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泰的交代,武珝豈敢不從,忙是道:“知道了。”


    陳正泰將自己書齋徹底交給武珝。


    在陳家,書齋乃是最核心的地方。


    無數與陳家書信的往來,無數對於陳家各個作坊還有朔方甚至是家族內部的指令都是從這裏出來的。


    同時無數的訊息,也會密報上來。再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做出最後的決定。


    此時的陳正泰,越發的意識到,為何李治最終會將所有的政務都交給武則天處置,而最終,使整個大唐迎來二聖臨朝的局麵了。


    這真不是愛情的緣故啊,而是天下太多的事,交給外姓的宰相並不放心,而自己根本就處理不來。


    隻有武珝這等年富力強,且有著超強記憶力的人,才可以事無巨細的處置所有大小的事務。


    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武則天慢慢的開始掌握了大權,有了生殺奪予的權利,一代女皇,也自然而然的誕生了。


    現在的陳正泰又何嚐不是曆史上李治一樣的局麵呢。


    陳家的產業越來越多,已經根本不是一個人能夠決斷了,雖然絕大多數的事,都給了下頭較大的決策權,可隨著產業和陳氏家族以及依附於陳氏的人越來越多,無數繁雜的事務,已經不再是陳正泰或者三叔公可以處理的,大量的事務積壓著,這令陳正泰甚至在想,倘若在大唐,有一個計算機該有多好,隻有加大計算能力,才能迅速的掌握訊息處理以及決策的能力。


    計算機顯然是不現實的,可現在……一個大抵相當於人型電腦的武珝擺在了自己的麵前,對於陳正泰而言,這無疑讓陳正泰麵臨了自己和李治一樣的問題。


    產業的細分,已經越來越多,在現代化的治理條件沒有成熟之前,個人已經無法去麵對堆積如山的事務,何況這麽多的產業,即便是後世,不也有所謂的大企業病嗎?


    那麽……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將這些繁瑣的事務,交給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去處理?這個人……至少也要有諸葛亮的水平,能夠事必躬親?有著無窮的精力?且還智商超強。


    眼下除了武珝,陳正泰根本沒有選擇。


    當然……


    在將書齋徹底交給武珝時?陳正泰並非沒有防範?一方麵?他從遂安公主的女婢以及陳家的女眷之中,挑選了一些聰慧的人,交給武珝去培訓。


    除了這一方麵?他加大了各個產業那些獨當一麵的陳家人更大的裁量權力。


    而最後?所有重大的事務,還是交由自己或者三叔公來決定。


    在未來……陳正泰甚至還想引入明朝的價格?即成立一個形同於內閣的秘書處?在這秘書處之外,再設立更多的監管機製。


    至少……現在可以安心一些。


    對於武珝?多多注意便是,倘若有任何的苗頭,便將其掐滅。


    陳家的書齋占地極大,某種程度而言?它其實更多的已經成了陳家的‘內閣’?在這裏,數不清的消息送達,而掌握著書齋的武珝,似乎對此樂在其中,她通過大量的訊息,漸漸了解陳家的構成,了解不同產業的特點,了解每一處的弊病,以及每一個獨當一麵的人,他們的優點是什麽,缺憾是什麽,等到了心裏有數時,那麽任何一份送來的訊息,隻需看訊息送來的人是誰,涉及什麽產業,要做什麽決定,武珝便可通過枯燥的公文用詞,洞察到這公文背後不為人知的東西,猜測出撰寫公文的小心思,而後……適當做出批示。


    武珝連自己都訝異於,自己竟有這方麵的天賦,她甚至覺得……這一切陌生的東西,好似對自己而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而,對此樂在其中。


    當然,她是顯得很謹慎的,絕大多數事務,她還是要將一些難以決斷的事,上報陳正泰或者三叔公來最終裁決。


    她不過是在每一份的公文下頭,寫上自己的建議,而這些建議往往給人一種無懈可擊的感覺,所以陳正泰的回應,大抵隻能是‘同意’二字,隻有極少數,陳正泰會有自己的想法,而這些想法傳達到了武珝這裏時,武珝卻又不禁驚為天人。


    因為她發現,陳正泰的想法往往比她所想的更高明和周到,甚至還有許多超出了常人想象的腦洞,而這些腦洞,隻怕自己再聰慧的腦子,也是無法觸及的。


    恩師果然不愧是恩師啊,表麵上很懶,不願意去處理繁雜的公文,可實際上……他腦子裏,總有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自己雖是自詡聰明絕頂,和他相比,卻如雲泥一般。


    當然,武珝永遠都不會知道,陳正泰的智慧,來源於上千年曆史中智慧的結晶,是站在無數像是武珝這樣的曆史巨人肩膀上的總結,這是武珝遠遠都不如的。


    越是窺見了這冰山一角的智慧,武珝越發的謹慎,她在人前雖已開始顯現出一丁點智慧超群的優越,可在陳正泰麵前,卻永遠都如一隻小鵪鶉一般。


    其他人對於陳正泰的佩服,來源於陳正泰身上的光環,如權勢,如地位,如金錢,又或者是出於感恩戴德之心。


    可對於武珝而言,她對於陳正泰的欽佩,來源於她有足夠的智慧,去發掘出隱藏在陳正泰身上的某種過人的大智慧。


    隻有聰明人,才能窺見一丁點陳正泰身上的那種聰明,誠如隻有英雄才能識英雄一般。


    當然,武珝很清楚,這府上的女主人乃是遂安公主,所以她熟悉了一些日子之後,卻總以秘書的身份,前去拜謁遂安公主,時不時給她問安建言,遂安公主本是端莊的心性,見她說話有趣,似乎辦事也得利,卻也和她處的來,偶爾讓人送一些新鮮的蔬果至書齋裏去。


    七日之後,放榜的日子來了。


    今次的放榜,並沒有造成太大的震動。


    皇帝和群臣對此都漠不關心。


    因為任誰都清楚,這隻是一場小小的院試,其實並不值一題。


    而至於那一場曾鬧的天下人議論紛紛的賭局,其實早已有了分曉,一個平平無奇的女子,隻讀了兩個月的書,且還提前交了卷。


    那麽……還有看榜的必要嗎?


    李世民當日,懶得去看榜,也沒心思去顧著今早的朝議,而是騎著馬,穿戴著甲胄,前往驪山行宮沐浴狩獵。


    這驪山行宮距離長安頗有一些距離,乃是秦嶺支脈,而此處因此得名的,卻是這裏的溫泉,李世民繼位之後,擴建了這驪山行宮,將此地改為了湯泉宮,此處山巒迭起,深山中虎豹不少,而李世民愛好狩獵,帶著禁衛們在此圍獵,若是乏了,便可至湯泉宮沐浴一番,整個人便難免神清氣爽。


    隻是狩獵這等事,一直被大臣們所詬病,李世民雖是馬上得天下,在眾臣苦苦勸諫之下,卻不得不收斂。


    近日來過於苦悶,索性抱著眼不見為淨的心思,來此休閑幾日。


    不過他剛剛跨上了馬,張千卻匆匆而來:“陛下,各部大臣已候在湯泉宮外了。”


    “這是何故?”李世民沒好氣的道:“朕已半年不曾狩獵,難道今日難得出來一趟,也要阻止嗎?”


    “不。”張千深深的看了李世民道:“大臣們此番是為了賭約來的,今日就要揭榜,賭局結果要揭曉了。”


    “他們是想要極力勸朕裁撤新軍是吧?”李世民冷笑:“朕看他們等這一日,等的好苦。”


    張千不敢吱聲。


    李世民道:“不必理會他們,他們願意等,便慢慢的等吧,朕這幾日,先狩獵再說,其他的事,等朕回了太極宮再行商議。”


    張千隻好道:“喏。”


    “是了,將陳正泰也招來吧,這些日子冷落了他,朕來教他騎射,這個家夥……成日懶惰。聽聞這一個多月來,連新軍大營也去的少了,朕要好好督促他。”


    “喏。”


    …………


    貢院外頭,倒還是來了不少尋常的百姓,那魏叔玉也邀了幾個親朋好友一道來看榜。


    其實……他已料到自己要高中了,甚至可能名列前茅,看榜的意義並不大,可這樣會顯得比較有儀式感,湊湊熱鬧也好。


    因而,這裏依舊是人聲鼎沸。


    這雖是不太受人關注的院試榜,即便是高中,也不過是得了秀才功名而已,可尋常的讀書人,還是很看中的。


    貢院那裏,對於放榜已經熟悉了。


    吉時一到,便在萬眾期待之中,取了榜單,一張張的張貼。


    絕大多數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因為隨著張貼的榜文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姓名裏,卻看不到自己名列榜中,有好事之人似乎記下了不少考生的名字,有人驚詫道:“這榜中七八成,都是大學堂的讀書人。”


    一時之間,羨慕者有之,不忿者有之。


    魏叔玉卻是麵帶笑容。


    二皮溝大學堂的實力,早已是有目共睹,所以他早已預料到了這等可能。


    當然……他和尋常的讀書人不同。


    直到最後一榜放出的時候。


    有人驚喜的道:“公子,公子……你高中啦,你名列十九。”


    名列十九,雖不算是名列前茅,卻也算是極不錯的名次了,已算是這一年院試裏的人中龍鳳。


    可聽到十九的名次,魏叔玉麵上無驚無喜。


    他原本希望自己能夠名列前三。


    可現在看來……這長安城中可謂是藏龍臥虎,想來……又被二皮溝大學堂的人占了不少去。


    心裏不禁唏噓,不過無論如何……上榜並非是壞事,有不少自己的朋友,學識都算不錯,不也榜上無名嗎?


    他心裏稍稍輕鬆一些,下意識的想,卻不知此次名列三甲的乃是什麽人。


    而此時……耳邊卻有人低呼道:“武珝……武珝是誰?”


    武珝……


    這名字,很熟悉。


    魏叔玉一愣。


    他努力的回憶著什麽。


    可是已有人幫他回憶了:“難道……難道是那個武家的丫頭……這……這不可能。”


    武家……


    魏叔玉打了個激靈,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他想起來了,那個和自己對賭的人,就是武珝。


    他眼裏掠過了一絲慌亂,忙是抬頭看向幫守的位置,赫然……就是武珝……


    魏叔玉禁不住低聲喃喃道:“武珝……武珝……這……這如何可能……”


    他魏叔玉可以名列十九,前麵十八人,無論是任何人,他都可以接受的。


    因為對於魏叔玉而言,自己輸給他們,隻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刻苦,自己還有長進的空間。


    可武珝呢?


    這丫頭此前根本沒有係統性的讀過什麽書,不過是認識一些字而已。


    這個丫頭,隻讀了兩個月的經史,就能提筆作文章了?


    何況……她還是一個女流之輩啊,傳聞之中,她並不是很聰明,至少武家人是這樣說的。


    更可怕的是……她還提前交卷了。


    自己輸給她?


    魏叔玉的腦子,竟有些亂。


    一時空白。


    榜下之人,也是鴉雀無聲。


    許多人像是見鬼了似乎。


    “怎麽可能是她?”


    “這樣的人也可登上榜首?”


    “那韓國公……會仙法不成。”


    “韓國公深不可測啊。”


    “爹……爹我要入學,我要進大學堂……”


    魏叔玉覺得頭重腳輕,暈乎乎的,好幾次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噩夢。


    於是他不斷的抬頭看著榜首的名字,不斷的掐著自己的手心,可那痛感傳來,那清晰的武珝二字在自己眼簾裏不曾變化,而後,他突然眼裏濕潤了:“我……我對不起家父啊,對不起家父啊……父親,孩兒不孝啊,父親竟要因孩兒而受辱。”


    對啊……自己連一個女流都考不過。


    而結果卻很可怕,自己得父親……居然要向陳正泰低頭屈膝。


    幾個家人,已忙是要將暈倒的魏叔玉攙扶住,急切道:“公子節哀,節哀啊……”


    “到底是不是那個武珝,我看……要去貢院那裏,問明白才好。”


    “你沒看到嗎?並州武珝,這並州武珝,這天下還還能有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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