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這麽認為的。”一直跟在維哥兒身邊的那個小家夥兒,偷偷地看了許樂一眼,發現樂哥的眼光還是停留在超薄晶屏的光芒中,對著光芒裏最後定格的那幅充滿紫色意味的頭像發癡,壯著膽子說道。


    許樂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那個小家夥兒,笑著說道:“強子,你才十歲,知道個屁!”


    說完這句話,許樂站起身來,回頭靠在了青樹的樹幹上,輕輕在超薄晶屏旁邊摁了一下,一陣極其動人的滑蓋聲音響起,整張晶屏縮進了一根細細的圓軸之中。


    他輕輕撫摸著圓軸光滑的金屬表麵,眉毛裏透著一絲心痛,說道:“這可是高仿的n98,市麵上至少值四千塊錢,便宜你小子了,李維,東西是給你,但如果將來要修,我可還得收錢的。”


    “別裝這副女人模樣。”李維氣惱地抓了抓頭頂的淡金色卷發,一把將那個圓軸晶屏搶了過來,說道:“你沒看今兒鮑龍濤那臉色,我們這一百多號人冒這麽大的風險,還不值當這個破電視?”


    許樂嗬嗬笑了兩聲,沒有再爭執什麽,打了一下李維的肩膀,說道:“還是老規矩,將來有事兒,我再來麻煩你。”


    李維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有些不解地看著許樂那張普通的臉,看了許久許久之後,忍不住開口說道:“這兩年白天你都在哪兒混?為什麽總躲著我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在街上混,怕將來走黑道……但學校也一直對咱們敞著大門的,說實話,這十年裏,政府對咱們也算是不錯了。”


    許樂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學校裏的功課丟了好幾年,我們還有誰能跟得上。”


    李維也沒有指望能夠說服他,惱火地罵了幾句,說道:“我就是怕你丫將來變成自閉症。”


    一聽這話,許樂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似乎像是聽到了人世間最好笑的笑話,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東西你不試試?”


    很明顯,那個隻有十歲的小家夥沒有聽明白兩個少年間的對話,明明是一個很漂亮,很貴,很好的圓軸晶屏,先前在樹下電視信號接收也很好,還有什麽要試的呢?


    然而李維聽到這句話後,臉色卻變得凝重了起來,右手握著那個細細的金屬圓軸,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推動了一處不易發現的小金屬片。


    ……


    ……


    嗤嗤!一陣怪異的響聲在青樹下響起,淡淡的藍色電弧就像奪魂的美麗線條般,從細金屬軸的前端射了出去,電離了空氣,在青樹下繞了一個半米左右的圓弧,重新回歸了軸尖!


    藍色的電弧一出現,頓時將那個小家夥嚇的蹲到了地上,抱緊了腦袋,很明顯在過往的生活裏,街道上的孤兒被這種武器欺淩的極慘。而李維的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傻傻地望著許樂,顫抖著聲音問道:“這麽厲害?這還叫電擊棍嗎?”


    “隻是看著嚇人,衝擊力還不如軍方製式的一小半,主要是改造起來花的功夫太厲害。”許樂皺著眉頭說道:“這玩意可隻能和街上那些流氓打架時用,你要讓二局那些人看見了,可不得了。”


    李維一把將那個圓軸抱在了懷裏,不可置信地望著許樂,說道:“我還以為頂多能冒個電火花……你……你他媽太有才了。”


    小強此時也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用看著天使一樣的眼光,看著樹下許樂的身影。雖然他們都是孤兒,沒有太多的文化,但也知道,將市麵上最漂亮的軸縮電視晶屏改造成威力如此之大的電擊棍,需要怎樣的能力!


    “嘿嘿,我是天才啊……”許樂挑了一下他那雙濃鬱的墨眉,卻沒有流露出什麽輕佻的感覺,反而更顯得這少年格外真誠與老實。


    李維最後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許樂,這東西你做出來肯定費了很大的代價,難道……你真的就隻是為了看簡水兒?”


    許樂用比他更認真的語氣說道:“當然。”


    李維有想打人的衝動,最終卻隻是罵了一句:“你這個白癡。”


    ……


    ……


    目送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城市邊緣的黑夜裏,許樂放下心來,將身後休閑衫的帽子掀了起來,將自己的頭臉全部蒙在了黑暗之中,這才下了青丘,離了青樹,循著另一條道路,向著河西州首府另一處居住區行去。


    然而少年今天回家的路並不順利,就在羅蘭街口外的街燈下,他被攔住了。


    “這帽,遮不住你的臉……我想,四年前我們就見過。”河西州第二警察分局副局長鮑龍濤在街燈下的身影顯得格外陰沉和可怕,他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少年,看著遮住少年麵容的帽子,冷冷說道。


    第五章一根夜風中的手指


    “許樂願意見你,是因為礦難後,你媽養了他兩年,他感恩著……但你自己要清楚,他是個最不喜歡惹麻煩的人,有些話就要爛在肚子裏。”已經回到鍾樓街公寓樓下的李維瞪了小強一眼,心裏也有些擔心,畢竟這小家夥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兒,萬一說漏了嘴總是不好。


    小家夥癟了癟嘴,似乎是要被李維凶狠的眼神嚇哭了,雖然李維的雙眼永遠是那樣的清亮明圓可愛,但是在鍾樓街混的孤兒們都清楚,十六歲的首領真正發起狠來,是怎樣的心狠手辣。


    李維手中的那個金屬軸已經不知道放到了何處,此時正握著一瓶啤酒往肚子裏灌,坐在路燈下哼著小調,看上去頗有幾分得意。小家夥畏怯地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兩年樂哥都很少回鍾樓街了,他究竟在幹啥?”


    “誰知道呢?不過這小子打小就喜歡玩手藝,誰會想到會這麽狠,還記不記得那年咱倆看見的那件事情?”李維將啤酒一口灌下,嘖嘖讚歎。


    “我那時候才五歲,早忘記了。”小家夥兒舔了舔嘴唇,看著李維手裏的啤酒,似乎有些好奇。孤兒們在東林大區的生活無憂,隻是要想辦法找到含酒精的東西,確實有些困難,黑市上的酒太貴了。


    “對啊,那時候我也才十一歲,許樂才十歲。”李維將啤酒瓶扔進了不遠處街燈下的垃圾堆,深深地吸了口氣,少年略顯稚嫩的麵寵上,多出了幾絲麻木,“如果不是十年前那件事情,隻怕我們現在都還在學校裏,說不定已經考取了職業證書,去河西大學……甚至……甚至是去首都星當交換學生。”


    街燈將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拉的長長的,覆在了遠處的垃圾堆上,一隻黑貓在陰影裏走過,散開的黃色瞳孔不安地發現,今天又沒有老鼠的出現,一切都顯得是這樣的孤單與死寂。


    ……


    ……


    十年前那場礦難,造成三百多名礦工葬身地底,最可怕的是礦場的坍塌波及到了臨時公寓區,不少前去探親的家屬也不幸身亡,不知多少家庭因之破裂。


    這次事件震驚了整個聯邦人類社會,在科技發達的當下,如此慘重的死亡悲劇,讓無數官員落馬。首都國土安全委員會的直屬部門官員,河西州州長,在媒體的壓力下紛紛引咎辭職。有三位官員被判處刑罰,甚至連東林大區負責安全事宜的副事務卿也被判處了四年□□。


    聯邦政府和司法係統的反應不可謂不迅疾劇烈,然而終究無法挽回那些生命,此次礦難事件,給東林大區本已處於停滯邊緣的采礦業帶來了最後的沉重一擊,晶礦聯合公司就此倒閉,交由聯邦政府托管。


    此次事件的影響頗為深遠,卻很少有人想到對那些孤兒們來說,這一生的影響才是無比巨大的。


    ……


    ……


    白天在鍾樓街進行集會示威的孤兒們,都是這起礦難事件的受害者。李維如此,小家夥如此,許樂也是如此。


    許樂是這群孤兒的其中之一,更準確地說,他是孤兒當中的一個另類,在那些年裏,他從未對看上去光鮮亮麗的黑幫頭目投去任何羨慕的眼光,他隻是喜歡在街角的雜貨鋪裏看別人修理電器。


    他的人看上去並不如何魁梧有力,陰險暴戾冷酷,相反臉上一直帶著濃濃的笑意,無論怎樣困難的環境,似乎都無法讓他有絲毫的厭煩。


    ——但很奇怪的是,那些好鬥的孤兒卻沒有誰敢招惹他,甚至隱隱約約,三條街巷裏的孤兒們都有些尊敬他,這種尊敬很大程度上來自於李維對許樂發自內心的尊重。


    五年前,因為政府一次偶然性起的打擊,隱藏在陰影之中的一個黑幫,被迫進入孤兒們占據的鍾樓街後方街巷,並且用他們的冷血與強悍,成功地奪取了這個廢棄已久的街區,短短兩個小時時間,便有三名年齡最大,最有勇氣抵抗的孤兒死於這場清洗之中。


    平日裏看上去很囂張的孤兒們,在成功地進化成為那些陰暗勢力之前,其實隻是一些虛有其表的小獅子。


    一直不參加社團活動的許樂在那一天失蹤了,然後一直無法深入河西首府下層街區的警察力量和軍備區支援,忽然通過一個地下管線渠道,進入了鍾樓街後方一大片的土地。


    死了很多人,孤兒們又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三名死去孤兒的仇也報了。卻沒有人知道,在那個冰冷的雨夜裏,一向木訥卻又樂天的許樂,在垃圾場外,用一根廢棄的機甲肘尖液壓管,戳死了那個幫派最後逃出來的首領。


    除了趴在廢棄工廠食堂夾層石板裏瑟瑟發抖的李維和小家夥,那一年,李維十一歲,小家夥五歲,許樂剛滿十歲。


    ……


    ……


    “四年前?”將臉藏在衣帽裏的許樂重複了一遍麵前這個中年男人的話,快活地笑了起來,確認了對方是在詐自己,而不是知道了自己心中最為恐懼的那個記憶,“四年前我在參加州教育辦公室主持的入學補考。”


    鮑副局長冷漠地看著麵前的少年,知道對方肯定和今天下午的那出鬧劇有關,隻是他也無法確認自己的判斷,一個少年怎樣才能夠掌握警察局內部的行程安排,他又是怎樣知道那些屬於上層間的矛盾和鬥爭?


    “我需要知道你的背後是誰。”鮑龍濤認為自己冷漠的語氣恰到好處,問的點也特別準確,當然,他也不認為這些在鍾樓街混的孤兒們會不知道自己是誰。


    然而當許樂聽到這個問題後,卻忍不住低頭苦笑了起來。他聳了聳肩膀,就像看不到麵前如黑狗一樣盯著自己的中年男人,走到了明亮的街燈下,準備回家睡覺。


    鮑龍濤的手握住了手中的警棍。


    少年許樂伸出一根細長而穩定的手指。


    他指了指街燈後方的黑暗處,說道:“這裏一共有五個電子監控器,你隸屬警察係統,不是法官,更不是管理委員會的人,你沒辦法洗去錄像,所以我勸你不要試圖對我動手……有什麽想說的,請去先□□明,我會配合調查的。”


    鮑副局長眼睛裏閃過一絲寒意,身體僵了僵,半晌後說道:“臨檢,我要讀你的芯片。”


    許樂轉過身來,依然沒有摘下帽子,誠懇地說道:“第二警察局副局長明天就會被州長罵成狗屎,說不定還會因為今天的□□上電視新聞,誰會相信他還會有心思在淩晨,親自出馬,對一個無害的瘦弱少年進行臨檢?”


    那根一直指著黑暗中電子監控設備的手在安靜的夜裏緩緩搖著,許樂低頭誠懇說道:“我是一個好人,相信我,我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在為您考慮。”


    鮑龍濤忽然覺得這個不知身份的少年冷靜或者說誠懇的有些可怕,眼睛裏的疑色也是越來越濃,握著警棍的手越來越緊。


    第六章他不是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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