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來臨,天邊的流雲與大地融為一色。世間萬物在淡淡的月色中沉思冥想,相互低語,細談著古老神話。


    故事已經聽完,緩緩抬眸,娘正悲痛地看著我,即便是穆盈也是滿臉哀痛和擔憂的神色。


    安慰地笑了笑,牽過娘的手。我能理解真正若辰的心碎,卻不能感同身受。


    “娘,您不應該將責任推在您的身上,這並不是您的錯。”在這樣一個男尊女卑的年代,又是一位在封建思想灌輸下長大的女子。作為妾室的她,怎能逃脫無奈的宿命……


    “不,都是娘。娘相信你並沒有絆夢嬌,而你爹其實也知道,事實上是娘卑賤的身份害了你。”她掩麵而泣,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傳出。


    “夫人,您不要這麽說……”啞啞的聲音響起,穆盈扁著嘴,淚水從眼眸中緩緩溢出。


    伸手將她們擁住,鼻子也難免有些酸澀,“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所以不要哭咯。”啜泣聲依然沒有停止,我無奈地放開雙手,瞪大眼睛,威脅道:“再哭,我就不理你們了!”


    娘破涕為笑。穆盈則嘟著小嘴,哀怨地看著我。


    “這半個月,你不哭、不笑,也不說話。”娘皺了皺眉,幽幽說道:“娘請了很多大夫,他們都說你因為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才會這樣,其他人也都以為你這是癡了。”


    “那幾天,讓你們擔心了,都是我不好。”娘吃的苦肯定很多吧?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觸上她的眉梢,想要撫平那緊鎖的眉頭。


    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離開這個家。


    爸、媽,現在的你們是不是也處於無盡的傷痛之中呢?請不要這麽傷心,好嗎?在這,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


    “辰兒,以後盡量都待在院子裏,娘隻要你平安就可以了。”她輕撫著我的頭發,眼底的憂鬱是化不開的濃墨。


    “娘,放心好了!我們不會永遠呆在這裏。”拉過她的手,緊緊握緊。


    娘,我給您的承諾,給您的信念,您接收到了嗎?


    “穆盈,今晚你和我睡。”晚飯過後,我一把拉過已經收拾完畢的穆盈。


    這個尹府的整體情況,我大概是了解了。不過,要想離開這裏還得從長計議。


    “小、小姐,這,這不太好吧?”穆盈結結巴巴地說道。


    “有什麽不好的?人家現在身體還沒完全好呢,沒有人陪著會覺得不安全的。穆盈姐姐,你就和我一起睡嘛,好不好?”拉著她的袖口,撒嬌地說。


    我就不相信這樣你也能狠心拒絕。


    “噢……好吧,那等下穆盈就過去。”擺脫掉原本的扭捏,她答應了我的請求。


    夜闌人靜之時,我們兩人躺在床上。


    “穆盈,你知道弈國是個什麽樣的國家嗎?可有聽到他人談論外麵是個什麽樣的世界?”翻身麵對著她,假裝隨口問道。


    穆盈略顯羞澀地說道:“小姐,穆盈從小就進了尹府當丫鬟,所以外麵到底是怎樣的,穆盈也不是很清楚呢。不過穆盈聽廚房的夥計說過,現在這個天下有四個國家。我們弈國處於北麵,在南麵是裕國,西麵琦國,安國居東。其中,裕國最為富裕。”她想了想繼續說道:“嗯……我們弈國在軍事方麵,好像是四國之中最強的,現在皇子們都長大了,聽廚房的夥計說可能近幾年我們弈國會不太平呢。不過為什麽,穆盈沒聽到,也沒想明白。”


    哦?我猜弈國內部是要進行奪嫡之戰了吧?


    “嗯,沒事了,睡吧。”對著她笑了笑,翻身假意睡去。


    尹夯忠既然是奕國的丞相,手中必定重權在握。像他這種關係網複雜的朝中元老級人物,定然是那些皇子們的拉攏對象。


    黑暗中,我陡地睜開眼,緊緊地盯著帳頂。


    莫非尹家小少爺滿月酒的那日,尹若辰打碎綠玉杯的事情隻是尹夯忠設的一個局?


    忍不住掀開被子,坐起身,將事情的始末再細細地想了一遍。


    如果說綠玉杯隻是一個餌,那絆倒夢嬌的人或許就是尹老爺安排的。也許剛開始他想犧牲的確實是夢嬌,隻是沒有料到後麵若辰的加入;又或者,若辰本來就是尹老爺認定的犧牲品?他太了解若辰的善良心性,所以肯定若辰會伸出那一手。不管如何,尹老爺都會給她定罪。


    起身下床,心底難以平靜。


    果真是如此的話,尹老爺為什麽會有這一舉動,難道是想向弈王表明一種心思?


    淺淺的月光落滿窗台,透著夢幻般的朦朧。然而,此刻的我卻無心欣賞這美麗的月色,心裏忽然有種焦躁的感覺。某種思緒仿若被困在山穀中的風雪,極欲扶搖而去。


    來回地在屋內踱步,緊鎖的眉心驟然鬆開。


    忠心?對弈王的忠心!是了,尹夯忠必定是想對奕皇證明他不會參與這場奪嫡之戰。


    緩緩走至窗邊,向夜的深處看去。


    綠玉杯是弈王欽點的賀禮,賜予這樣的寶物,說明弈王對左相異常重視。相同的,對綠玉杯的重視程度就是對弈王的忠心程度。綠玉杯當眾摔毀,就算弈王不會怪罪,尹老爺也要給出個態度。所以,他選擇了犧牲自己的女兒,以此來保他忠心的節操。


    伸手擦掉額際不知何時流下的冷汗,轉身向屋內走去。


    不管我猜的有沒有對,尹老爺和那個三皇子之間是肯定有問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得盡早離開這裏,不然,很有可能會被卷入這場奪嫡的漩渦。


    掀開被子,輕巧地爬了上去,隻見穆盈已睡得深沉。


    輕輕地側翻身,將手掌墊於頭下,睜著眼,靜靜地將自己融入於這黑夜。


    明天得好好問問娘尹府的地理位置,可以的話,逃,是一個辦法。實在不行,那就先裝瘋賣傻一段時間吧。


    隻是……


    假如我們真逃離了尹府,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


    屋外風聲颯颯,屋內月光清冷。


    唉,未知的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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