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四慫了。


    玉柱也不可能趕盡殺絕了,便高抬貴手,放了老十四一馬。


    “來人,傳令擊鼓聚將。”


    “嗻。”


    方麵之帥的鎮北大將軍,聚將議事,天經地義。


    三通鼓落後,吳江扯起喉嚨,厲聲喝道:“玉帥到!”


    “標下等,參見玉帥,請玉帥大安!”滿帳的武將們,除了老十四之外,全都紮千請了安。


    身穿一品官服,頂戴上插著雙眼花翎的玉柱,邁著四方步,踱進了前帳。


    玉柱走到了帥桉後,緩緩的坐下了,遊目四顧,見該來了都來了,沒人敢遲到,不由甚為滿意。


    以前,老十四這個征北將軍,乃是方麵之將,他有節製喀爾喀諸部的實權。


    但是,那是過去式了。


    玉柱這個方麵之帥到任後,老十四所謂的方麵之將的權柄,立即就被限製了。


    康熙說的沒錯,大軍出征在外,軍權都無法統一,各吹各的調,各拉各的弦,還打個屁的仗呀?


    擊鼓聚將,就是為了告訴老十四那邊的將領們,誰才是真正說了算的那個。


    “本帥召諸位來議事,就一件事,未奉本帥軍令,膽敢擅自行動者,定斬不饒!”玉柱故意把目光定格到了副都統楊岱的臉上,不懷好意的轉了好幾圈。


    一軍主帥,想坑死部下,那簡直是易如反掌也。


    楊岱是老十四的親信,他起初沒在意,等察覺到玉柱的視線,始終繞著他轉圈時,慌忙低下了頭,嚇得心跳急劇加速了。


    如果,玉柱想公報私仇,命令楊岱深入準部境內偵察敵情,那就是十死無生的借刀殺人了。


    因為家園被毀,父母被殺,妻女被搶,胡圖斯山口外,聚集了好幾萬想來尋仇的準噶爾人。


    為首的準噶爾大將,顯然還沒有失去理智。


    進攻擁有兩百多門火炮,兩萬多清軍駐守的胡圖斯山口,就算是準噶爾人都死光了,也難以攻破。


    曆次清準戰爭,清軍的戰鬥力是公認的強悍。


    說實話,隻要清軍不中埋伏,被切斷了糧道,正麵作戰就沒有輸過一次。


    老十四帶來的,可都是京營八旗之中的佼佼者,老皇帝的禦林軍。


    客觀的說,除了豐台大營更精銳的八旗野戰部隊之外,老十四掌握的這部分人,已經是滿洲的基本家底子了。


    這一戰,老十四若是徹底的輸了,京城裏的旗下人家,必是家家帶孝。


    “另外,大軍的糧食不多了,我們的朋友那裏,卻有羊有馬有牛。本帥的意思是,大家有錢出錢,有力的出力,先用金銀換取牛羊。等到了京城後,本帥必定稟明汗阿瑪,原數奉還。”玉柱的手頭有銀票,但是,沒有現銀子了。


    照例,八旗兵出戰,依舊保持著老八旗搶劫的習俗。


    玉柱還真就不信了,這麽多八旗兵的兜裏,竟然湊不出幾十萬兩銀子?


    “玉帥,要出多少?”副都統滿林護,不是老十四的人,也不是八爺黨的人,更沒有得罪過玉柱,他壯著膽子,出來問了玉柱。


    玉柱點點頭,說:“不需要多,每人以百兩銀子為限。我以佟佳氏的祖宗之名起誓,隻要回了京城,必定還錢給諸位。”


    哦,每人才出幾十兩銀子而已。


    聽玉柱這麽一說,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家裏的祖上,誰沒參與過南征的搶劫?


    在滿洲舊勳貴之中,最貪財的要數和碩額駙、征南將軍石華善了。


    石華善,也就是廢太子妃的嫡親祖父。


    這位石額駙,每打下一地,不是積極部屬防務,而是花重金收買本地的地痞流氓,讓人家指點著,哪些人家極為富裕。


    時至今日,廢太子妃雖然已經失了勢,但是,石家的小日子,卻依舊過很滋潤。


    沒辦法,祖宗搶了太多的富戶了,家裏有錢啊!


    “玉帥,大軍缺糧食,讓蒙古人獻來就是了,何必出錢買呢?”這位副都統,倒不是舍不得一點點銀子,而是覺得八旗兵出征,就該高人一等。


    玉柱心裏明白,這位是搶習慣了。


    “本帥臨出征前,汗阿瑪再三叮囑,一定要注意滿蒙一體的國策。”玉柱提及老皇帝的時候,主動站起了身子,雙手抱拳,向天一拱,以示尊敬今上之意。


    玉柱都起身了,大家誰敢不紮千?


    就這麽著,老十四帶來的這些驕兵悍將們,就被玉柱不動聲色的帶偏了。


    玉柱放出去的五千多隻蝗蟲,手裏多的是東西,女人、牛、羊、駿馬以及各種物資,唯獨缺少了銀子。


    準噶爾汗國是大清最凶狠的敵人,大清的國策是,禁止通商,違令者殺全家。


    必須承認,大清不是大明,就算是一直暗通後金的晉商,也不敢無視朝廷的嚴厲禁令。


    這個時代,由於西邊的大帝國存在,陸上的所謂絲綢之路,早就斷絕了。


    準噶爾人自己也沒銀子,蝗蟲們上哪裏去搶?


    玉柱知道無商不富的道理,在整個大清,他算是對商人們最友善,也最講信用的一個權貴了。


    沒辦法,宇宙行票號,做的本就是信用生意。


    若是實際上的東家,朝令夕改,每天耍無賴,誰還敢跟他玩?


    兩萬多八旗兵,每人湊五十兩銀子,幾乎在眨眼間,玉柱的手頭就有了一百萬兩現銀。


    蒙古人手上,有牛羊,玉柱有銀子,大家一拍即合,順理成章的做起了紅紅火火的交易。


    八兩銀子一頭羊,十五兩銀子一頭牛,隻要給錢,要多少給多少。


    距離很近的策棱部落,倒是最先發了筆橫財。


    要知道,在京城的致美樓內,一頭烤全羊,外加整桌酒菜的席麵,也就十兩銀子而已。


    玉柱出的價碼,已經不能公道來形容了,幹脆就是送錢了。


    牛羊成群之後,玉柱命令策棱暫代胡圖斯總管一職,率領附近忠於大清的幾千名蒙古人,駐守於山口之上,隨時防備著準噶爾的進攻或偷襲。


    鎮北大將軍,乃是方麵之帥,除了不管民政之外,在軍事方麵天然具有專閫(kun)之權。


    玉柱給出了承諾,隻要山口一直在大清的手上,策棱的人就算是大清的經製軍了,由朝廷按照半年一次的頻率發放糧餉。


    在大清,最高等級的方麵之帥,乃是兼管軍民兩政的撫遠大將軍。


    以前,康熙對蒙古人的政策是,盡量分割各旗各部,勿使合而謀朕。


    但是,胡圖斯山口,實在是太過險要了。


    這次,玉柱一天之內拿下了天塹,其實頗有些僥幸的成分。


    若是丟了此地,哪怕是玉柱帶了大量的火炮來攻,不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是不可能再次拿下的。


    策棱差點高興壞了,他的部眾成了吃皇糧的朝廷經製軍,這就減輕了多少的生存壓力啊?


    別的且不說了,酷寒來臨之時,牲畜大量的死亡,清廷的所謂接濟又是杯水車薪,普遍性的減員在所難免。


    玉柱敢作出這個決定,也是吃透了康熙的對蒙古和對準噶爾的政策。


    以前,胡圖斯山口,一直掌握在準噶爾的手裏,說實話,康熙對策棱的重視程度,並不是特別高。


    現在就不同了,進攻準噶爾的大門居然落入了大清的手裏,隻花一點點錢糧,就籠絡了策棱,替大清守邊,何樂而不為?


    隻是,玉柱做夢都沒有料到,他的戰報以六百裏加急,遞進了暢春園之後,引發了軒然大波。


    老皇帝一看捷報,好家夥,居然一次性斬首了一萬四千餘級,簡直快高興壞了。


    高興也就罷了,老皇帝召集重臣議事,舊事重提,想晉封玉柱為多羅貝勒。


    “皇上,奴才以為萬萬不可,異姓封王,有違祖製。”這是滿都護,老八的死黨。


    “汗阿瑪,臣兒以為,此事應該更加的慎重。”這是老三,他拐彎抹角的提出了反對意見。


    “朕必須提醒你們,佟佳氏既是朕的母族,又是太祖元妃的娘家。”康熙執意要封王。


    這一次,包括八爺黨、四爺黨、十四爺黨在內,朝中的重臣們,幾乎無人讚同老皇帝。


    隻是,眾人都沒有料到,老皇帝中了風,右手不能動了後,心思格外的敏感,對於控製權柄的欲望,比此前愈加強烈得多。


    京城裏,山雨欲來風滿樓。


    玉柱則率領大軍班師回京。


    因為,天氣逐漸轉冷了,再不回京,肯定要被困在路上了,動彈不得。


    老十四帶出來的一萬五千人,損失了四千多人。


    玉柱帶出京城的八千多人,隻傷亡了三百八十幾名新軍官兵。


    但是,這已經是新軍的軍興以來,玉柱遭受的最大一次損失了。


    這些官兵之中,每一個都是軍官種子,玉柱的心頭肉。


    不誇張的說,這三百八十多人,隻要灑了出去,隨時隨地可以拉起一支五千人的大隊伍。


    唉,沒辦法,將軍難免陣上亡,瓦罐難離井邊破!


    刀槍不長眼呐!


    照例,大軍得勝歸來,必須走京城北邊的得勝門。


    隻是,玉柱卻聽說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京裏郡王以下的王公大臣們,遠出京城十裏,專門來迎接他了。


    (ps:今天的第四更,總共碼了15000字送上了。不廢話了,司空我真的已經累癱瘓了,距離第三名已經很近很近了,幫我衝上去,並站穩了,明天咱們接著四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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