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老皇帝忽然想起來了,老五一直沒吱聲,便點了他的名。


    老五其實頗有些猶豫,支持玉柱吧,必然會得罪一大幫子的世襲王爺們。


    不支持玉柱的話,又怕傷了這麽多年的安達情分,老五真的是左右為難了。


    不過,既然老皇帝問了,老五也隻得硬著頭皮,小聲說:“回汗阿瑪,臣兒琢磨著,照大清律的規矩,應予嚴懲。”


    沒有中間道路可走的情況下,老五把牙一咬,選擇了支持玉柱。


    真到了抉擇之時,屁股決定腦袋的幫親不幫理,才是王道!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老五,徑直越過了玉柱,轉而問了張廷玉。


    “衡臣,你說說看吧?”老皇帝對張廷玉還是頗有些期待的。


    畢竟,按照以往的經驗,張廷玉出的主意,大多數情況下,都可以幫老皇帝解套。


    “回皇上,以臣的淺見,應予嚴懲不怠。”


    張廷玉是典型的漢臣,平時,他可以不拉幫結派。但是,關鍵時刻,張廷玉必須替漢人們說話。


    老皇帝點點頭,卻沒看玉柱,徑直吩咐道:“流四千裏,交定邊副將軍策棱處,嚴加編管。”


    在大清朝,流放四千裏,已經算是十分嚴厲的懲處了,僅次於絞監候。


    古人皆有故土難離的說法。


    把永保從京城的花花世界,弄去了烏裏雅蘇台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吃苦受累,這懲罰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得多。


    玉柱剛剛複任步軍統領,就收拾了永保。


    一時間,京城裏的旗人權貴,個個側目而視,不敢公開為非作歹。


    說句心裏話,玉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京城裏的治安問題,牛鼻子就是管住旗人。


    隻要約束住了旗人們,使其不敢公開做惡,京城裏的治安狀況,就不可能太差。


    隆科多擔任步軍統領的時候,除了維護治安之外,還有兩項極其重要的工作。


    被圈禁於鹹安宮的老二,以及被關在直郡王府裏的老大,一直歸隆科多就近監視。


    隆科多下台回家守製之後,幫老皇帝監視兩個親兒子的重任,就交到了玉柱的手上。


    自從康熙四十七年,老大被圈禁之後,他一連又生了八個兒子。


    隻是,比較悲劇的是,老大最年長的兒子,弘昱,突然暴病身亡。


    弘昱,是老大的嫡長子,其母是嫡福晉尹爾根覺羅氏。


    玉柱得知了消息後,一邊派人通知宗人府那邊,一邊親自趕去了直郡王府。


    如今的直郡王府,早就不是當年的繁華景象了。


    偌大的王府門前,被木柵欄封了個水泄不通。大紅門上,隻挖了個可以送飯的小口而已。


    見微可以知著,落一葉而知秋,由此可見,老皇帝真的是厭棄了老大。


    弘昱,雖然是正兒八經的皇孫。但是,因為老大早就被削了王爵,弘昱直到死的時候,也一直無爵。


    玉柱趕到直郡王門前的時候,宗人府的宗令,和碩簡親王雅爾江阿,已經到了。


    “玔卿老弟,你來了?”雅爾江阿一見了玉柱,便笑眯眯的主動和他打招呼。


    玉柱心裏多少有些奇怪,弘昱僅僅是無爵的皇孫而已,好象還輪不到雅爾江阿親自出馬吧?


    以前,雅爾江阿是玉柱的頂頭上司。他們兩個人素有舊怨,交情自然是不好的。


    很快,雅爾江阿就替玉柱解了惑,他說:“白發人,送黑發人,皇上肯定會難過的。”


    玉柱一聽就知道了,雅爾江阿這顯然說的是反話。


    老皇帝很不待見老大,連帶著老大的兒子們,連麵都不想見了,哪來的難過可言?


    聽話要聽音,雅爾江阿顯然是想親眼看看老大的精神狀況,免得老皇帝問起來的時候,一問三不知。


    雅爾江阿畢竟是世襲的和碩親王,他在前,玉柱在後,兩個人領著一大堆屬官,浩浩蕩蕩的進了王府。


    老直郡王府裏的院內,到處都是枯枝落葉,回廊的立柱上,紅漆斑駁陸離,活脫脫一副極為蕭索的頹態。


    脫毛的鳳凰不如草雞,乃是常態,玉柱早就見怪不怪了。


    雅爾江阿一邊往裏走,一邊搖頭歎氣,卻又不說話,顯得格外的怪異。


    玉柱和雅爾江阿之間,也就是公事公辦而已,也沒啥可以交流的,他索性閉緊了嘴巴,默默的朝前走。


    直到他們出現在了王府的正院門前,裏邊的人,才知道,外頭居然來人了。


    老大府上的大管家,慌慌張張的跑出來,紮千道:“請王爺大安。”


    “請玉中堂大安。”


    玉柱隻是點了點頭,卻沒吱聲。


    雅爾江阿見玉柱不想說話,便想了想,問大管家:“大阿哥所患何疾?可曾請太醫?”


    玉柱一聽就知道了,雅爾江阿果然來者不善,擱這裏等著他呢。


    老直郡王府,歸步軍衙門守衛。


    老大的大阿哥弘昱,若是因為請不來太醫,導致的暴亡,玉柱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幹係。


    “回王爺的話,我家大阿哥是吃壞了肚子,喝了府醫開的藥後,上吐下瀉,很快就說了胡話……”隨著大管家的解釋,顯然和玉柱沒啥關係。


    雅爾江阿瞥了眼一臉平靜的玉柱,他心想,這小子做事,滴水不漏,實在是個難纏的家夥啊。


    玉柱看出了雅爾江阿的驚詫,他卻隻當沒有看見似的。


    不就是想扣上虐待皇孫的大帽子麽?


    玉柱那可是江湖老油條了,怎麽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弘昱被關在王府裏,可以缺吃少穿,卻絕不能少了府醫的照顧。


    玉柱心裏比誰明白,府醫能不能治病,並不重要。但是,王府裏的人,生大病的時候,裏邊必須要有府醫的存在。


    這話說的很饒口,骨子裏卻是未雨綢繆的避禍。


    畢竟,再怎麽說,弘昱也是老皇帝的親孫兒,姓的是愛新覺羅。


    坐視皇孫病歿,不給請太醫,妥妥的可以攀咬到玉柱的身上。


    然而,玉柱早就防備到了,完全不給政敵們撕咬他的機會。


    剩下的事情,都歸雅爾江阿管轄了,玉柱故意就站在正院門口,死活不肯進去了。


    雅爾江阿也徹底看明白了玉柱的狡猾之處,也拿他沒招。


    無奈之下,雅爾江阿既然來了,就隻得吩咐宗人府的屬官們,按部就班的辦手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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