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用過了飯,木名便朝著父母拱手告辭,然後接過張夫人遞過來的布袋,笑著離去。


    “真不該讓這孩子學那些東西,整天不在家,估計是和老道士野慣了!”張夫人抱怨道,最近些時日,木名總是鑿出晚歸,也不去那裏,就是在龍縣的大街小巷轉悠,有時候在某個角落默默蹲著,然後看著人來人往,回來後和兩人吃完飯後,一人獨坐,然後看著星空畫著什麽。


    張老爺倒是道:“由他去吧,畢竟他一個人生活了十多年,雖然失魂了,不過習慣這個東西可改不了……”


    “我也曉得,隻是孩子剛回到身邊,又總是不再跟前,難免有些不自在。”張夫人靠著張老爺的肩膀,有些輕歎。


    張老爺道:“兒大不由娘,我看啊,該找個人管管了!”


    “胡說什麽,我兒才幾歲……”張夫人抬起頭來,瞪著張老爺。


    張老爺啞然一笑,道:“我看你是舍不得兒子吧,我也舍不得,隻是,我看啊,這事情咱們得合計合計了。”


    張夫人聞言,道:“也罷,就依你,想那時候,你十五歲,卻整天在我跟前轉悠,沒少被我爹揍,現在養兒方知父母恩哪……”


    張老爺嘿嘿笑道:“是啊,一晃眼,都十多年光陰了,唯獨夫人你一如初見……”


    “油嘴滑舌!”張夫人心中一甜,親不自禁將頭輕輕靠在張老爺肩膀上。


    張老爺輕輕拍著她的頭顱,也不言語,二人默默享受這溫馨時刻。


    而此時,木名卻在一處茶館的角落默默坐著,看著周圍人來人往的過客,然後不時在桌子上的畫卷上塗抹著什麽。


    小二端過來一碗茶水,木名謝過,然後從布袋中取出十枚銅錢。


    小二大喜,忙道:“公子,如有什麽吩咐,盡管差遣!”


    木名道:“那就老規矩吧,你去街頭那裏賣煎餅的胡婆婆那裏去幾個煎餅來!”


    說著木名遞出一角銀子,小二道:“公子,老是照顧那胡婆婆也不好,那銀子都被那不孝兒取走了!”


    木名默然,不過還是將銀子遞給小二,道:“那勞煩你買一身衣服給她吧,這是給你的!”


    木名又摸出一角銀子遞給小二,小二忙推辭,木名卻道:“我知道你有老母在床,這是買藥錢!”


    小二聞言,欲叩首,木名道:“不用如此,我這裏有三片葉子,你買藥後將這葉子放入其中,每日放一葉,三日後,你母親應該能下地了!”


    小二道:“公子還會醫術?我老母重病,公子如何得知?”


    木名搖頭,卻是不回應,隻道:“不知道,隻是覺得應該能好!”


    小二半信半疑,不過也知道公子不會害自己。


    龍縣縣老爺公子得了失魂症,幾乎人盡皆知,但是這公子和其父母一樣,都是心善之人,隻是有些奇怪的舉止,幾乎是喜歡一個人靜靜坐著,看著,有時候會取些銀錢給一些人,而那些人無一不是弱勢之人。


    隨後,小二買餅去了,不多時,放下餅子,家電腦木名在桌子上默默作畫,小二好奇看了一眼,卻是發現,木名隻是用毛筆蘸著茶水,然後在白色的畫卷上畫著什麽,有些濕痕,隱隱有些人物勾勒,不過卻看不真切。


    小二心道:“莫非是失魂後的症狀,聽聞一些人失魂後言語混亂,舉止異於常人,這小公子怕也如此嘞,老天不公!”


    茶館裏有些人對著木名指指點點,木名似有所感,抬頭微微一笑,那些人也點頭笑笑,不過沒有多說什麽,這一幕他們見慣了,其中一人低聲道:“今日十有八九估計是去那羊肉館了……”


    有人忙道:“而且聽羊肉老五說隻喝湯,不吃肉!”


    果然,木名起身了,然後朝著街角走去,那是一家羊肉館,說是館之,其實就是一個棚子,四麵透風。


    棚子裏人很多,木名便在棚子外的一顆石頭上坐下,那羊肉老板見到木名,便大聲道:“公子,可是要湯喝?”


    木名笑而不語,老板一見便抓起一個大碗,那碗足有人頭的大小,老板抓起木勺,然後從黑色的鐵鍋裏帶起一碗滾燙的湯汁倒到大碗裏,老板又切了一把綠色的蔥花丟入其中,然後親自送來。


    木名接過,然後朝著老板點點頭,老板道:“公子真是妙人,來我這裏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吃那羊肉,唯獨公子隻喝湯不吃肉。”


    木名笑笑,喝了一口湯,才道:“錢沒帶夠……”


    老板卻搖頭了,然後拱手離開。


    木名取出布袋裏的餅子,然後咬了一口,然後再喝一口湯,然後看向遠處,那裏人來人往,但是木名卻感覺自己沒有那種陌生感,不像是一個看客,而是感覺自己融入其中,一時間意識仿佛進入了那些人影之中。


    當身邊的羊肉湯快涼去的時候,木名才轉頭,然後端起這大碗湯一口吞盡。


    木名取出一角銀子,丟到碗裏,也不告別,就離開了。


    店老板走過來,看著碗裏的那銀子,自語道:“就是吃一頭羊都不用那麽多……”


    木名來到了一株老樹下,然後趴在地麵,一隻隻螞蟻在地麵四處搬運小東西,那是木名將一角餅子捏碎,然後撒到地麵。


    木名也不覺無聊隻是這麽看著,不多時身邊多了幾個少男少女,這些人中一人道:“傻大個,你又來了啊!”


    木名抬起頭來,露出笑容,然後從布袋裏取出一些果子給他們,這些人頓時哄搶起來,更是拉拉扯扯,不過最後又安靜,其中一個稍大些的男孩子衝著木名道:“傻大個,你這果子有些軟了,明天多帶些,帶好些!”


    “好!”木名應了一聲,然後便低頭看那些螞蟻了,幾個少男少女也趴下來,起初也感覺新奇,不過片刻後便覺得無聊了,一人看著木名道:“傻大個,他們都說你傻了,是不是真的?”


    木名沒有抬頭,隻是搖頭。


    “傻大個,別理他們,你傻就傻吧,我陪你看螞蟻!”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道,隨後瞪了他們一眼,這才看著木名道:“我阿爹說你隻是丟了魂,過幾年就好了……”


    木名笑笑,不過隨後突然跳起來,一個小男孩居然解開褲腰帶,然後朝著地麵上的那些螞蟻發起了洪水。


    那小女孩鞥是哇哇大哭起來,然後追著那小男孩,剛才有洪水滴到小女孩衣服上了,那小女孩邊哭邊打,小男孩卻是哈哈大笑,似乎幹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木名看著那些地麵上被大洪水淹沒的螞蟻,也沒有多說聲,更沒有責怪那些人,螞蟻沒有死,不過卻也奄奄一息。


    木名輕輕吹一口氣,地麵便幹燥起來。


    那些孩子還不不注意木名的離去,隻是當發現木名不見的時候,才發現,地麵有一摞餅子。


    看著天邊的夕陽漸漸落下,木名便也往張府走去了。


    半路的時候,木名看見一處湖泊,湖裏有些黑色的魚兒在遊動。


    木名朝著湖麵灑了一把青草,然後吹了一口氣,那些魚兒便頓時過來吃那些青草了。


    木名眼疾手快,直接逮住幾條,然後在湖邊用青草編成的繩子將這些魚兒喘氣,這才離開。


    路過一處農戶的時候,木名聽到有人招呼自己,木名有些吃驚。


    “舅舅?”


    卻是石方舅舅在那農戶家正走出來,他見到木名也是有些奇怪,便道:“你又去看那螞蟻了?”


    木名笑而不答,舅舅道:“哎……你這孩子,也不陪陪你娘親。”


    木名有些不好意思,石方卻看向了那幾條魚,道:“你打的?”


    木名頷首,石方舅舅自語:“怪哉,這些黑魚曆來不好抓,隔壁的二狗子天天下水摸魚有而不見得摸到幾條,你倒是好運氣,呀……我倒是忘記了,你和那老道士好歹學了幾年,倒是有些本事,當年老道士也隻在那湖邊抓了好多魚。”


    舅舅一拍腦袋,眼珠子轉了起來。卻在這時候,舅舅一把搶過木名手中的黑魚,然後快速進入那農戶之中。


    木名目瞪口呆,不過不多時,舅舅又出現了,那幾條黑魚卻隻有一條了,而且沒記錯的話,是最小的那尾魚兒!


    似乎見到木名臉色不好看,舅舅急忙道:“這是你舅舅的相好,一直想吃這黑魚肉來著,你也知道舅舅沒那本事,這次算是舅舅欠你的……”


    木名臉色好轉,然後點點頭,道:“我想給阿爹阿娘燉湯喝!”


    石方有些愧疚,道:“燉湯嘛,一條就夠了,多了味道反而不美!”


    木名狐疑,“真的?”


    舅舅立刻點頭,道:“這是真的,而且你阿爹阿娘想吃,還不簡單?”


    卻在這時,那農戶的木門開了,一個婦人出現,帶著些許羞意和好奇打量著木名,最後衝著木名點頭。


    木名原本還有些怨氣,不過當木名目光不經意間落到那婦人肚子的時候,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小外甥吧,生得清秀,倒是和你舅舅不像呢!你舅舅尖嘴猴腮的,醜得緊!”那婦人開口,言語柔和,木名點點頭,算是見禮。


    “你呀,在外甥麵前損我!”石方舅舅哈哈一笑,倒也不惱。


    木名將手中的黑魚放到舅舅手中,然後道:“舅舅,留給你們,多補補身體,也好早日生個大胖娃娃!”


    木名轉身欲離去,不過舅舅一把拉住木名,道:“你這孩子,懂什麽呢,這幾日倒是不學好,盡說些葷話!”


    木名愣了,道:“舅舅為何這般說?”


    石方似乎想到了什麽,然後道:“那老道士果然不是什麽好鳥,你這小子失魂了,怎麽還記得這些。”


    倒是木名道:“舅舅,你有孩子了,這魚兒是留給你孩子的!莫非舅舅也要貪吃了去?”


    木名倒是真的疑惑了,這石方舅舅被娘親說沒臉皮,自己的魚兒他也搶,可見一斑,怎麽還搶自己孩子的吃食?


    “我的孩子?”舅舅愣住了,然後看向那婦人,卻見此時那婦人突然扶著那木門嘔吐起來。


    舅舅大驚,急忙過去安撫,片刻後,那婦人便也恢複了氣力,不過卻將頭顱低下了,道:“也是早日才發現的,忘記和你說了!”


    “糊塗,這事情怎麽能忘記呢!”舅舅算是責怪,但是卻是一臉嗬護,隨後衝著木名嘿嘿笑個不停,眼中滿是喜悅,然後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尾魚。


    那婦人一拍他腦袋,道:“占了那麽多便宜還不夠,若非有了身子,我都不好意思要!”


    “你先進去吧!”舅舅讓婦人進門,婦人卻道:“也不請你外甥就來坐坐,莫要失禮!”


    舅舅擺擺手,婦人隻好進門了,木名卻道:“舅舅放心,我不會說的!”


    木名雖然失魂,但是這些時日天天往那街頭巷尾鑽來鑽去,有些東西,已經明白,尤其是自己十六歲的模樣,也有人偶爾和自己開個玩笑之類的。


    起初木名不知,後來便也漸漸明白了。


    “不不不……這事情,你要悄悄和姐姐說起,知道麽?”


    舅舅搖頭,然後拉著木名低聲言語。


    木名不解,舅舅卻道:“這事情你不用知道太多,總之你一定要讓姐姐知道,你說了她不會說什麽,但是我說了那就麻煩大了!”


    而且,舅舅又道:“還有你得求情,求情你知道的吧?”


    木名點頭,石方舅舅便大喜,“我的好外甥哎……”


    隨後又看著木名,賊兮兮道:“可還有銀子,姐姐管得嚴,我可沒有多餘的錢財給你侄兒買東西補補!”


    說著,也不管不顧,將木名的布袋翻了一遍,卻什麽都沒有翻出來,倒是木名從袖口那裏取出一角銀子,石方一把搶過,隨後又感覺不好意思,而且道:“這事你可不要和你娘親說……嗨,我還真是無用啊,居然搶外甥的錢財……不管那麽多了……都是一家人。”


    說罷,也不理會木名,進入了那木門中。


    木名眨眨眼,似乎感覺舅舅有些魔怔了,似乎和自己一樣失魂了。


    隨後,木名也離開了,隻是回到張府的時候,木名神情恍惚,張夫人一見,急忙問明原因,木名便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說完後見到娘親沉默不語。


    隻是不多時,張夫人便道:“你舅舅是不是還讓你求情了?”


    木名略微猶豫,便點頭了。


    “果然如此,這個孽障……罷了,由他去吧,明天你帶些金條給他和林寡婦,不過不能說是我給的,就說是你偷的!”


    木名不解,張夫人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這就是人性,複雜得很!”


    這時候,飯菜端了上來,木名為張夫人盛了一碗魚湯,道:“娘親,隻是我打的魚兒!”


    張夫人頓時笑了起來,道:“還是養兒子好,知道顧家,你舅舅就會往外搬東西,算了,那個孽障不管了!”


    然後輕輕拿起湯匙品嚐魚湯,眯著眼睛,一臉回味。


    “老東西,還不出來!”不過片刻後,張夫人立刻大吼起來。


    張老爺出現,有些茫然,不過聞到魚湯的味道後,又看看那碗裏,笑道:“就是可惜了,才有一尾,要是多了味道會更好。”


    木名詫異道:“可是舅舅說一尾味道才更好,所以他拿走了其他的!”


    張老爺眼珠子一頓,然後道:“什麽?這混賬東西……你的東西也敢搶!”


    張夫人卻道:“由他去吧,那林寡婦懷有身孕了,補補也好!”


    隨後將木名所見之事說了一遍,張老爺聽罷,沉吟不語。


    張夫人不由道:“老爺,由他去吧!”


    倒是張老爺道:“不,我倒是覺得這樣也好,他那性子也該有人管管了,這樣也好,明天取些金銀給那林寡婦送去……”


    “什麽林寡婦,該改口了!”張夫人嗔怪。


    “對對對!”張老爺立刻笑了起來。


    倒是木名奇怪,之前娘親不也是說林寡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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