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的力量很渺小。


    一條魚哪怕氣力再大,也攔不住滾滾而去的河水,這點,木名算是明白了。


    當然,若是自己是一頭鯤,那麽一切則是不好說,隻是那些巨大的鯤卻高高坐在某些地方,盡情博弈,對這裏卻不聞不見。


    興許,是層次不同的緣故。


    南帝血童坐在虛空之中,這裏是雲層深處,他對麵是一個老者,這老者是道天閣的曾經的掌門人,名為道沉,不過早已歸隱,現在還能出來,算是極為難得,不過這也是南帝血童的緣故。


    “師叔!你的棋藝又精進了許多。”道沉開口,明明對方是童子,但是這般稱呼,他不覺什麽,而對麵的南帝也覺得理所當然。


    “話裏有話。”南帝道,隨後落子,道沉搖頭,認輸了,自己的棋子封死了大半,認輸才是關鍵。


    南帝見到道沉退卻,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目光看向下方,那裏刀光劍影,極為混亂,但是南帝還是看清楚了。


    “下棋你不如我,打仗我不如你們,但是……不可以認輸。”


    南帝朝著虛空開口,話音剛落,一個老者出現,高舉著一口戰鼓,隨後放下戰鼓,然後敲動。


    道沉沒有因為南帝的這句話而高興,他有的隻是惋惜。


    “都是好苗子,可惜了。”


    南帝讚同,但是卻道:“現在都是磨礪,將來要是打入其他地方,若是一時心軟,就怕一個都活不下來,那就是滅族了。”


    道沉沉聲道:“真的有這麽嚴重?”


    南帝笑笑,目光看向虛空,似乎看穿了外界,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滄桑,還有一種悲涼,“你低估了母界對他們的吸引,成神做祖啊,多少人為之動心,哪怕是我,也是如此。盡管老師曾說母界並沒有太多不同,但是太多人不相信,因為,那些人的根在那裏,他們明白母界的意義,對於他們而言,他們就是落葉,落葉歸根才能圓滿。”


    道沉聞聲,默不作答,隻是聽著鼓聲回蕩在耳邊,讓人氣血澎湃,仿佛回到了他年輕時候一般。


    而此時,下方戰場中,戰鼓響起,但是並不是收兵,而是蠻族發動了最後的進攻,打算畢其功於一役。


    就像是連鎖反應,當蠻族這邊戰鼓擂動的時候,東勝這邊各個世家也吹響了號角。


    書院之中各個山峰之中也走出了一些人,道天閣那邊也是如此,一些一隻沒有出手的修士背著長劍出現了,鹿戰門那邊也差不多,都是一些厲害角色。


    隻得一提的是這些人境界都不高,有的甚至隻是化靈境,但是身上有一股氣勢,那氣勢……可斬殺化神境。


    木名站在一株荊棘上方,感受到了戰場變得詭異起來。


    戰場上人數少了很多,但是那種戰意卻突然蔓延開來,像是一頭頭戰爭巨獸被釋放出來。


    “這就是那些核心弟子,甚至是道子之流麽!”木名沒有輕視,反而很重視。


    木名自認為自己這個境界少有敵手,但是現在……至少一些人的氣息,絲毫不弱於他。


    孰強孰弱,還真難說。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木名感覺周圍的修士眼神都變化了,一些人開口:“這些是真正的天才,他們從小就修行秘法,而且幾乎不出手,但是出手就沒有敗過,所以才能成為核心弟子,甚至是道子。”


    而同時,一些世家子弟則是露出敬畏,這種情緒很罕見,因為大族子弟都很驕傲。


    木名也看見了九峰閣弟子出現,這些人氣息渾圓,和其他書院弟子又有不同。


    一個外來者說道:“除卻是這個世界限製之外,這些人,要是放到我們的世界,也絕對是一等一的人物。”


    木名捕捉到了特殊的波動,這些人修成的靈身至少都是九道,而且應該是在天地大變之前,那時候九道就是極限,會遭到雷劫,但是顯然有人用秘法替他們凝聚了,所以他們很強,現在天地大變之後,其中一些人甚至修成了十道,這已經很恐怖,而且掌握秘法,那麽,戰力……堪稱無敵。


    深吸一口氣,木名總算明白了為何世家子弟為何那麽自我感覺優越,不是沒有理由。


    那些人進入戰場,沒有可以針對,隻是徑直前行,沒有繞路,但是擋在前方的,無論是本族修士或是外族,都會被胎們氣勢震懾,如有人出手,他們也會出手,但是往往隻是抬手間,或是輕輕斬出一刀,然後前方便無人阻攔了。


    就像是一道急湍的河流,衝散了所有攔路的塵埃。


    沒有可比性,不在同一個層次。


    一些化神境開始騰空,一些修士開始適應了這裏的大地變化,已經領悟了某種法則,於是快速離開了,這裏是靈境的戰場,當然一些人如果無法騰空,那麽也會迅速離去。


    這裏是靈境的戰場,神境出現在這裏本來就是不合規矩,若是現在還不走,那就是大忌!


    一個化神境攻擊一些人,但是卻被兩個化靈境修士合力擊敗,而一個元靈境最後斬出一擊,讓那個那個化神境身軀四分五裂,隻有元神奪舍了一個先靈境修士,然後迅速遁走。


    木名身後的修士逐漸後退,他們給一些人讓路,同時也有了懼怕,對麵走來的那些人讓人感到不可戰勝。


    戰場上嘶喊聲逐漸消失,但是戰意卻如烈火烹油,彼此間散出意念撞擊,甚至有人凝聚了意境,開始撞擊。


    木名站在荊棘上,一動也不動,一些人看來,不覺得木名托大,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木名之前的殺戮讓很多人膽寒,哪怕是同一個陣營的人都是如此。


    木名身後背著那一口血色葫蘆,其血色葫蘆皮上浮現一個個人影,那是葫蘆吞噬的人影,足有數千,堪稱恐怖。


    而且木名身外有血色的霧氣纏繞,這不是神通,隻是煞氣,哪怕此時木名麵容平靜,但是卻也讓很多人畏懼。


    木名彎弓搭箭,朝著虛空射去,頓時間,虛空炸開,一個人影出現,那人影撲殺而來,不過木名卻丟出一粒種子,那種子落在地麵,然後迅速生長,那修士還未靠近木名,就已經被一根根尖刺刺穿身體,血液被吸收幹淨。


    木名腳步動了動,剩下的荊棘蠕動,最後居然化為拳頭大小的黑色種子出現在木名手心。


    一共五個,都是當初二師兄贈送的荊棘藤,是巫族獨有的至邪之物,靠汲取鮮血而生。


    “道友好神通!”有人開口,露出善意。


    木名看去,見到一個少年,約莫十五六歲,但是修為卻給人一種看不透之感。


    木名點頭,算是回應。


    而此時戰鼓聲音停止了,東勝這邊的號角也隨之停下,戰場變得安靜,隨後寂靜。


    一種壓抑的氣息彌漫,同時又讓人感到興奮,這是戰意濃烈到了極點,讓人血脈沸騰。


    三方的修士停下腳步,因為彼此間隻有數百丈,這麽一個距離,對於這幫修士來說無異於一尺距離。


    有人拔劍,然後出手。


    沒有嘶吼,沒有偷襲,隻是就這麽平淡地出手,或是用拳頭打出拳印,或是用長劍揮出劍意,然後彼此間爆發出血腥。


    血液飛灑,有人頭顱直接斬去了,高高飛起,有人胸膛被貫穿,內髒都飛出,沒有太多的糾纏,都是強者,都用了最強的神通,但是彼此之間的差距就在生死間分出勝負。


    簡單而粗暴,隻是刹那功夫,這些平日裏極少出手,一出手必勝的核心弟子,或是道子之流,就分出了勝負和生死。


    勝的沒有覺得大喜,因為在意料之中,敗的也不會覺得大悲,因為死了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哪怕是戰敗重傷的,也不會退卻,要麽繼續廝殺,要麽就徹底生死道消。


    遠處一些人也彼此靠近,他們也廝殺了,或許受到這裏的影響,他們都盡量不發出聲響,隻有刀光劍影間回蕩鮮血激蕩落地的聲響,還有兵器或者拳頭刺入身體時候發出的那種沉悶卻致命的聲響。


    戰場似乎安靜了許多,但是死亡人數卻大大增加。


    木名提著一顆人頭,但是麵色發白,一柄長劍刺入至此腹中,一人的拳印落在自己眉心上,還未散去,還有一人口中噴出金色長矛,要刺入自己喉嚨。


    不過此時三人都死去了,一人腦袋被木名強硬摘下,一人身軀化為皮包骨,還有一人氣息奄奄,但是目中絲毫不懼。


    木名拔出了長劍,然後點出一指,那一指之間,符文彌漫,帶著死亡。


    一個血洞出現在一個修士頭顱眉心那裏,有腦漿流出,其中元神之光散去,這是一個半步化神的修士,凝聚了一些元神之光,但是此時……一切都消失了,隻有眸子中有一些留戀,如在回憶和不舍。


    木名身軀流淌血液,但是卻不能治療,因為又有敵手靠近,沒有言語,一柄長矛飛來,要將木名釘死。


    一塊龜甲出現在視野中,攔住了那長矛,而且木名一拳打在龜甲上,龜甲上爆發出成片的符文,血葫蘆飛起,斬出刀光,噴吐火焰,將幾個修士燒為灰燼,而且大卸八塊,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木名又繼續遊走,到處收割生命,但是身上卻不斷淌血,舊傷未去,又添新傷。


    木名的眉心都裂開了,有人動用了元神之力,而且施展了奪魂之術,試圖煉化木名。


    最為回應,木名隻得將那人的元神盡數斬碎送給皮卷子,然後摘下那人的腦袋之外,並沒有多做什麽,因為新的敵手又來了。


    內心漸漸平靜,沒有了起初時候那般激蕩,有的隻是變得冷漠,好似一個殺手,麵對生命,如麵對螻蟻,木名隱隱間覺得這場戰爭的意義便是如此了。


    練兵,也是練心,就是讓紅葉大世界的修士內心變得如兵器一般寒冷,這樣,將來廝殺時候才不會失敗,那時候勝負不單單是神通道法,還有就是那千萬顆視死如歸,是生命越來越冷漠的心,因為失敗了就滅族。


    木名到處遊走,或者說是處處被逼迫,於是尋找各種有利之地,或者借助別人之力,或者讓別人借助自己之力,總之,就是為了更迅速的殺死對手。


    這些人有時候彼此配合,有時候各自為戰,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殺人的手法越來越嫻熟!三方修士都是如此。


    也不知什麽時候,雙方都分開了,但是卻留下一地的屍體,數目不知幾何,但是至少十萬!


    寂靜無聲,那些人退去了,就像剛開始時候一樣,悄無聲息消失。不過木名發現,那些人中至少有一半留在此地,有的留下全屍,有的……屍骨無存。


    木名被寒江雪從一個死人堆禮尋出,木名精疲力盡,最後退回來時候倒在死人堆裏了。


    “值得麽,你是丹師……”寒江雪從自己鐲子內取出一些丹藥,一股腦塞到木名嘴裏。


    木名無力笑笑,不過嘴角抽動的時候立刻痛的低聲呻吟。


    “活該!”寒江雪抱著木名,然後隨著一眾修士離去了。


    這時候雙方派遣修士過來收屍,這些人都不帶兵器,而且彼此也不攻擊,甚至也不仇恨,隻是一言不發搬運各自陣營的修士。


    隻有當見到一些血泥無法搬運的時候,他們才輕歎,然後使用神通,將血泥焚燒,化為灰燼。


    不多時,這裏便隻有一地的血色泥土,紅的發紫發黑,之後便隻有白煙和火焰出現了,還混雜了一些古怪的味道,刺鼻,但是卻讓人神魂黯然。


    戰爭的最後從來都是如此,沒有美好,隻有一地的血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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