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扳不倒尉遲聖星的?”劉泓澈頹然無比,望著黃裳,雙眼空洞無神的說道。


    黃裳麵無波瀾,淡然道:“你無需考慮成敗,因為你沒有選擇餘地,你當初與我怎麽說的,在裁決院複審之時便怎麽說,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大肆張揚嗎,而且你兒孫的後事,我也不負責料理,若你答應我,就算失敗,我會竭盡所能保你兒孫平安無礙,若是成功,則那五十七條無辜性命得以沉冤昭雪,你作為汙點證人,說不定也能夠脫身。”


    話已說到如此地步,劉泓澈心中已是了然,對黃裳既是憎恨又是害怕,卻還帶著幾分感激。


    “我知道了,我會配合你的,但願你說話算數。”


    黃裳點了點頭,見那策士還未回來,還有些時間,便繼續問道:“你可知那‘萬魂朝聖甲’現在何處?”


    如今人證有了,若能把物證找齊,即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了。


    “向燕派了兩名策士喬裝打扮成行商,搭乘樓船把‘萬魂朝聖甲’給尉遲聖星送來了,臘月初一那天出發的。”劉泓澈道。


    “你怎麽知道的如此清楚?”黃裳起了一些疑心,皺眉問道。


    劉泓澈解釋道:“向燕給尉遲聖星寫了一封信,把整間事情在其中做了解釋,他估計將我當成必死之人,因此並未避諱,就當著我麵寫的,因此信裏內容我看的一清二楚。”


    “你經常跑商,可知臘月初一從淩煙渡乘樓船,幾日可抵達滄瀾城?”黃裳直接問道。


    劉泓澈心頭稍稍盤算了一下,便回答道:“樓船不會直接抵達滄瀾城,而是在平陽渡下貨,換做陸路轉運,臘月初一出發的話,若路上沒有耽擱,今夜子時便會抵達平陽渡,再有一日車馬路程,最遲明日傍晚便可入城。”


    “今夜抵達平陽渡?”黃裳聞言,頓時覺得時間緊張,在心頭琢磨道:“最好便是在平陽渡直接截下罪證,若到了滄瀾城,那就是尉遲聖星的地盤了,再想有所行動,難度就大了十倍,事不宜遲,我得找顏姑娘好生商量一番才行……”


    念及於此,黃裳也不敢再耽擱,與劉泓澈拱了拱手,輕聲道:“保重!”


    而後便轉過身去,彎腰在地麵上抓了幾束幹草在手裏,出了牢獄,徑直朝巷道口走了去。


    “東西找到了?”那策士正在跟同僚坐著閑聊,見黃裳出來了,便抬起頭問道。


    黃裳隻點了點頭,也未與策士多言。


    黑甲策士往黃裳手裏瞅了一眼,不是很明白,他手裏拿的什麽玩意,這就是他費盡周折要找的東西?


    可他身份一般,卻也不好多嘴,領著黃裳出了牢獄,去到簽押房內,自是向薛平交差去。


    而當薛平看到黃裳手裏攥著的東西時,也是一頭霧水。


    “你那是什麽玩意?”他卻沒那麽多顧忌,直接問道。


    黃裳將手裏的東西與他遞了過去,不是別的,正是他在囚室地麵上隨手抓的那束幹草。


    隻不過被他挽了幾個結,編成一個小玩意,看起來像是一隻草蜢,完全就是逗小孩子玩的玩意。


    “你要找的就是這東西?”薛平不禁笑了,覺得黃裳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另有所圖,因此神色微微泛冷。


    “對,這東西是冷雨萱姑娘在牢中送我的。”黃裳信口胡謅道,神色卻很坦然。


    薛平微微一愣,隨即釋然,哂笑道:“原來是個定情信物。”


    心頭疑慮也隨之煙消雲散,這東西就是幾根幹草編成,換做別人的確找不到。


    黃裳即未承認,也未否認,事情已辦完,也不願久留於此,將先前寄存薛平那的一匣地元靈丹提上,起身告辭道:“叨擾總管大人許久,在下這便告辭了。”


    薛平嗬嗬一笑,就這雞毛蒜皮的小事當然不至於被他放在心上,與侍從揮了揮手,說道:“送客。”


    離開曲城巷,轉過兩街口,所謂的‘定情信物’便被黃裳當作垃圾丟在了街邊。


    這東西就是糊弄薛平的,冷雨萱那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怎會做這種無聊的小玩意送他。


    就算冷雨萱真送了這麽一玩意給他,丟了也就丟了,黃裳絕不至於花大代價去尋找,他是一個十分務實的人。


    倒是那匣地元靈丹,算是今天的意外收獲,也算彌補了一部分損失,將之收入天闕之中後,便加快速度往回趕。


    足足三刻多鍾,才回到了位於北城梧桐巷的宅邸。


    已是巳時末,王沁瑤還沒閑下來。


    劉泓澈一家二十餘口,老老少少的食宿都得安排,所幸宅邸夠大,倒也勉強塞得下這一大家子。


    黃裳找到她時,她已是一臉的困意,看起來疲憊不堪。


    昨晚一夜功夫,他便將劉泓澈一家人全部找齊帶至此處,一刻都未閑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阿瑤姑娘,顏姑娘還未回來麽?”黃裳宅邸裏麵閑逛兩圈,仍然不見顏青橙影子,便問到她。


    “沒呢,還有晚宴,估計回來得晚上戌時左右。”王沁瑤揉著臉問道:“黃公子找我家小姐有什麽急事嗎?”


    黃裳也不知當不當與她講,但顏青橙既然都對她保留了幾分,出於謹慎,黃裳並未透露實情。


    “也沒什麽事。”黃裳搖了搖頭,徑直回到房間中,無外人在場,他心頭的焦慮之情才逐漸浮上眉梢,顏青橙得晚上戌時才回來,而滄瀾城亥時初刻就得宵禁、關閉城門,等到與她商量再做決定,今夜無論如何也趕不到平陽渡了。


    而等明日再行動的話,萬魂朝聖甲隻怕早已落到尉遲聖星手裏了。


    著實等不及了!


    黃裳心裏權衡一陣,隨即做下決定,自己一人行動!


    按照劉泓澈提供的情報,押送萬魂朝聖甲的僅僅是兩名兩名黑甲策士,而且是喬裝打扮了的,處理起來並不棘手。


    黃裳出了房間,在庭院之中找到王沁瑤,與之作了番交代。


    “阿瑤姑娘,等顏姑娘回來之後,麻煩你轉告她,事情我已經辦妥。”


    “黃公子這是要去哪嗎?”王沁瑤問道。


    “顏姑娘若是問起,你告訴他,我去取證物去了。”黃裳回答的十分簡略。


    王沁瑤有些摸不這頭腦,問道:“取什麽證物啊?”


    “你原話轉告顏姑娘便是,她自然明白。”黃裳未做多言,出了梧桐巷,趕往客棧。


    白羽正在入定修行,時間緊迫,黃裳也顧不得那麽多,匆匆叫醒了他,將事情和計劃與他三言兩語講清楚之後,便下樓找客棧夥計退了房,而後兩人朝著北城門趕去,為了節省時間,黃裳沒走正街,選擇了一條幽僻的窄巷。


    這條路還是那天冷雨萱帶他走過,去北城門的話,能省七八裏路。


    在城中無法施展法術,若無神通、法器,便隻能依靠步行,雖隻短七八裏的路程,也能讓他節省至少一兩刻鍾。


    最主要是這裏人煙稀少,黃裳可以肆無忌憚的加快腳程,而不怕引人注意。


    黃裳拽著白羽進入窄巷,便加快了速度,步履如飛,未走多遠,剛行至拐角處,忽然察覺不對,身後有人。


    聽腳步聲,有些急促,似乎是一路緊跟著自己。


    黃裳微微皺了皺眉,回頭撇了一眼,隻見距離身後數十步開外的地方,兩個模樣普通,放在人海之中都難以分辨出來的家夥正微微喘著粗氣,自己停下,他們也停了下來,目光緊盯著自己,眼中殺機絲毫不予掩飾。


    “你是黃裳嗎?”一人開口問道。


    黃裳點了點頭,承認道:“是我。”


    不承認也沒用,其中一人手裏正拿著一副畫卷在做對比,上麵畫著的正是他的肖像。


    “有人出兩百枚地元靈丹買你性命,我兄弟二人也是拿錢辦事,勿怪。”確認無誤之後,那人將畫卷撕成了粉碎。


    兩人倒也不急著動手,根據雇主提供的情報,這黃裳隻有通神境的修為,而且沒有任何神通、法器,在滄瀾城中,天地元氣被陣法規束,不受修士調動,因此法術無法施展,也就是說,黃裳如今和一廢物沒什麽區別,唯一須要小心,便是他的妖仆,已到化形之境,不過滄瀾城有禁空之陣,他那妖仆乃是飛禽,無法升空,也發揮不了多大實力。


    而他二人,皆有下玄境的修為,並且做這行當已久,手頭趁手法器頗有幾件,可謂萬無一失。


    如今隻求盡量把場麵控製住,畢竟這是滄瀾城,動靜稍鬧大一些,就可能將守城策士引來。


    “哦?”


    聽兩人道明來意,黃裳臉上毫無半點驚慌。


    “能告訴我,是誰要殺我麽?”


    “不能告訴你,這不合規矩的。”其中一人開口道。


    另外一人沒有接黃裳的話茬,隻管埋頭做事,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盞六棱形的走馬燈。六麵燈罩皆是琉璃製成,上麵繪著一些景物,似乎是某一處地方,像是在密林之中,畫風寫實,栩栩如生一般,而後他將一縷法力注入了其中,走馬燈緩緩旋轉起來,燈罩上的景物也發生了變化,由密林變成街巷,正是如今置身之處,看起來既是詭異,又是神奇。


    黃裳一直分神戒備著他,萬一那走馬燈是件攻擊法器,那他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但似乎不是,走馬燈中隻有光線照射出來,形成一幕近乎真實虛影,將這七尺寬的街巷籠罩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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