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澇仕鼓起莫大的勇氣決定去試探女班導的口風,他邊走邊盡量讓那陽光般具有超強殺傷力的燦爛笑容掛在臉上。他的想法是好的,不過他那麵部肌肉還是稍顯僵硬,這點細微的瑕疵很好地把他給“出賣”了。


    為了自我掩飾,步澇仕打算以聲壯膽,同時也是為了顯示存在感,他尚未等走近,就先把聲音傳了過去:“嗨,學…學姐,你…你好。”


    聽著步澇仕的話語,尾隨在他身後的其他三人都有點暈了,這小子,還以為他有多勇呢,看來也不過如此,竟然連打個招呼都咬起了舌頭。他們在搖頭歎氣的同時也忍不住發笑,步澇仕這般窘態,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


    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當然是不容錯過的了,三人不動聲色,迅速分三個不同的方向包抄上去,然後掏出手機,對著步澇仕猛按起了照相鍵。


    “哢嚓”幾聲響後,他們心滿意足地看著手機鏡頭記錄下的那一幕,露出了會心的一笑,這下子步澇仕插翅也難飛了,嘿嘿,必須要將敲竹杠進行到底。


    這三人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在一刹那間就完成了,並沒有“驚動”到當事人步澇仕。


    好吧,其實是因為這時步澇仕過於緊張,定定地盯著女班導,他把全副心神放在了眼前的女班導身上,至於其他的,已被他自動屏蔽了。


    正在和31號有說有笑的林彥紅順著聲音的源頭望去,當她看到忸怩姿態的步澇仕後,怔了怔,這學弟,怎麽看起來怪怪的?還有,他的眼神,也有些嚇人。


    林彥紅強忍住疑問,俏臉麵帶微笑,脆聲道:“學弟,你好。”


    女班導的笑容讓步澇仕頓時覺得如沐春風,不由得有點看癡了,一時間忘了說話,隻是搔了搔後腦勺,咧嘴傻笑。


    “學姐好!”


    一道整齊響亮的聲音在步澇仕耳邊響起,這頓時把步澇仕嚇了一跳,他連忙扭頭四處張望,很快,映入他眼簾並在瞳孔裏放大的是李騏皓他們那張帶著怪異笑容的大臉。


    望著另外三人那玩味的眼神,步澇仕旋即想到方才的失神,饒是臉皮可比得上鋼板的他也忍不住老臉一紅,很不自然地叫嚷道:“喂,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人嚇人很容易嚇死人的!”


    “哈哈,那你死了沒有?”高大猛笑著調侃道。


    吳傑楠眼神裏露出一絲戲謔,上下打量著步澇仕,道:“大猛,他肯定沒死啊,還活得好好的呢!他隻不過是做賊心虛罷了。”


    李騏皓微微一笑,目露讚色,心悅誠服地道:“澇仕,你,很好很強大!”


    受到三人那“無情的奚落”,步澇仕囧得無地自容了,低著頭,隻想在地麵上找條縫隙,欲一頭鑽進去。


    看著步澇仕滑稽的樣子,李騏皓三人異常歡樂地笑了,顯得很沒心沒肺。


    過了良久,他們才止住了笑意。


    高大猛正了正臉色,望著31號,尋問道:“我叫高大猛,請問你和我們班導是什麽關係?”說完,他又把目光轉移到女班導的身上。


    李騏皓和吳傑楠也很好奇,伸長了脖子等待答案。


    步澇仕心裏一緊,滿臉的苦澀,不過還是沒有抬起頭,他此時有點像是被推上刑場的犯人,做好了隨時被砍一刀的準備,他同時也在暗自安慰著自己,來吧,早死早超生,十幾年後,哥又是一條好漢。


    31號笑而不語,故作神秘狀,他上前一步,伸手搭在林彥紅的肩膀,然後濃眉一挑,玩味地反問道:“你們說呢?”


    步澇仕聞聲偷偷拿眼看了看,一看,瞬時心碎了一地,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精氣神全無,頭垂得更低了。


    “哦!”另外三人恍然大悟,心底裏則開始同情起步澇仕來了。


    “弟弟,你不要再開玩笑了。”林彥紅美眸白了一眼31號,嬌嗔道。


    弟弟?


    李騏皓,高大猛,吳傑楠三人都愕然了,不會吧,難道真的被步澇仕那張大嘴巴說中了?難道這小子真的有神靈庇佑?


    驚訝過後,他們開始歎氣了,唉,如果他們不是一對情侶,那就怪可惜的,男的長得俊俏,球技更是出色,女的漂亮可人,他們就是如同天造地設那樣般配的啊!


    步澇仕的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眼神瞬間就亮了,急忙抬起頭,顫聲問道:“小學姐,他…他真的是你…你的弟弟嗎?”


    “嗬,是啊,他是我的親生弟弟,來,我替你們介紹一下,我弟弟叫林明棟。”介紹完弟弟,林彥紅又接著道:“弟弟,他們是我帶的學弟,這是步澇仕,那是吳傑楠…”


    正當林彥紅繼續介紹李騏皓的高大猛時,31號卻出聲打斷了她,他看著高大猛和李騏皓,道:“老姐,這兩個就需要你介紹了,我認識他們,不,應該說是對他們的名字如雷貫耳啊。”


    聽到31號喊女班導為“老姐”,步澇仕像是吃了顆定心丸,鬆了口氣,他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堵在胸腔的悶氣也得已宣泄,臉上的烏雲隨即散去,經典的笑容再次重現。


    “林兄,你認識我們兩兄弟?真的假的?”高大猛狐疑問道,他順同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李騏皓。


    有了高大猛代問,李騏皓雖感驚訝,但是並沒有再作多問,在靜等答複的同時也在暗暗地猜測各種可能性。


    林明棟笑了笑,上前一步拍了拍高大猛寬厚的肩旁,大大咧咧地道:“哈哈,你猜?”


    麵對著自來熟的林明棟,高大猛擦了把冷汗,白眼一翻,一陣無語。


    “嗬,前兩天我們學院的男子選拔賽他有看過了,所以對你和李騏皓的印象很深刻,而後便記住了你們的名字。”林彥紅微笑著詳細解釋。


    “真的假的?”高大猛有些小激動,音量也調高了不少。


    林明棟點了點頭,道:“是真的,不過話說你們還真夠猛,籃框都直接卸了下來,嘖嘖,暴力美學啊!”


    得到了林明棟的讚譽,高大猛像是遇到了知音,心裏美滋滋的,他覺得林明棟很對自己的胃口,於是伸手反摟住林明棟,臉皮厚得可以當盾牌的他,很無恥地道:“哈哈,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自戀了一下,高大猛的話鋒一轉,恭維道:“對了,你剛才的表現也很耀眼啊,全場的觀眾都驚呆了!”


    林明棟清秀的臉龐上滿是笑意,他也不謙虛,道:“嘿嘿,一般一般,世界第四而已。”


    就這樣,高大猛和林明棟這兩人開始了相互間的追捧,兩人越說越投機,說得樂此不彼,他們連連發出“相見恨晚”之類的感慨。


    另一旁,原地滿血滿體力複活的步澇仕重新煥發了活力,對著林彥紅大獻殷勤,張口閉口就是驚歎林彥紅在之前的比賽上如何如何威武霸氣。


    至於李騏皓和吳傑楠,一時間兩邊都插不上話,被迫無奈之下唯有乖乖地充當了一次聽眾。


    聊了幾句,四人組和林氏姐弟一同去吃了頓飯。


    飯桌上,在高大猛一連串的苦苦追問之下,林明棟一個不小心,把持不住,無意間說漏嘴,透露了一則讓四人組感到震驚的消息,那就是林氏姐弟竟然是“黃金一代”中被稱之“狙擊手”的林嶽,林前輩的兒女。


    聽到這番話,四人組瞠目結舌,呆呆的看著林氏姐弟說不出話來,回過神後,他們由高大猛帶頭,大聲稱讚,說了一大堆“虎父無犬子”之類的好話。


    林彥紅俏臉通紅,急忙擺手否認,林明棟則挺了挺胸膛,坦然接受。


    晚上的軍訓解散後,李騏皓難得沒有要求加練,他連拖帶拽地把高大猛拉回了宿舍,自從高大猛提起了有著赫赫威名的“冷麵冰狐”李鼎銘後,在接下來的集合期間,他便纏上了高大猛,他表現出了有著強烈的求知欲,讓高大猛把所知道“冷麵冰狐”的一些光輝事跡大概都講了一遍。


    了解得越多,李騏皓就越發不淡定了,心中波瀾起伏不定,他從高大猛的話語中細細地進行推測,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推敲,他隱隱約約能感覺得到,那位曾經的亞洲第一控衛“冷麵冰狐”李鼎銘就是自家的那個老頭子。


    李騏皓的第七感得到這個結論後,他驚呆得差點掉了下巴,儼然失態。


    也幸好,晚上既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夜色很黑,高大猛更是隻顧著橫飛唾沫,因此他對李騏皓的異狀毫不知情。


    以驚人的速度甩掉吳傑楠和步澇仕,李騏皓領著高大猛急衝衝地跑回宿舍,當一回到宿舍,李騏皓立刻打開了高大猛的電腦,然後讓滿臉茫然的高大猛找出“黃金時代”的比賽視頻。


    高大猛邊碎碎念,邊輕車熟路地打開了一個文件夾,他把這個文件夾的命名為“凡人們,顫抖吧!”隨後,高大猛簡單地介紹一下,等李騏皓明白了,他就拿著衣服,哼著小曲進去衝涼房洗澡。


    視頻的畫麵徐徐展開,李騏皓睜大眼睛,屏息凝視著電腦屏幕。率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五位身材高大,穿著紅色球服,豪氣衝天的男子。


    李騏皓猛地按了暫停鍵,開始從左往右細細地觀察著“黃金一代”的首發五虎。


    很快,李騏皓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他看到中間的那個男子正是父親李鼎銘,此時的父親看起來還很年輕,英姿勃發,眸光冷厲,眉宇間透出著濃濃的自信和從容,渾身上下都散發一股攝人的氣息。


    看到這,李騏皓身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手一抖,那個鼠標隨即被他扔到了一旁。


    “好啊,老家夥,原來你有那麽多事瞞著我的。”李騏皓摸了摸鼻子,蹙眉低聲數落。


    李騏皓自語自語,他撿回鼠標後,再次點擊了播放,然後聚精會神地看起了視頻。


    這個視頻是中國隊vs日本隊的比賽集錦,時間不長,隻有短短的四分鍾。


    但是,這個視頻卻讓李騏皓大開眼界,視頻中“黃金一代”向他充分展示了他們所向披靡的那勁爆的一麵。


    集錦裏的中國隊都全場壓著日本隊打,第一節過後,中國隊便取得了30:14的大比分領先,這一節裏,五虎將展現出來的實力都高出了對方球員一頭,無論技術還是戰術素養,遠遠不是日本隊能比得上的。


    首節便取得領先,中國隊不驕不躁,依舊穩打穩紮,沒有給對手一丁點機會,反而再次把分差擴大。


    半場過後,中國隊以57:28,足足多出對手一半的分數遙遙領先,自知取勝無望的日本隊在下半場一開始就很聰明地選擇了棄械投降,派出了替補陣容。


    中國隊的主教練也大手一揮,派上了全替補陣容。


    由於過早進入垃圾時間,中國隊的替補放得很開,心態很輕鬆,也因此,每個替補都有得分進賬,作出了貢獻。


    比賽最後的比分定格在了102:60,42分的巨大分差,讓這場比賽被稱之為一場大屠殺也並不為過。


    看完“凡人們,顫抖吧!”這個視頻,李騏皓接著再看了好3個視頻,等他看完了,就停了下來,低頭認真思索。


    過了好一會兒,李騏皓咬咬牙,下了個決心,打算打個電話給父親。


    李騏皓拿著手機就往樓頂上跑去,來到樓頂,他順手還把門在外麵帶上。


    望著漆黑的夜空,再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偌大校園,李騏皓深呼吸了口氣,開始撥打父親的電話。


    “嘟嘟…”幾聲過後,電話接通了。


    下一刻,父親李鼎銘的聲音便傳來過來:“騏皓,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啊?是不是生活費又沒了?”


    聽著父親那不鹹不淡的話語,李騏皓皺了皺眉頭,略微沉吟,他決定不和父親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道:“老爸,你是不是“黃金一代”中的“冷麵冰狐”呢?”


    電話另一頭的李鼎銘聞言,一陣沉默,過了一小會,他才問道:“怎麽,你問這個幹什麽?”


    “沒做什麽,我在不久前看過“黃金一代”的比賽視頻了,看到裏麵有一個人和你長得很像,所以就隨口問問。那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啊?”李騏皓說到最後,語氣竟有些急了。


    李鼎銘能覺察到兒子的不滿,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反問道:“有這樣的事?”李鼎銘故作驚奇,他沒有直接回答,又問道:“那你覺得呢?”


    李騏皓淡淡地道:“我覺得……應該不是你,在我印象中,你一直都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叔,而且看你的樣子,一丁點高手風範也沒看得出來。”


    被兒子如此調侃,李鼎銘氣結,他沒好氣地道:“臭小子,既然你知道了,又何必多問我呢,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嘛。”


    “老爸,我以前是不是有打籃球的?我是不是因為打籃球才受傷的?”


    李騏皓冷不丁來的話讓李鼎銘怔了怔,他神色黯淡,陷入了沉默。


    另一頭的李騏皓若有所悟,一時間也不再說話了。


    大概過了五分鍾,李鼎銘才道:“你先不要問那麽多,在電話裏一時半會也說不清。這樣吧,等國慶節你回家了,我再和你慢慢說吧。”


    李騏皓聽著父親的說的話,他能感受到父親此時的疲憊,對此,他感到很詫異,不過還是依言應道:“好的,過幾天我就回家。”


    “那就好。好了,你還有沒有其他什麽事?如果你沒有,那就我先掛電話了。”


    “暫時沒有了。老爸,家裏都還好嗎?”


    ……


    李鼎銘和李騏皓再聊了幾句,李鼎銘就掛斷了電話,接著掏出香煙,點燃後,緩緩地噴出煙霧,順著煙霧看向遠處的天空,此時,漫天的繁星正俏皮地眨著它可愛的眼睛。


    李騏皓聽著從電話另一頭傳過來的陣陣忙音,摸了摸鼻子,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定定地遙望著遠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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