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空間中,無數纏繞在楚嬌嬌所在位置的絲線,季柚花費了比較長一段時間,依舊無法迅速找到這些線與分支係統的連接處。


    如果沒有精神絲幫忙,單憑她自己一個人,去一條一條的梳理下去,即便耗費百年, 也無法準確找到。


    那……


    怎麽辦?


    明明情況如此緊急與膠著,季柚依舊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在一個絕對冷靜的狀態下。


    然後——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那一瞬間,季柚的眼前一亮,整個人霍然開朗!


    她並非沒有幫手。


    她有。


    不僅有,數量還不少。


    在進入黑色艦艇之前,她將五長老等紅族人安頓好,給它們排兵布陣後,準備離開之際,五長老交給了她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黑色的匣子,裏麵裝著……


    100條精神絲!


    沒錯。


    100條。


    她試驗過,那是100條具有自我意識的精神絲,按照五長老的說法,這是青族與紅族達成暫時合作時交給紅族的一點‘誠意金’,一點小禮物。


    現在,這個小禮物,就在季柚的手裏。


    且,它們現在並非完全放在季柚的空間鈕裏麵,而是與季柚的精神力保持著緊密的聯係。


    隻要季柚想,便可以將它們放出來。


    想到就做,季柚根本沒有猶豫,將禁錮的邊界打開,一下子,100條精神絲就出現在季柚的精神意識麵前。


    這些精神絲……


    一動不動,就跟鵪鶉似的,縮在一團,沒有一條敢吱一聲,也沒有一條敢動一下。


    四周安靜極了。


    季柚:“???”


    不是說這些精神線, 都是活著的嗎?


    季柚想了想,就像在紅族的信息處理中心一般,微微抬手,將一條精神絲捉到了眼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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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


    季柚看到那條精神絲的眼睛,一下子睜圓了。


    季柚問:“你聽得懂話吧?”


    那精神絲沒動。


    季柚沉下眼,道:“聽得懂就吱一聲。”


    【吱……】


    季柚:“……”


    狠狠被噎了一下的季柚,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她努力擠出一個看起來十分溫暖和熙的微笑來,說:“聽得懂話就好,按照我說的,去找到這裏與這個位置連接的線,懂嗎?”


    那條精神絲表情茫然,一臉呆滯。


    明顯,這是還沒有回過神來。


    季柚微愣,難道,對方並非害怕自己,害怕的是周圍的環境?想了想, 季柚道:“聽著,隻要有我在,你們就不要害怕。”


    【……】


    【……】


    【……】


    【就因為你在,才害怕啊。】


    100條精神絲全都哆哆嗦嗦的抖動了一下身體,尤其是被季柚捉到麵前的那一條,抖動的異常誇張,要不是季柚確定對方剛才吱了一個聲,說明聽得懂人話,她都要懷疑這些精神絲智商有問題了。


    那一句極為小聲的吐槽,被季柚一下子抓住了,然後,眨眼間季柚就將那條精神絲給捉到了麵前。


    這條精神絲,與其他的精神絲大體上沒什麽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它的腦袋要比另外的硬,體型也稍稍大一點。


    季柚問:“剛才是你在吐槽我?”


    該精神絲:【……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季柚笑了。


    它更加害怕了。


    “你叫什麽名字?”季柚問,接著微笑補充道:“不好好回答,我就將你抓起來吃掉哦。”


    這條精神絲,渾身抖得跟羊癲瘋似的,不斷顫抖著……


    【叫……】


    【叫……叫青·大·石。】


    季柚:“……”


    無語了一下,季柚昧著良心誇講了一句:“好名字。”


    這條精神絲,被季柚誇獎了後,明顯要比之前放的開,也沒有那麽害怕了,它甚至還衝著季柚搖晃了一下尾巴,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季柚笑著道:“青·大·石先生,你好,非常高興認識你。我現在需要你們將這裏的所有線,跟這裏的分支係統的連接部分,全部找出來,能辦到嗎?”


    它歪著腦袋,明顯還有點不理解。


    它們現在的狀態,按照季柚等人的說法叫做精神絲,而按照天石位麵的說法叫做精神線,被製作成精神線後,它們已經徹底失去了自由,一直被禁錮在那個黑色的小匣子裏麵,這裏黑漆漆一片,什麽也沒有。


    且,它們的這種狀態,是通過一次次的實驗,才製造成功的,期間需要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更可悲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基本是想活活不了,想死也死不了。


    就算是已經成功被製作成精神絲,能保持著自我意識活著,它們也是活不如死……


    且,因為已經完全失去了身體,卻還維持著精神絲不滅,它們現在也需要付出代價,代價就是它們的精神能量每時每刻都在消耗,一旦消耗殆盡,就會死亡。


    然而,青族不讓它們死亡,每到時間節點後,就會強行給它們灌注精神能量,讓它們的身體重新充沛起來,又能活上一個月。


    每個月,它們都要體會一次死亡,以及一次新生。


    這兩個過程,都極盡痛苦。


    青·大·石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死亡,它嚐試過很多種辦法,然而,都無法自殺成功。


    它的所有,都被別人掌控著。


    從被抓去做實驗後,青·大·石每日渾渾噩噩,已經過去不知道多少年,它比其他的人更加不幸,很多人已經完全麻木了,但它還活著。


    它甚至還幻想著有朝一日,再一次體會身體裏流淌著鮮活的血液,有著帶溫度的身體,到底是什麽感覺。


    當食物進入口腔,咀嚼,劃過喉嚨……


    又到底是什麽美妙的滋味?


    它都想再嚐試一遍。


    它的心,始終沒有麻木,也完全沒有冷掉……所以,它比另外99個人,體會的痛苦要更甚。


    有時候,它也想過,為什麽自己時不時的還能恢複理智呢?


    為什麽不徹底麻木不仁?


    為什麽……


    太多為什麽,青·大·石,或者說A-100號精神絲,青·大·石的這個名字,是它作為一個活著的人時擁有的名字,它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過,它成了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後,就隻有一個編號:【A-100號】


    A是一個批次,100是序列號。


    當眼前這個可怕的生命體,忽然問自己的名字叫做什麽時,它下意識就想說出自己的編號,但在那一瞬間,它忽然想到很久遠,很久遠……的那個名字。


    青·大·石。


    它叫做青·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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