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酉時,顏青橙乘車往一石居而去,其實他對程玉階已經不太抱有希望了,隻是陪同黃裳走個過場而已。


    卻沒想到,她到一石居的時候,程玉階已經在場了,而且閣樓之中茶香彌漫,恐怕來了有一陣子,茶水都泡了幾壺了。


    顏青橙神色之間不由的浮現出了一絲淡淡訝異,前天王沁瑤去送請柬之時,連督禦府的大門都沒進去,她便知道程玉階是個什麽態度了,頑固到了極點,已經不指望他能夠做出改變,然而時隔兩天之後,程玉階的態度便截然不同了。


    稍作思索,他便明白了,這定然是黃裳妙手運作的緣故。


    因為這次會麵是黃裳昨天刻意要求的,他肯定事先便有把握。


    隻是她想不出,黃裳昨天一天時間究竟做了什麽,能有如此效果。


    她心中有些好奇,扭頭看了黃裳一眼,卻沒得到任何答案,黃裳眼神很深邃,又好似空無一物,讓人捉摸不透。


    甚至從程玉階眼裏都看不出一絲端倪,好像整件事情就跟黃裳沒有半點關係,因為他的視線與黃裳並無太多交集。


    “黃裳明顯是將程玉階玩弄於鼓掌之中了,而程玉階竟然毫不知情!”


    想到這點,顏青橙既是驚奇,又覺得這事十分有趣。


    頓時黃裳在她眼裏的形象,由謀略過人變成了高深莫測,無論是興趣,還是好感,都越來越多了。


    “昨日偶感風寒,因此未能如期赴約,還望顏禦使海涵,本想今日設宴賠罪,卻不知顏禦使住處,請柬無法送達,未想到顏禦使心胸如此豁達,不但不見怪,今日又相邀飲茶,實在令在下受寵若驚、慚愧不已。”程玉階言語客氣無比。


    顏青橙將目光從黃裳眼角處挪開,而後轉過身與程玉階頷首見禮,道:“程督禦此話嚴重了。”


    “今日我賠罪,我來做東。”程玉階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後喚來一石居裏的侍者,將桌上的殘茶收走,並讓送上最好的茶葉,顏青橙和黃裳都不是拘泥形式之人,自然不會在這無關緊要的問題上糾結,點了同意,全憑程玉階安排。


    侍者在旁烹茶之時,顏青橙一句話都沒說。


    等將茶烹好之後,她才揮了揮手,讓所有人全部退下。


    “其實我昨日邀程督禦飲茶,還是想談談前天在這說的那件事情,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一下。”


    顏青橙連茶都還沒喝一口,就直接入了正題。


    程玉階正愁如何開口,沒想到顏青橙這般坦誠布公的與他明說,不像天策府裏那些老油條,屁大點事也要繞來繞去說半天,與之一番比較過後,頓時覺得顏青橙這人痛快極了,本來心頭對她有幾分壞印象,一下子也淡去許多。


    “前些天是我糊塗了,當天回去認真考慮之後,便後悔了,顏禦使若真要查辦尉遲聖星,我執戈衛定當全力相助。”


    程玉階受其言行感染,也難得痛快了一回,清清楚楚的表明了態度。


    “程督禦深明大義。”顏青橙起身行禮,言語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程玉階受寵若驚,匆忙起身還禮。


    兩人相互客氣一番之後,重新落座。


    隨後顏青橙喚過隨行而來的侍女,與之吩咐道:“去請冷院使前來一聚,就說我和程督禦在此等他,不見不散。”


    侍女領命退下,出了一石居。


    “莫非冷院使也肯出一份力?”


    程玉階聽到這話,十分的驚訝,冷凝雪那可是個八麵玲瓏的家夥啊,著實不敢相信顏青橙竟然能夠說服他,讓他也攙和進這事中間來,這和冷凝雪平日裏的處事風格完全不相符合,尤其是他跟尉遲聖星素無仇怨,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顏青橙輕輕點了下頭,未作詳細解釋。


    “想不到顏禦使在滄瀾城中也有如此廣泛的人脈。”程玉階流露出幾分欽佩之色。


    顏青橙依然沒有答話,微微頷首,表現的有些謙遜。


    其實他跟冷凝雪的交情很一般,能將他請動,完全是因為黃裳將他給繞進來了,但有些話卻不便明說。


    為了將冷凝雪繞進來,黃裳又精心給程玉階挖了一大坑,使之陷進局中,這種事情總歸是有些不厚道的。


    當著成程玉階這受害者的麵,有些話怎麽好講呢?


    顏青橙心底反正是有些歉疚,把人給逼到這步田地,因此刻意回避這方麵的話題。


    然而黃裳的城府已經修煉到深不見底的境界,仿佛整件事就跟他沒關係一般,坐在旁邊,也不搭句話,默默飲茶。


    ※※※※※※※※※


    滄瀾城周回二百裏,論城中風景最為秀美之處,當為鏡湖。


    鏡湖湖畔,許多亭台樓閣依山傍水而立,修建的美輪美奐,冷家的福熙別院便位於此處。


    “老妹啊,我說你先下來成不成。”


    冷凝雪站在湖岸上,已經鬱悶的塊吐血了,事起因由自然是他這個冥頑不靈的寶貝妹妹。


    離岸四五十步開外的湖麵上,一艘畫舫被清風推送著,緩緩朝煙波浩渺中飄去,一個嬌小的身影猶如翻牆的野貓一樣伏在畫舫三層樓外的簷角上,隻要手腳一滑,就可能從幾丈高的地方跌落下來,讓人遠遠望著,都覺得心驚膽顫。


    “你們別過來,再過我就鬆手了啊!”


    見幾個玉玄門弟子使用了輕身符,而後踩水朝畫舫跑來,冷雨萱急的哇哇大叫起來。


    幾名弟子被這麽一威脅,哪敢再往前靠近,全都停下。


    冷雨萱可是掌門千金,這要掉下來摔壞了腦子,或者摔花了臉,哪怕隻摔破了皮,他們都百死莫辭。


    見那幾人止步,冷雨萱趕緊又捏碎了一枚‘神風符’,頓時一股浩浩蕩蕩的風力推送著畫舫朝湖心更深處飄去,繼續她的越獄大計。自那日被冷明泉帶回福熙別院之後,冷雨萱一直被禁足在家,原本和黃裳商量好的事情,一件都沒有做成,心中尤其掛念黃裳的安危,大叔沒什麽見識,又無靠山,一個人在這滄瀾城中該怎麽過活啊?還不得處處被人欺負,


    每逢想到這裏,她就一陣揪心,恨不得立馬從這牢籠裏飛出去,於是就萌生了越獄之念。


    她幹這事也算經驗老道了,玉玄門她都逃得出來,何況小小福熙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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