好包圍工作即可。


    進攻的主力,是混編的四十多人的勇士隊伍。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老十三帶來的人,個個武藝超群。刀槍棍棒,他們耍的令人眼花繚亂。


    而玉柱的人,清一色的,帶刺刀的燧發步槍,腰間掛著手槍,神氣威武之極。


    凡事,就怕比較。


    老十三手下死士們,和玉柱的兵,站到了一塊之後,還沒開始進行比較,他們就已經輸得體無完膚了。


    “唉,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歪歪扭扭的,成何體統?”老十三感慨萬千的長聲歎息。


    玉柱微微一笑,老十三的對比,其實很沒道理。


    老十三的手下,全是幹私活,幹雜活的隊伍,性質類似於保鏢。


    玉柱的兵,都是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的英勇戰士。


    豈能相提並論?


    玉柱和老十三,經過商議,各自有了分工。


    老十三,負責訓練流民。


    身為欽差的玉柱,則借著職務之便,拖住河南的地方官們。


    和老十三想象的不同,玉柱並未搭理河南省的官員們,隻是,派博啟去和本地官員們,進行聯絡。


    從省城開封,趕過來的河南官員們,見博啟有宴必赴,有請必到,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


    同樣都是欽差,玉柱的分量,在河南官員們的心目中,有著與眾不同的沉重分量。


    今上駕前的第一大紅人,萬萬得罪不起,都好生伺候著!


    這是河南巡撫李錫,再三告戒大家的原話。


    喜歡說大話吹牛的博啟,讓河南的地方官們,產生了一個美麗的誤會:玉欽差不方便收東西,便讓博啟出麵代收。


    博啟的身份,也非同小可,他是德妃的親弟弟,老十四的親舅舅。


    於是,短短的幾天工夫,博啟不僅撈了個缽滿盆滿,還收了好幾個絕色女子。


    玉柱得知了消息後,笑著說:“大善,他撈得越狠,十三爺的大事就越容易成功。”


    “啪。”周荃抖開手裏的折扇,頻頻點頭,“據十三爺掌握的消息,黃河垮堤的幕後黑手,很可能就是河南布政使依唐阿。這位依藩台,乃是九爺的門人。唉,親兄弟之間的手足相殘呐。”


    周荃已經認定了,隱藏在依唐阿背後的黑手,名義上是老九,實際上,是老十四。


    玉柱端起茶盞,輕聲一歎,說:“就衝掘堤淹了這麽多百姓,我也不可能支持老十四。”


    周荃注意到,原本立於書桌旁的錢氏,突然抬起了頭,看向玉柱。


    緊接著,她又低下了頭,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東翁,掘堤淹民,乃罪大惡極也,絕對不能輕饒了。”周荃雖然被革去了功名,且幾代人再不許參加科舉,但是,胸懷天下黎民百姓的誌向依舊不減。


    “近年來,皇上施政愈加的寬仁,我若不幫老四,恐怕,他難以一次性收拾了這麽多的黑心官員。”玉柱猛一拍桌麵,恨聲道,“抄家剝皮,猶恨太輕!”


    錢氏的身子陡然一僵,偷眼看了看義憤填膺的玉柱,心裏不可抑製的起了好奇心。


    要知道,玉柱可是旗人圈裏的頂級大貴族出身,他竟然如此的悲天憫人,錢氏還真不敢相信。


    好好的狀元公之嫡媳,陡然變成了低賤的奴婢,錢氏肯定不服。


    隻是懼怕於玉柱的滔天權勢,錢氏敢怒不敢言罷了。


    沒辦法,誰叫玉柱身上的光環,實在太過耀眼呢?權勢,也太大了呢?


    不僅惹不起,更躲不開!


    若是前明時期,就算玉柱是內閣首輔,錢氏也敢撕破臉皮的告禦狀。


    然而,如今卻是滿洲旗人的天下,狗皇帝的胳膊肘,隻可能往內拐。


    更重要的是,錢氏的夫家和婆家,身上都背負著原罪。


    錢氏的公公李蟠,本就有大罪在身,一直受到地方官的嚴加約束,他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政治風波了。


    另外,錢氏的曾祖父錢謙益,晚年出錢出力支持反清複明的小道消息,早就在江南的士大夫圈子傳開了。


    錢氏真敢鬧大了,不僅李家藥丸,她的娘家肯定也要跟著一起陪葬。


    心思縝密的周荃,見玉柱把錢氏留在了書房裏當差,他不僅不擔心泄密,反而如釋重負。


    玉柱的書房婢,無論怎麽強調其重要性,都不過分。


    大白話就是,錢氏無論怎麽選擇,都隻能是順昌逆亡,再無第三條路可走。


    (ps:家中忽然來客,更晚了,淩晨還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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