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這裏是一個小漁村,村民們過著撒網捕魚的生活,自給自足,生活足樂。


    幾十年前,鹿城的某一戶人家,誕生了一個小男孩,小男孩聰明活潑,在鹿城這樣一個小地方快樂地成長。


    小男孩很特別,具有很可怕的直覺。他總是能知道在什麽地方可以捕到最多的魚,他總是能提前預知到什麽時候會有海風海嘯,並能提前避開。靠著他的這種能力,小漁村的發展非常快,很少會有人遭遇海難,人們的生活也是越來越好。


    小男孩很珍惜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時不時地與他們聚在一起。隨著年歲的漸漸增長,小男孩變成一個俊俏的青年,攜手紅顏,為小漁村盡心力。在這裏,他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夕陽西下,一天總會有結束,在一個平靜的黃昏,一對年老的夫妻在海灘上漫步,數著自己的腳印,似乎在預測自己還能走得多遠。


    身邊的紅顏,如今隻不過是一個年老的婦人,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老人牽著她的手,牽得很緊很緊,一如當初。


    老婦看著他,眼裏露出滿足之色,道:“記得剛出來時你說過,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天。”


    老人顏色和藹,道:“我的預感向來很準的,不是嗎?”


    老婦點了點頭,道:“當初有仙長看中了你,你若是選擇跟著他走,此刻也許……”


    老人搖了搖頭,道:“得成比目何辭死,願做鴛鴦不羨仙。我們在一起的這幾十年,不就已經無悔無憾了嗎?”


    老婦滿足地笑了,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老天爺對我太好了,好得我有些不敢接受。”


    老人微微一笑,道:“很多時候,幸福就是這麽簡單,但卻都是那麽容易就在指間流走。當初的選擇,我如今無悔,但若當初我做的是另外一個選擇,真的不敢想象,如今你我,會是什麽樣子。”


    老婦輕輕地道:“那便不想,這是我們最後一個黃昏,我們可不能因為這些小事而錯過了啊。”


    看著海上的黃昏美景,雁群在空中滑過,隊列整齊,夕陽西下,已經隱下了一半,紅彤彤的,似在表示最後的留戀。


    老人抓著老伴的手,輕輕道:“雁寫青天人兩筆,日落西山麵半羞。”


    老婦依偎在老人身邊,心中無限滿足,兩人在海灘上坐下,欣賞著如畫的美景。老人輕輕吸了一口氣,似乎極為舍不得,看著身邊慢慢閉上了雙眼的老婦,看著她臉上滿足的笑意,老人也是微微的一笑,有些不舍,卻看得很開,道:“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老人的兒女們結伴而來,他們雖說早已得到了老人的囑咐,但是心中依然裝滿了無限的悲傷。


    幾個月後,小漁村外的某一處,有兩座墳墓,其中有一座,墳上的黃土輕輕動了動。此處是一片荒涼之地,少有人來,如此一番情景便顯得有些詭異。過去了不久,也可能很久,一隻手從土裏伸了出來,然後慢慢地,一個人的身影便也出現在地麵上。


    這人剛出現時,還是一個八九十歲的老頭,但隨著身上的黃土掉落,他的容顏慢慢變得年輕,一頭稀疏的白發漸漸變成黑色,整個人慢慢的,居然是恢複到了年輕時的風采。這個人歎了口氣,左手結出一印,頓時整個人光華一閃,隻見一個身穿黑衣,容貌俊朗的年輕男子便出現在眼前了。


    他慢慢睜開了雙眼,眼中似乎有些迷茫,看了看四周,輕輕歎了一口氣,悠悠道:“又是一個百年了嗎?”


    他想了很多,突然發現,對於這平淡的一生,自己是那麽執著。以往王侯將相、榮華富貴都不曾令他有這種感覺,但這簡單平凡的一生,卻似乎投入了他自己的一切。


    ……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做鴛鴦不羨仙。我們在一起的這幾十年,不就已經無悔無憾了嗎?”


    ……


    他眼裏有著深深的疲憊,看著身側的那座墳,墳上的名字,滿懷惆悵,道:“可惜了,我卻是仙。”


    右手一指,隻見他的墳便恢複了原樣,他卻是向著小漁村裏走去。他的身影,是那麽孤獨,仿佛一無所有。


    恍惚間,他便來到了,家門口,可是,他並沒有進去。他如同不存在一般,小漁村來來往往的人流並沒有看到他,他隻是閉上了眼睛,便感覺這裏還是自己的家。


    轉眼間,他來到小漁村的海灘上,一直站著,站到黃昏。


    ……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老天爺對我太好了,好得我有些不敢接受。”


    ……


    或許,我對你並不夠好。


    一夢入紅塵,緣來緣去緣生滅。即便我修得不滅身,又如何彌補心中遺憾。你說你滿足了,我也以為我滿足了,但為何我要醒來,醒來後發現,這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夢。


    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


    一對中年夫婦走來,還有一對年輕兒女侍奉左右,他知道,這些都是他的家人,隻是此時此刻,他們看不見他。


    他向他們走去,他心裏有憾,他想教他們本領,想把他們留在身邊,但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卻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年輕男子道:“爹,爺爺以前經常帶我來海邊走,他曾經對我說,太陽朝起暮落,循環往複,似乎沒有什麽改變,但其實每天的軌跡都在遷移,我們的青春都在慢慢散去。”


    那中年男子道:“你爺爺離開了,但你們要記住他的教誨。你們現在看到的太陽是這個樣,幾十年前我們看來,又能有什麽不同?它一直如此,人卻不能一直年輕。”


    頓了頓,中年男子又道:“一段人生,一段曆程,不需要過得轟轟烈烈,隻要心中無悔無憾就行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但卻不可因為追求迷失了自己。你爺爺當年寧願放棄成仙的機會,也要選擇做一世普通的凡人,你們看他可曾後悔過?”


    年輕男子道:“爹爹說的是,孩兒必當永遠銘記爺爺的教誨。”


    他悵立海邊,許久許久,慢慢道:“罷了罷了,修道一生,不若凡人一世。嗬嗬,我輩修道之人,求的是什麽?”


    海邊的黃昏,很美,很迷人,他看著這番場景,心中卻是一片惆悵,心裏有些地方很柔軟,似乎她還是在他身邊。


    大雁成群,隊列整齊,夕陽慢慢地隱下了一半的麵孔,似乎是在對這黃昏的挽留。


    他輕輕閉上了眼睛,掩住了眼神中的追憶,深深吸了口氣,道:“雁寫青天人兩筆,日落西山麵半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凡仙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歲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歲憂並收藏凡仙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