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請牢記.)歧山老道怔怔看著他.很意外於他最關心的問題居然是這個.感歎說道:“在家出家都可以修行.”


    為了治好病.別的任何代價秦傑都願意承受.聽著這話他頓時心安.毫不猶豫說道:“道長請.”


    請何事.


    自然不是請坐請上坐.而是請歧山老道開始傳授張楚楚道法.


    雖然說清夢齋裏也有很多道經.但秦傑明白.既然師父讓自己帶著張楚楚來太虛觀.那麽必然隻有歧山老道才能做張楚楚的師父.


    張楚楚和他極有默契.聽著這話.便跪在蒲團上.向著歧山老道拜了下去.


    歧山老道開懷大笑道:“老病將死之年.居然還有機會收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徒兒……道家戒嗔癡貪.但想著說不定我的名字還能因為這徒兒而記載在道經之上.流傳千世.我這顆早已不為外物所擾的禪心.竟然都有些激動.”


    秦傑心情極好.說道:“觀海被搶了關門弟子的位置.或者更激動惱火.”


    歧山老道笑著說道:“真不知道齋主怎麽收了你這般頑皮的一個學生.”


    秦傑笑道:“師父經常被我氣的亂吹胡子.也拿我沒輒.”


    笑聲漸斂.洞廬複靜.


    歧山老道看著張楚楚.說道:“那係念之方便法門.行來殊為簡單.你若起惡心.便拿一黑色石子放在身前.若生善念.便放白色石子在身前.漸漸修行.直至白色石子與黑色棋子的數量相等.直至心轉純淨.黑石漸盡.身前隻餘白石.”


    “願得道長傳授.”


    歧山老道笑著搖頭說道:“所謂黑白便是棋枰之事.所謂法門便是弈棋之事.我瓦山多修黑白之道.你卻連破三局.足見果如光明神座所言.你心本就致為純淨透明.那又何必再修.你要修的卻是怎樣把黑石變成白石.”


    張楚楚有些不解.問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麽變.”


    歧山老道取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擱在先前那串虎桃木手鏈中.


    然後他看著張楚楚說道:“你想它白.它便能白.”


    張楚楚看著那枚黑棋子.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棋甕裏的黑棋有很多枚.看上去都極為相似.幾乎一模一樣.


    但她能夠看出棋子之間哪怕再細微的差別.


    她記起.這枚黑色棋子正是下午自己在棋盤上落下的的那顆.


    張楚楚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變白.


    不是把黑棋變成白棋.而是把自己變白.


    看著那枚黑棋.她想著歧山老道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心想如果真能做到想白就白.也不用陳錦記的脂粉.那真是太好了.而且很方便.難怪道長剛才說道門把這個叫方便法門.


    歧山老道微怔.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發笑.難道自己講的方便法門哪裏有錯漏.被這個小姑娘發現了.


    世上唯一能夠猜到張楚楚此時發笑真實原因的人.隻有秦傑.看著張楚楚有些微羞的笑容.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幽暗微寒的洞廬內.洋溢著輕鬆的笑意.然後漸漸回複平靜.歧山老道講解道法的聲音.不時響起.中間偶爾穿插著張楚楚的疑問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今夜的講解暫告一段落.歧山老道望向秦傑.說道:“治病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洞廬裏潮濕陰寒.不適宜養病.你帶著她下山去觀裏休息.睡前如果有時間.不妨讓她想想今天的事情.”


    “上山下山多有不便.我們不如便歇在這裏.”


    “夜時我也會下山.明日清晨便在觀裏相見.”


    秦傑微驚.心想世人皆知.歧山老道隱居瓦山已有數十年.即便是盛典會都不參加.為何今夜卻說自己要離開隱居之處下山.


    “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出廬.總得去觀裏看看才能安心.”


    說完這句話.道長自蒲團前的地麵上拾起那枚黑子.放進張楚楚的手心.


    聽著道長的話.秦傑隱約猜到了一些事情.震驚之餘感激之情愈發強烈.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鄭重下拜行禮.然後起身扶著張楚楚向洞外走去.


    走到洞口處.他對歧山老道說道:“您可一定得來啊.”


    歧山老道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來.”


    秦傑依依不舍.又道:“楚楚的病還沒好.您可別先死了.”


    歧山老道氣的笑了起來.笑罵道:“你這哪裏養成的潑壞性子.如今我總算相信齋主時常會被你氣的亂吹胡子.卻沒辦法收拾你.”


    秦傑笑著說道:“師父就是喜歡我誠實.疼我所以不收拾我.”


    走出洞廬.


    秦傑抱著張楚楚進了悍馬.


    張楚楚倚在被褥上.緊緊握著小拳頭.生怕把那顆黑色棋子弄丟了.


    她看著秦傑神情黯淡說道:““道長……是不是不好了.”


    秦傑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又說道:“不要想太多.這和你沒有關係.道門道士對命數自有掌握.更何況是道長這種能預知將來的人.”


    夜風漸起.掀起青簾一角.


    秦傑看著山道旁那座孤伶伶的道輦.微微皺眉.他不知道那位太虛觀戒律首座.為什麽一直等在洞廬外.而且為什麽道輦旁沒有任何人.


    其他人都被何伊帶到了山下.太虛觀道士也早已離開.觀海道士送黑色悍馬下山.洞廬周遭一個人都沒有.


    夜風吹拂秋林.發出簌簌的輕響.卻沒有驚動鳥兒.隱隱約約間.似乎有清脆而細微的鈴聲響起.然而那鈴聲仿道不是真實.瞬間湮滅無聞.


    洞廬外的道輦依舊安靜.忽然一隻手從黃色的帷布裏伸了出來.掀起一道縫隙.一個穿著深褐色道士衣的道士.從道輦上走了下來.


    這名道士雙眉直若橫尺.眼若寶石.眉眼間隱見風霜之色.額上亦已有了皺紋.然而卻讓看不出來年齡.說六七十可.說三四十亦可.


    這位道士自然便是太虛觀戒律院首座.


    道士走下道輦.緩步走入洞廬.借著幽暗的燈光.看著地下那串虎桃木手鏈.單手合什.問道:“師叔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寶樹.你為何有此一問.”歧山老道平靜應道.


    太虛觀戒律院首座寶樹道長.靜靜看著歧山.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師叔今日擺出瓦山三局棋.尤其是請出了道祖留下的棋盤.自然不是為了難為那個可憐的病女.而是想要看究竟是不是那個人.”


    歧山老道微微一笑.說道:“董事長看不到.當年總經理以為自己看到.卻發現看錯了.那我又怎麽看的到.”


    “當年謝君元真的看錯了嗎.寶樹道長神情漠然說道:“如果他沒有看錯怎麽辦.如果修羅之子真的降生在堂主府怎麽辦.如果秦傑真是修羅之子怎麽辦.”


    歧山老道搖頭說道:“如果秦傑是修羅之子.齋主怎麽可能收他為弟子.”


    寶樹道長搖頭說道:“齋主非常人.能行非常事.就算他收修羅之子為弟子.也不是什麽很難想像的事情.”


    歧山老道看著他說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想像.那麽無論是太虛觀.還是知守觀做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


    寶樹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如果齋主知道秦傑是修羅之子.還收入門內.那麽算整個世界想要殺死秦傑.齋主也會站在秦傑那一邊.


    但齋主並不見得知道.


    因為道祖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所不知的人.


    “我想知道.您究竟在道祖的棋盤上看到他做了些什麽.”


    歧山老道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看到一輛黑色悍馬.攔在阡陌大道之間.”


    “光明之女呢.”


    “她在山上等待.”


    不知為何.他並沒有把張楚楚在棋盤世界裏經曆的一切告訴對方.


    寶樹向前在蒲團上坐下.沉默不語很長時間.


    崖洞壁上的油燈.被微微夜風拂的有些心緒不寧.


    寶樹忽然說道:“今日晨間在山下.秦傑拔槍欲射之時.我心生極大警兆.淨鈴振而不鳴.此子身體裏似乎有些古怪.”


    歧山老道平靜說道:“他身上有蓮世界師弟的氣息.”


    聽到蓮世界的名字.寶樹禪心驟亂.雙眉微挑.如蓄勢欲擊的鐵尺.寒聲說道:“他是清夢齋弟子.怎麽會有蓮世界師叔的氣息.”


    他雖然來自世外之地.貴為太虛觀戒律院首座.麵對著蓮世界的名字.依然難免震撼.要知道蓮世界此人學貫道魔二宗.一生傳奇.當年在太虛觀講經堂裏都擁有極高的聲譽和地位.豈可輕慢.


    歧山老道搖頭說道:“或者與司徒先生有關.”


    寶樹漸漸平靜下來.神情堅毅說道:“我愈發相信秦傑就是修羅之子.”


    歧山老道搖頭說道:“他不是.雖然沒有辦法證明.”


    “修羅之子快要蘇醒.那麽我便是唯一能夠證明的人.”


    歧山老道看著他的目光驟然間變得極為鋒利.雖然他久病多年.真實的修為境界非常低下.這兩道目光依然有雷霆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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