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善的事兒,你怎麽看?”老皇帝背著手,立於窗邊,並沒去看玉柱。


    玉柱老實的行了禮,一本正經的說:“家叔鑄下大錯,哪怕是被人陷害的,也無話可說,此乃家父管教不嚴之過也。”


    “嗯,你於乃祖孝期內,與賤婦調笑,又該當何罪?”老皇帝轉過身子,追問玉柱。


    玉柱重重的叩了個頭,小聲請罪:“回汗阿瑪,臣兒那方麵的欲念特別強,又特別好這一口,完全無法抑製。所以,犯了大錯,也怨不得任何人,請汗阿瑪狠狠的責罰。”


    老皇帝沉吟了片刻,又問玉柱:“似你這種不忠不孝之徒,該如何懲罰?”


    玉柱毫不遲疑的說:“哪怕是奪爵貶為庶民,臣兒也不怨汗阿瑪。”


    “哦,照你的意思,是寧可被奪爵,也要親近女色嘍?”老皇帝冷著臉,盯在玉柱的身上。


    “回汗阿瑪,實在是忍不住啊。”玉柱忽然仰起頭,故意讓老皇帝看清楚他萬分委屈的模樣。


    因近在遲尺的關係,老皇帝看得很清楚,玉柱的眼眶內,滾動著晶瑩的水光。


    “哼,你好大的狗膽呐,竟敢要挾朕的侍衛?”老皇帝越說越生氣,實在忍不住了,索性將手裏的佛珠串,惡狠狠的砸到了玉柱身上。


    玉柱忽然梗起了脖子,大聲說:“汗阿瑪,您怎麽處置臣兒,臣兒都沒有任何不滿。唯獨,我的女人,要打要殺,隻能我來,誰都不許碰。”


    “喲嗬,狗東西,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嘴硬?”老皇帝氣得七竅冒煙,抬起左手,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亂打。


    玉柱哪敢招架,隻得硬著頭皮,任由老皇帝狠踹了他好幾腳。


    老皇帝畢竟年事已高,踢打了幾下,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不禁喘氣如牛。


    玉柱趕緊抬手搭在了老皇帝的腰上,小心翼翼的說:“汗阿瑪,您想揍臣兒,有的是時間和工夫兒,可千萬別氣壞了龍體。”


    老皇帝確實是體力不支了,便緩步朝炕頭那邊走去。


    玉柱活像護崽的母雞一般,小心謹慎的張開雙臂,抱成了半圓,惟恐老皇帝摔了。


    老皇帝坐穩當了之後,玉柱走到門邊,打算叫人上茶進來。


    誰料,老皇帝竟然拿起了炕桌上的茶盞,揭開蓋子,猛灌了一大口冷茶。


    玉柱大驚失色,那是他的茶盞,雖然沒有喝過,也不能給老皇帝用啊。


    “汗阿瑪……”玉柱剛想說話,卻見老皇帝擺了擺手說,“無妨,即使是你喝過的茶,我喝著也安心。”


    “汗阿瑪……”玉柱感動得說不出話,索性跪到了老皇帝的腳邊。


    “嗯,方才,打疼你了吧?”老皇帝又飲了口冷茶,這才望向玉柱。


    “不……哦,隻有一點點疼。不過,隻要不殺我的女人,再疼也不疼了。”玉柱很老實的做了回答。


    “瞧你那麽點小出息?就離不開女色了?”老皇帝沒好氣的訓斥玉柱。


    玉柱品出氣氛的緩和,趕緊涎著臉,解釋說:“不瞞您老人家說,臣兒就好這一口,別說這輩子了,就算是下輩子,恐怕都改不掉了。”


    “哦,我聽說,你私下裏找了雷金玉,打算擴建溫泉別莊?”老皇帝冷不丁的發了問。


    玉柱涎著臉,說:“臣兒自從入仕以來,就沒享過幾天清福。本打算趁著這個當口,鬆鬆筋骨,養養身子來著。”


    “來人,叫張廷玉。”老皇帝略微想了想,忽然提高了聲調,衝窗戶外頭吩咐了下去。


    “叫他幹嘛?”玉柱一頭霧水的望著老皇帝,藏在皮袍下的心髒,卻猛的跳動了好幾下。


    老皇帝很了解玉柱的脾氣,他這麽問,顯然是真的不想出來當差了。


    以老皇帝的超高手腕,被他整死的權臣,多了去了。


    真貪權,還是假裝不貪權,他一眼就可以看穿了。


    如果,玉柱是偽裝出來的不貪權柄,老皇帝叫張廷玉的時候,就不應該多嘴多舌的亂插話。


    以老皇帝對玉柱的了解,很顯然,玉柱非但不是個傻子,反而是聰明絕頂之人。


    老皇帝想叫張廷玉來,如果玉柱猜不到是想重新啟用他了,那才是最大的疑點。


    偏偏,玉柱猜到了真相,卻故意插科打諢的想拖延。


    唉,貪戀享樂和女色,真的很容易玩物喪誌呐!


    “王朝慶。”老皇帝也沒多想,當即改了口。


    王朝慶早就在外頭準備好了,聽見老皇帝的召喚,馬上帶人進來,端茶遞水,忙活了好一陣子。


    老皇帝拿起熱帕子,擦了把臉,身子略微往後靠得更舒服了,又問玉柱:“你阿瑪被人彈劾了,你知道麽?”


    “回汗阿瑪,臣兒知道。”玉柱很老實的答了。


    老皇帝點點頭,說:“我看你這副痞賴的樣兒,不怎麽擔心嘛?”


    玉柱異常坦誠的說:“和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父子二人皆掌大權,已經時日不短了。我呢,確實想休養一段時間,補償一下十餘年的辛勞。”


    嗨,王朝慶暗暗咋舌,這種話,也就玉柱敢說啊。


    “接著說啊。”老皇帝見玉柱忽然停了下來,便催促他快點說。


    “子不言父過,臣兒不敢亂說話。”玉柱故意耍了個花槍,搞了個欲言又止的小把戲。


    老皇帝冷冷的一笑,說:“照直說了吧,就別跟朕耍花樣了。”


    “我阿瑪,他倒是舍不得到了手的權柄。臣兒曾經勸過他,幹脆辭了算了,回家養養身子骨,抱抱孫兒和孫女。可是,他偏不肯聽,說什麽,不能叫人家小瞧了。”玉柱說的都是實話,沒啥好隱瞞的。


    老皇帝也知道,玉柱在他的跟前,從來不說假話。


    別的且不提了,單單是為了個賤女人,玉柱仿佛暴虎憑河一般的大放厥詞,竟敢恐嚇宮裏的侍衛,實屬猖狂之極也!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皇帝不是一般人,看問題的角度,自然和草民迥然不同了。


    老皇帝即使想破了腦殼,也無法把玉柱和司馬仲達,或是劉寄奴,或是曹阿瞞,或是鼇拜,進行有效的連結。


    就算是明珠和索額圖,和玉柱之間,也完全沒有可比性!


    “叫張廷玉。”老皇帝忽然想起了禦桉上堆積如山的彈章,幾乎在刹那間,便作出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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