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丹姆城內的大街上燈火通明,人影如織。(.無彈窗廣告)


    葉雲舒與威特還算幸運,在半道上搭了輛順路車,不到一個小時就進了丹姆城。


    “威特,怎麽?你不回軍區嗎?”葉雲舒微微有些意外地問道。


    威特點了點頭,回道:“是的,我想與你一樣,先找家旅店休息一兩天,畢竟有些東西我必須考慮清楚。對了,為了感謝你,請你喝一杯怎麽樣,上回從巴赫赫哪裏敲來的十萬金幣還沒有花呢。”


    葉雲舒並沒有追問什麽,看樣子威特似乎還有什麽心事,“可以,不過以我們倆現在的著裝恐怕不宜去酒館吧,還是先找家旅店換套其他的衣服再去吧。”


    此時的威特一身丹姆第二軍的士兵衣甲,而葉雲舒則是第九魔法軍團的魔法師法袍,若是如此大搖大擺進入酒館,恐怕很快就會巡邏的士兵給抓起來了。軍方可是有明文規定禁止士兵進入酒館飲酒的,而葉雲舒雖然不算是軍方的編製,但如此做的話未免有些太招搖過市了,至於威特自然就更忌諱了,畢竟那些普通的巡邏士兵可認得什麽威特王子。


    兩人很快便找了一家旅店各自登記了房間,然後約定了時間,便各自回房。進入房間,葉雲舒第一件事便是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一路上風餐露宿,身上多少有些味道,自然得好好搓洗一番了。隨後,她簡單地梳妝整理了一下,才緩步走出了房間。


    兩人在旅店附近找了家名為鬱金香的小酒館。酒館的內部裝修還算精致。生意也算不錯,大部分桌子都坐了人,或談笑風生,或開懷暢飲。一副熱鬧之極的樣子。


    聞著酒館內彌漫的淡淡的酒香,葉雲舒不禁有一種神輕氣爽的感覺,倒不是他喜歡喝酒,而是這些香氣並不隻是酒精迷醉的氣味,還有各種讓人倍感輕鬆的香氣。


    葉雲舒與威特在一張偏角落的雙人桌坐了下來,並快速點了吃喝。威特麵露一絲興奮,對酒館內的氣氛大感好奇,似乎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葉雲舒露出一絲意外,輕聲問道:“怎麽?你第一次進酒館嗎?”


    威特搖了搖頭。回道:“當然不是了,隻是沒有這裏的氛圍比預想的輕鬆舒適。”


    葉雲舒倒是有幾分理解,作為一名皇子殿下應該極少進入這種公眾的小酒館,而即使進入恐怕也是身邊跟著一大群護衛或者進入特殊包間內吧。


    很快,兩人點的東西被端了上來。


    葉雲舒點的是一份香草牛排與一杯酒精度極低的鬱金花露,威特則是一份香煎羊排與一杯濃度偏高的龍舌蘭酒。


    葉雲舒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小塊牛排,放入口中輕輕地咀嚼了起來,鮮嫩多汁,味道極美,比她魔法袋中那些備用食物可是強上了百倍。而再配上一口淡淡清香的鬱金花露,絕對算是極品了。


    威特吃飯的樣子很是優雅,連用刀叉似乎都極為講究,一刀一叉極有條理,吃起來更是細嚼慢咽,並不時地喝上一口龍舌蘭酒。不過,他似乎對食物並不滿意,臉上是一絲淡淡的愁緒。


    “怎麽,不合你的胃口嗎?”葉雲舒一邊享用著美食。一邊輕聲問道。


    威特勉強一笑。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嚴肅,認真地說道:“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葉雲舒微微一愣,這威特怎麽突然問起這樣一個問題。還如此認真,說句實話,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威特的問題,從紮伊城到現在,兩人接觸並不多,要說他身上最大的亮點就是他頭頂上的第六皇子的榮耀光環,至於其他的她還真說不上來。


    見葉雲舒遲遲不作答,威特苦笑一聲,說道:“我是不是很沒用,除了那榮耀第六皇子的身份,其他就一無是處了,而且因為這個特殊的身份,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奈克夫為了保護我遭受魔能炮一擊並失去左臂,最後死在了軻姆的手下。布魯為了幫我擺脫異族騎兵追殺,帶著幾十名第二軍的士兵吸引敵人,恐怕此時也是凶多吉少了。克拉克為了我逃跑,慘死異族人槍下,還有那些士兵……他們都是因為我才失去了生命,一切都是因為無能的我。”


    威特話語中漸漸湧出了一絲難以控製的激動,他的身體在酒館的角落裏瑟瑟發抖,就像是真被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吹過。


    看著威特發紅的眼睛和那抑製不住的輕微顫抖,葉雲舒卻是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了,一方麵她實在無法體會到被榮耀光環籠罩下的威特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態,另一方麵她實在找不到什麽適合的言語進行勸說安慰。


    威特繼續說道:“其實,我隻是想向所有人證明我並不是一個除了皇子身份而一無是處的人。可是……可是我發現那隻不過是一幼稚不能再幼稚的愚蠢想法,若不是我逼著他們陪我去前線,奈克夫此時也不會為我死去,布魯與克拉克他們也應該活得好好的,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


    葉雲舒靜靜地聽著威特滿是自責的言語,倒是沒有說什麽振作性的話語,一方麵是她實在沒有那方麵的語言天賦,此時倒不如讓他慢慢心中積壓的複雜情緒,都說出來未免不是一種解壓宣泄的方式;另一方麵她認為一個真正強大的男人應該懂得自我調節,而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否則他也隻是一團互糊不上牆的爛泥而已。


    威特繼續釋放著壓抑在心頭難以宣泄的情緒,葉雲舒則是坐在一旁聽著,偶爾插上一兩句疏導性質的話語。


    時間一分一秒悄悄流逝,威特的情緒也漸漸地平穩了下來,掃了一眼四周,發現酒館內隻剩下幾桌子客人了,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不知不覺地說了很久,而他麵前的羊排也早已冰冷。


    見威特穩定下來,葉雲舒輕輕舒了一口氣,說道:“我讓他們重新做了一份羊排,應該很快就能上來,你應該還沒吃飽吧。”


    威特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麵前的冰冷羊排,其實他一開始就沒有心情吃,此時心情略微舒暢了許多,餓著的肚子也似乎有了反應,微露感激之意,說道:“謝謝你。”


    葉雲舒倒是不以為意,輕聲笑道:“謝我什麽,反正這頓是你請的,吃得也是你自己的。”


    威特勉強一笑,說句實話,他也不知為何突然會向葉雲舒吐出一直壓抑著心底的東西,隻是不知不覺的就說了出來,不過仔細一想他倒是為自己勉強找到了一個理由。平時在他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帶著榮耀的眼光看待他的,不管是表現出來還是沒表現出來,他知道在他人的思想中,始終將他擺在高人一等的位置,而葉雲舒卻是不同,在他的眼中兩人似乎始終站在一個平等的位置。


    的確,在葉雲舒的思想中並沒有榮耀的高低等級觀念,即使威特是一名皇子殿下,但她在世界觀中,他的本質隻是一個人,人與人之間是平等,並不會存在本質上的高低貴賤。


    將近午夜,葉雲舒與威特緩緩走出了酒館。威特的心情似乎輕鬆了許多,一邊愜意地與葉雲舒說著是,一邊慢悠悠地向旅店走去。


    回到房間,葉雲舒並沒有急著睡覺,而是盤坐在床上進行冥想修煉,直到深夜才躺下睡覺。


    翌日清晨,葉雲舒剛剛起床,便聽見了一陣敲門聲。


    “威特!”葉雲舒微微有些意外,本以為是旅店的什麽人,卻不想是威特,而且其雙眼布滿血絲,似乎一夜沒睡,“進來吧,你眼睛怎麽了,昨晚沒睡覺嗎?”


    威特坐了下來,表情認真地說道:“葉雲舒,以後請叫我佩奇吧。”


    “佩奇?”葉雲舒一絲愕然,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貌似是他在丹姆第二軍為了不暴露身份使用的名字吧。


    威特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威特王子已經死了。”


    葉雲舒一臉不解,心想這威特到底是搞什麽鬼。


    “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是什麽威特王子了,而是一名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人,直到有一天我能向所有人證明我威特,不,我佩奇的存在,並且認同我的存在。”威特鄭重地說道。


    葉雲舒卻是一陣惡寒,心想:“這……這大千世界還真是什麽人都有啊,放著高高在上的王子不做卻要做個普通人,腦袋被驢踢了吧。”


    威特一臉決然,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葉雲舒僵了僵脖子,勉強點了點頭。


    威特鄭重地請求道:“所以請你一定要為我保密,就當那位威特王子在異族騎兵的追殺中死去,而現在在你身邊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他的名字叫佩奇。”


    ……


    多年之後,當消失多年的第六皇子威特登上榮耀之巔時,或許沒有人再敢笑話曾經那個腦袋被驢踢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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