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暫時偃旗息鼓。


    好像朱娘轉讓琉璃工坊讓朱家吃了大虧這件事,壓根兒就沒存在過,朱家不再打算追究責任,分家後各過各的,不用互相理會


    朱娘惴惴不安幾日,發現老太太沒再上門糾纏,心中頓時安定下來,裝病的事也暫告一段落,隻是每時都在防備老太太突然殺上門來,家裏甚至隻留了一點銀錢,防止被朱家給一波端了。


    朱浩順利把蘇熙貴需要的兩麵寬大的玻璃鏡供應上,將一千五百兩銀子拿到手。


    “真好,真好。”


    蘇熙貴親自驗貨,因為是貢品,需要保證各處邊角都沒有瑕疵,同時也需要檢查各處是否有不平的情況。


    若鏡麵不平,玻璃鏡就成了哈哈鏡,會把人的身材拉長或是縮短,這本身也是銅鏡的弊端,因為銅鏡很難做到完全平整。


    朱浩笑道:“貨交給蘇東主,我們就算銀貨兩訖了,若是後續發生什麽運送不當導致破碎的情況,可就不關我的事咯。”


    醜話要說在前麵。


    玻璃這東西,就算我給你做了妥善的加固和防震處理,可這年頭運送一件東西到幾千裏外的京師,半途破損了你跟我討要賠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哈哈。”


    蘇熙貴聽了朱浩的話,不由大笑起來,“要不怎麽說你朱小當家做生意精呢?這東西就沒點保障,萬一是造的時候出的問題呢?”


    朱浩攤攤手:“那就請蘇東主先檢查清楚,好好看看是不是真有毛病查收後概不退換。”


    一旁馬掌櫃等人也在幫忙檢查,以他們的習慣,沒毛病也能給你挑出毛病來,以此來降低購買的價格,甚至要求退換


    但還沒等馬掌櫃開口,蘇熙貴就把人轟走了:“別看了,朱小當家雖然做生意鬼精鬼精的,但為人誠懇,不會以次充好。下去吧。”


    馬掌櫃等人驚訝於蘇熙貴的“寬容大度”,平時斤斤計較,教他們雞蛋裏挑骨頭以節約成本的可不正是眼前這位?


    就這麽轉性了?


    一群人退下後,蘇熙貴請朱浩坐回桌子前,終於把他珍藏的上好毛尖拿出來泡茶,跟朱浩對飲。


    “忘了你不懂茶,此乃千金難買的好東西,嗅之清新高雅,飲之鮮爽醇香,回甘生津,妙不可言,平時可喝不到。”


    蘇熙貴想到對牛彈琴,向一個不懂茶的人談茶,簡直暴殄天物。


    朱浩沒有跟蘇熙貴爭,前世我什麽茶沒品鑒過?還跟電視台做了好幾期關於天下名茶的紀錄片,光是毛尖就有信陽毛尖、茅坪毛尖、都勻毛尖、秀山毛尖、竹溪毛尖、黃山毛尖等等,各種毛尖茶細微的差別我可以說是如數家珍,不過你認為我不懂,那就當我不懂吧。


    “挺好喝的,如果做成奶茶應該不錯。”朱浩隨口道。


    蘇熙貴問道:“奶茶是什麽茶?”


    朱浩道:“聽說草原上的人喝茶,都會加上羊奶什麽的,別有一番風味,如果再加上一些糖,味道就更好了。”


    蘇熙貴本來以為是什麽賺錢的行當,聞言肩膀聳動一下,不以為然道:“你還挺會喝的,莫不是你跟草原人做過買賣不成?那些韃子算了,你這輩子接觸不到,也最好別接觸,那都不是能做生意的”


    言語中,蘇熙貴對韃靼人有很深的成見,不是民族矛盾,而像是做生意被韃靼人坑過,或是被搶過。


    “對了,朱家那邊後續你準備如何應付?”


    蘇熙貴沒有跟朱浩提有關朱嘉氏曾對他建言結盟之事,以其精明,當然不會把寶完全壓在朱娘母子身上。


    凡事都要留一手!


    一碗茶喝完,朱浩放下茶盞,愜意地打了個飽嗝:“家都分了,還應付什麽?我祖母沒上門來找麻煩,那就大家各自安好,不要自尋煩惱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王府。”


    蘇熙貴本想聽聽朱浩有什麽治朱家的妙招,即便自己北上京師,知道朱嘉氏和其背後的朱家要倒黴,也能樂嗬一下。


    聞言一撇嘴:“那老太太可不是善茬,你們孤兒寡母的,嗬嗬”


    話不用說透,點到即止。


    誰不知道朱家人難纏?


    可再難纏,也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啊,你問我對策?鬼才知道老太太下一步會出什麽招數,這時候主動出招反倒容易遭致敗北,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朱浩回到王府,先去見過唐寅。


    唐寅正拿著一幅畫欣賞,端詳半天,連連點頭,好像越看越滿意。


    “見過蘇東主了?”


    唐寅隨口問了一句。


    朱浩點頭:“我回來時,他啟程往京師去了,此番乃是去送貢品。”


    唐寅怔了怔,拿著畫的手有些蜷縮,側過頭不解地問道:“貢品?”


    “哦,陸先生不會以為蘇東主是拿你的畫當貢品吧?這東西也就江南一帶有點名氣,換到京師名家那麽多,就算開個幾十上百兩銀子,也有藏家會收,可問題是跟貢品還有些差距吧?”


    唐寅聞言頓時生出一種挫敗感。


    你小子。


    說話真直接啊。


    我怎麽說也算你半個先生,你就不能稍微客氣一點,讓我覺得自己很有能耐?


    唐寅把畫軸卷起來,搖頭道:“先前給了一百兩,怎麽到現在都不來收畫?我畫作都沒給他,他就這麽走了?”


    以唐寅對蘇熙貴的了解,那可是個很精明的生意人,背景又強,怎會無端給銀子,然後還把這件事給“忘了”呢?


    朱浩笑道:“他去京師送貢品,不比向你‘請畫’事情更大?”


    “親自押送?貢品是何物?”唐寅不知朱浩造鏡子之事。


    “保密!”


    朱浩說完回西院去了。


    眼下已到夏天,又到了吃冰激淩的時候,眼下有材料,正好趁著中午把冰激淩做出來,不然下午幾個孩子都會在他耳邊囉嗦個不停。


    下午,未時三刻。


    學舍內。


    幾個孩子美美吃上一頓冰激淩,臉上都浮現一種要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的渴望。


    所以每個小家夥都吃得狼吞虎咽,最後大眼瞪小眼,視線全都落到一旁看書的朱浩身上。


    “沒了,下次請早。”


    朱浩自己都沒吃,迎著小夥伴們帶著渴求的目光,拿著書打了個哈欠。


    最近唐寅已在讓他寫五經文,每天要求必須寫一篇,交給他檢查雲雲,可最後的結果卻是


    每天題目照出,文章照交,可唐寅一次都沒評價過。


    連唐寅是否檢查過他寫的文章都不知。


    唐寅不說,朱浩也懶得問。


    或許唐寅在科舉上,久疏戰陣,讓其判斷一篇文章的好壞,不是太容易;亦或者唐寅看了朱浩的文章後自愧不如,決定隻負責出題和審驗一下文章的格式是否正確,剩下的愛咋咋地。


    你朱浩不是有先生嗎?還不肯告訴我他是誰,那你找你先生教你!莫非我一個掛名的先生還要拿著你的文章,跟你吹胡子瞪眼不成?


    “朱浩,你一天就不能多造一點冰激淩?完全不夠吃啊!”


    朱三小舌頭舔著嘴唇,一臉委屈,就像個沒人愛的小鼻涕蟲。


    可朱浩見識過她的刁蠻無禮,並不覺得眼前的小女孩有多可愛。


    看過你卸妝的樣子,還想讓我把你當女神?


    還是當你的女神經去吧!


    朱浩搖頭道:“材料太少,一次隻能做這麽多,以後可未必能時常供應成本太貴,而且王府對我本來就有防備,你們確定吃完我的東西要是拉肚子的話,王府不會懷疑是我故意下毒?”


    “不會的,不會的。”


    朱三討好獻媚,衝著朱浩咧嘴直樂。


    事情往往就是這麽奇妙。


    當初朱浩不管做什麽,都不得王府信任,好像他放個屁都可能是故意“毒害”兩位王子。


    可現在就算知道朱家要對王府不利,卻還是讓朱三和朱四跟他接觸,甚至偷吃冰激淩被人知道了,王府都沒說什麽,之前提醒要戒備朱浩雲雲好像連提醒之人自己都忘記了。


    朱四蹙眉:“那朱浩,你今天回家,明天來的時候多帶一點材料行不行?”


    朱浩沒好氣道:“材料不花錢嗎?再者說了,有材料,還要我花費時間和精力去做,不麻煩嗎?有的吃就吃,沒得吃就忍著小孩子每天吃那麽多冰涼的東西有什麽好的?陸炳昨天不是拉肚子了?今天也敢吃?”


    “沒事。”


    陸炳已經五周歲了,說話利索許多,也學會跟朱浩講理了,“我娘說,可能是喝的水不幹淨,我身體硬朗,今天就不拉了。”


    朱三不屑道:“就你這小不點還身體好?我看下次再吃奶油冰激淩,你就別吃了,你的那份讓給我吧


    “不行!”


    陸炳回答得很幹脆。


    世子跟我要,那就算了,你一個郡主還想占我便宜?


    平時占我便宜夠多的了,涉及到吃冰激淩這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想從我身上分一杯羹?門都沒有!


    “那京泓”


    朱三又望向正在假裝悶頭讀書,其實耳朵一直在偷聽這邊說話的京泓。


    京泓冷冷回道:“你們隨便。”


    意思是他那份可以讓出來。


    最近京泓在學習方麵顯得很急躁,看到朱浩每天都在寫四書文和五經文,他也想學著寫八股文章,可每次都不得要領,總纏著唐寅問東問西,最後的結果就是唐寅一下課就走,不上課絕對見不到人影。


    朱三和朱四對視一眼,姐弟二人都有可以占據別人好東西的小竊喜。


    朱浩卻冷冷地打破了他們的幻想:“我對你們一視同仁,誰也別想占別人的好處不然我就一並取消所有人的份額,大家都沒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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