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雖然是七月時節,不過終究是入秋了,然而東勝之地,精氣極為旺盛,所以草木衰敗都很晚,因此,偶然間才會見到一些落葉,不過也是半綠半黃的,倒是少了秋的味道。


    兩架馬車在一條不寬不窄的土路上行走,路途不算難走,但是有些顛簸,而且這裏算是偏遠地帶,因此人煙少見,而且也不臨近其他郡縣,都是在交界處的官道上行走,因此一路走來都很平靜。


    張夫人在前頭領路,張夫人則是睡著了,這麽顛簸對她來說確實是痛苦,木名在後麵跟隨,默不作聲,隻有車軲轆在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音和馬兒不時的嘶鳴聲。


    而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數日,木名也收起了當初的好奇,這山水似乎都是一個模樣。


    也沒有什麽盜匪,因為都被清理了個幹淨,尤其是官道上打家劫舍極為不安全,一般人隨行都會雇傭一些修士跟隨,那些盜匪自然不會如此愚蠢。


    待得天色漸漸暗去的時候,木名看見前麵阿爹的車架慢了下來,木名拉著韁繩,那馬兒也放緩了速度,大口喘著氣,一路走來也累了。


    當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一座破舊的寺廟出現在眼前,阿爹下了馬車,木名也下了馬車,張夫人從車架鑽出,神色有些疲憊,她看著父子二人笑道:“倒是辛苦你們了,一個縣老爺,一個少公子,竟然也幹起了車夫的活!”


    “這有什麽,早年還不是我帶著你和弟弟還有明兒一路走來的,那時候這官道無比崎嶇,咱們都走來了,現在倒是好很多了。”張老爺哈哈笑說,顯然不在意。


    張夫人道:“是啊,轉眼間也老了,那時候不覺得疲憊,現在倒是容易犯困。”


    聞言,木名道:“娘親多休息才好,外麵起風了,身體會吃不消。”


    張老爺滿是寬慰,看著這一幕,夫複何求?所求不過如此!


    “這蘭若寺居然破敗了,當初可雖然香火不旺,但是也不至於如此落寞吧!”


    張老爺看著那一張張巨大的蜘蛛網居然將寺廟的大門都布滿了,不由有些唏噓。


    “想來是帝都那些人做的吧,沒有了香火,自然衰落,佛門在這裏不怎麽受待見……”張夫人說道,看著那破舊的山門,有些唏噓,“那時候記得還有個老和尚,隻是不知此時去了何處?”


    “可能早走了吧,那和尚是個得道高僧,雖然不算修士,但是念的是一口紅塵氣,聽聞有奇妙之處,不知真假。”長老夫人道,似乎回憶了往事。


    “畢竟是勸人出家的道統,不被排斥才見鬼呢!”張夫人朝前走了幾步,然後用力推開山門。


    山門似乎許久未曾打開了,發出刺耳的聲響,還有灰塵抖落,張夫人倒也不覺什麽,輕輕拍拍自己的衣裳,張老爺有些憐惜,“灰塵這麽大,等會可沒水梳洗……”


    “多謝風塵沒什麽不好,今日咱們要在這裏住一宿了,倒是先看看也好,我倒是聽說有山精野怪存在,莫不要讓咱們碰見。”張夫人此時進入了寺廟中,張老爺緊隨其後。


    木名則是給幾匹馬鬆了韁繩,然後將馬匹拉到寺廟旁邊的一塊草地上拴住,看了片刻後才進入寺廟。


    寺廟很破敗,門口的兩個金剛的金身都變得灰暗,一個金剛腦袋都被摘去了,隻有一個殘缺的口子留在脖頸處,有些觸目驚心。


    寺廟也不大,有個小院,兩側則是廂房,不過門窗都沒有了,到處都是塵土,正殿那裏有一座佛像,佛像帶著微笑,挺著一個大肚子。


    彌勒佛!


    一座足有一丈高大的佛像立在正殿中央,即便是有了灰暗之感,不過依然能看出寺廟未衰敗之前佛像的神聖。


    在其兩側則是有兩個小沙彌的塑像,不過都很灰暗,塵土滿身。


    一口木魚已經蛀蟲,像是放置了許久未動。


    張夫人拿起木魚旁邊的小木槌,然後輕聲敲動,頓時間,正殿內便多了不同,似乎如此才是寺廟一般,似乎活了。


    張夫人將木魚擦拭幹淨,然後跪在那蒲團那裏,然後輕輕叩首。


    木名詫異,娘親理應不信佛的,怎麽此時卻敲木魚而且叩拜了。


    “心誠則靈嘛,拜拜又何妨,那彌勒佛倒是個好佛陀,曾遊曆東勝,到處有他的蹤跡,此地能供奉他香火可見一斑。”張老爺解釋,隨後也跪在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保佑我夫人我兒一生平安……”


    木名也跪下來,然後默默禱告,不過也就在這時候那彌勒佛的佛像居然輕微動了動,張老爺猛地抬頭,不過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張夫人見到丈夫情緒變化,不由道:“罷了,不拜了,咱們不該信的。”


    “我體內有文氣,方才感應到了些許不同的氣息,這寺廟有古怪。”張老爺道。


    張夫人蹙眉,道:“要不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張夫人倒也不懼,因為神臨國但凡有官職之人都是鬼邪不侵之人,他們可調動冥冥中的氣運之力,甚至可以擊殺邪修。


    “夫人別擔心,或許是我感應錯了。”張老爺寬慰。


    “也是,有什麽好怕的,當年老爺你都能將那些邪修喝退,現在更是不擔心。”張夫人笑了起來,絲毫不像一個凡俗之人。


    木名卻道:“阿爹你是修士麽?”


    張老爺搖頭,道:“阿爹是讀書人,讀書人受到聖賢庇護,往後你進入太學院也會如此,你現在體內也有儒氣,不過很少,讀書人體內都有儒氣,不算修士,隻是在體內凝練一口浩然正氣罷了,隻是多少區別罷了,待為父畫符文,晚上咱們也睡的安穩些。”


    隨後,木名見到阿爹取出書卷,然後咬破手指,並在之上書寫起來,是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文字。


    而奇怪的是寫完之後阿爹那傷口也隨之愈合,並將紙張遞給木名,道:“你將這些東西放在那幾匹馬兒身上,那山門之上也貼一張,咱們出現在這裏,山野精怪或許懼怕人類,但是那馬兒的氣血倒是吸引它們……”


    木名道:“先生說山中多野怪,難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東勝是福地,精氣匯聚之地,傳聞能促使一些精怪誕生,不過極為艱難,要經曆漫長歲月,但是也有一些有了靈智,加上一些機緣也能化靈也難說,尤其是一些殘魂,遊離紅塵之中,久而久之,也能沾染人類的氣息,變成了孤魂野鬼也難說,不過多數不會害人,所以帝都那邊也懶得管他們,不過一些獸類則是要方式許多,尤其是那狐狸、陰蛇、黃鼠狼最是要提防。”


    張老爺來了興趣,便給木名說了這些,但是麵色很自然,“所以凡俗之中流傳的誌怪便是由此而來。”


    聞言,木名點頭,之前和五柳先生讀書,讀的書極為駁雜,這些倒也清楚,原本以為隻是傳說,想不到竟然也有根據。


    “那麽修士和它們有何不同?”木名又問。


    張老爺輕輕拍木名的腦袋,笑道:“那不過是通靈的生靈罷了,有些使出了一些障眼法,讓凡俗供奉它們,之後便成為了山神之流,這些還好,他們也會庇佑凡俗風調雨順,還有的則是吞食生靈氣血,這類便是孽障了,但凡出現都會遭到天譴,甚至有修士圍殺,東勝是修士立國,不會允許這些東西禍害其他生靈的,所以在東勝,哪怕是邪修都極為少見。”


    木名明白了,隨後走向院子中的那一口井,看了看後發現裏麵還有水,沒有幹枯,木名不由一喜,又在寺廟的後廚尋了幾個木桶,打了幾桶水之後朝著門外走去。


    “明兒倒是心善,竟然也善待馬兒……”張老爺看著木名的舉動,心中有些感慨。


    張夫人也頷首,“就是性子悶了些,以後怎麽找好人家嫁給他!”


    張老爺道:“不急,慢慢來。”


    “我去後廚看看,想來是可以做飯的,不過……隻能吃素了,不然不大好。”張夫人指了指彌勒佛笑說。


    “這是自然,雖然不信佛,不過起碼的尊重還是應該的。”張老爺自然不介意,“就是明兒能否吃得慣!”


    說罷,和夫人進入了後廚。


    當木名再次進來的時候,見到父母二人將三碗素麵擺在佛龕前方,似乎在獻祭,木名也跟著默默祈禱,極為虔誠,之前木名曾見到龍縣的一些人在用餐之前都會如此,獻祭祖先,他們相信祖先的靈魂會在冥冥中看著他們,因此要獻上一口飯食的氣來供養,那時候木名便覺得有趣,此時做起來也不算陌生。


    夫妻二人默默禱告片刻後,才招呼木名吃麵。


    “來,神佛吃過的素麵,我兒也沾沾神佛的氣息。”張老爺將一碗麵端道木名前方木名接過,盤坐在蒲團上,然後大口吃了起來。


    隻是,吃麵的時候,木名總感覺怪怪的,似乎有什麽存在盯著自己一樣,最後,木名將目光落在彌勒佛像身上。


    張老爺看了過來,露出笑容,不過沒有多說什麽。


    “娘親去給人家碗筷洗淨了,以後若是有人來借宿,也有這些東西備用!”張夫人退去了,正殿內隻剩下父子二人。


    父子相視一眼,張老爺突然道:“明兒,馬兒可拴好了?”


    木名點頭,然後看看天,道:“天色晚了……”


    張老爺道:“那麽先休息吧……明天也好趕路。”


    張夫人道:“那我先去收拾屋子,那幾間廂房裏麵有些被褥,咱們將就吧……”


    “哪能挑剔,就怕天地為床作被,委屈了夫人。”張老二哈哈一笑,隨後也跟著去了廂房。


    木名沒有跟去,隻是看著彌勒佛像,“山神麽?”


    沒來由的說出一句話後,卻讓木名感覺有些疼痛。


    不過,很快,木名便被張夫人叫去睡覺了,木名感覺有些睡意,很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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