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離開晉陽城後又一次祭奠了篤山郡王葉向東的碑陵,他對於篤山郡王的尊敬是由衷且發自肺腑的,雖然當時他們有過不愉快和衝突,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大是大非麵前,他們都保持著冷靜,在麵臨外敵入侵時也願意犧牲自己。


    二人繼續向兩狼穀道前行,路上多了一些不長眼的毛賊和路匪,他們見到顧清兮貌美便仗著人多圖謀不軌,皆被張孝武屠殺殆盡。


    代州窮苦,窮則生變,許多窮人為了吃上飯將搶掠犯罪當做正本事,張孝武一路殺來,倍覺悲哀,若這些打家劫舍的百姓能夠安穩過活或者為國開疆擴土又該多好。


    張孝武便對這些因窮困而劫掠的路匪殺到臣服為止,這些人雖然窮凶極惡,卻也知道怕死,一個個老老實實地成了他們的仆人。


    “這些人會真心服你嗎?”顧清兮看著低著頭趕路的十幾個“仆人”問道。


    “他們活著就是幸福了。”張孝武知道鬥米恩升米仇的道理,無需對這些人有多好。


    張孝武知道在木城必然會遭遇更多危險,於是建議顧清兮學一些武藝,她早年在龍都學習的都是一些娛樂技巧,便是舞劍和射擊也不過是為了在貴族女子之間的交流方便,想要多教她一些殺人技巧。


    顧清兮也願意學,隻是她的咳嗽突然加劇,張孝武原本並不在意,乃至抵達垓縣的時候顧清兮突然咳出血了,他才發覺事情的嚴重。


    垓縣的大夫皆是庸醫,有的說:“尊夫人這應該是癆病吧。”有的說:“我看隻怕是疫病。”有的還說:“莫不是牙痛?”竟然沒有一個靠譜的。張孝武經過打聽得知,原來垓縣早年瘟疫流行時,懂醫術的大夫皆在抗疫之中病死,現在的大夫都是那時候幫著大夫的學徒,本事沒學會便亂開藥。


    估測了一下垓縣距離最近的大城,距離兩狼城大概有一百裏,而距離晉陽城有一百八十裏,張孝武急了抱著顧清兮上馬向兩狼城奔去。兩狼城一向是聖漢帝國的重要城市,且駐紮數千軍隊,張孝武推測此地必然有名醫。


    路匪們見張孝武騎馬跑了,便一哄而散了,張孝武倒也不在意。


    顧清兮靠在他的懷中,反倒笑了起來,她緊緊地依偎著張孝武,方才發現這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她隨後心想,自己何時才發現他的好的呢,想來想去,想到了當初在塞北初見他時的情景。她遠不如自己的妹妹若兮那般大膽無所畏懼,更是不想與妹妹爭同一個男人,這才故意不去想他,這才“移情”朱子涵。誠然她被朱子涵的才情所傾倒,又被他的真情所感動,可內心深處,她依舊會時時想起張孝武。


    這是一個讓所有女人都著迷的男人,也是一個所有女人想得而不能得到的男人——她現在是得到了嗎?


    “你告訴我,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疾病?”張孝武忽然問道。


    顧清兮靠著他的肩膀,感受著他的強有力的心跳,臉色微紅細聲細語說:“我知道一些的。”


    張孝武氣道:“那你為何一直都不說出來?”


    顧清兮道:“人活一世草活一春,這些天能夠快樂幸福就足夠了。張大哥,我問你,若是當初在塞北時,不是我妹妹而是我百般纏著你,你會娶我嗎?”她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便說話更加大膽放肆了。


    張孝武頓時勒住了馬,將她抱在懷裏,認真道:“會。”


    顧清兮聽了很是開心,轉身抱住了他,還偷偷親了他一下,心跳得快極了。張孝武繼續策馬奔馳,兩人默契得不再說話了,隻是他的一隻手摟的更緊一些。當顧大小姐決定與他一起去塞北時,他便明白了她的心願和情感,隻是二人始終並未表露情感罷了。而今顧清兮舊疾複發,害怕自己時日無多,這才大膽說出自己的情感。


    老馬奔行了數裏,忽然前方驛站站了十幾個武士,一個個嚴陣以待,卻未拔刀準備,一臉好奇地望著他們。


    張孝武見狀不願再過多糾纏,便便策馬繞過,哪想到武士們卻圍了上來,依舊沒有拔出兵刃來,隻是繞著他不退不進。


    張孝武皺著眉頭,策馬上前道:“你們可是找我?有什麽事?”


    一個漢子從武士們身後走出來,笑著說道:“代州巴縣總捕頭馬長歌見過張大俠,聽聞張大俠降服不少山林路匪,特此前來探望。”


    張孝武道:“有話直說,我趕時間。”


    馬長歌道:“要事沒有,隻是希望能夠跟張大俠交個朋友,不知張大俠能否給個麵子?”


    張孝武道:“想和我交朋友,有個條件。”


    馬長歌意外道:“張大俠盡管開口。”


    張孝武道:“賤內重疾,急需醫治。”


    顧清兮聽到之後,心中甜美得不行,他終於承認了自己。


    馬長歌一臉疑惑,分開眾人走來,其他人有些緊張他的安危,但馬長歌擺擺手,自信上前察看顧清兮的病情,臉色大變後退道:“這是肺損,日久天長傷了經脈,令夫人堅持到如今已經很不容易了。”


    張孝武道:“你會看病?”


    馬長歌道:“習武之人,又有幾個不懂的一點點醫術,恰巧家父便是一個大夫。令夫人的疾病說肺癆倒也不算那麽嚴重,隻是看她樣子,怕是時日無多。”


    張孝武震驚不已,他和顧清兮一路走來,經曆了三個月的時光,卻未想到她已經病入膏肓,他搖頭道:“不可能,這幾個月她並未有任何疾病征兆啊。”


    馬長歌道:“我帶你去見家父,畢竟我也不是大夫。”


    “好,多謝,我交你這個朋友。”張孝武道。


    馬長歌麵色古怪,實際上他是奉了縣令的命令,得知一個叫做張守正的雙鐧武士帶著美妻一路殺了不少土匪流寇,那縣令然他務必將張孝武拉攏到縣衙來。此地名曰巴縣,靠近兩狼穀道,因山林眾多麵積頗大,土匪流寇也眾多,縣令覺得降服了此人,必然可以幫助他迅速平定匪患。


    馬長歌本以為會有一些衝突,哪想到人家直接求到他頭上,如此順利辦成了事兒,他反倒不知所措起來。眾人進入巴縣之後,馬長歌忙將自己的父親帶來,老先生看了顧清兮的疾病,眉頭緊皺道:“積損成疾而已,令夫人是否長期操勞過度?”


    想到顧清兮一個人默默照顧朱子涵多年,必然操勞過度,張孝武隻好歎了一口氣點點頭。老先生道:“多帶她走走,看看,多享受享受吧,或者可以多活幾個月。”


    張孝武道:“她還能活多久?”


    老先生歎道:“她這個病隻能看心情了,心情好些能活半年,心情不好隻有一兩個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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