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金鑾殿上。


    君玉站在武將的最前列,她前前後後也不過隻出席了幾次早朝,但是對這最後一次早朝依舊心有餘悸。另一列的孟元敬向她轉動了一下眼珠,君玉也轉動了一下眼珠,朝上,皇帝已經下了準許君玉一年假期的旨意,又厚賞許多金銀珠寶和幾名美女。


    就連朱丞相都十分意外,忽然接觸到兒子欣喜若狂的目光,似乎在說:“她現在解甲歸田了,對你再沒有任何威脅了,你不用再針對她了吧。”


    宮門外的天空,秋高氣爽。


    既然是過客,那麽,很快,客人就要告辭了。


    孟元敬從未見過她這般笑逐顏開,呆了好一會兒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君玉,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孟元敬點了點頭,石嵐妮姐妹的密信中也提及皇帝懷疑君玉身份一事,如今之計,也的確是越早離開越好。


    “總要收拾個三五天吧。如果我明天就走了,豈不惹皇帝和文武百官疑心?”


    “好啊,我早該去看望伯母的,慚愧慚愧。我明天就去,如何?”


    孟元敬來到大門口,才發現大門緊閉,此時,才剛剛天亮。


    “哦,我看君玉來沒有。”


    “娘,君玉對京城不熟悉,也許尋不著路,我去帥府接他好了。”


    孟元敬點了點頭,似乎清醒了一點兒。[.超多好看小說]


    孟元敬猛然心驚,強笑道:“怎麽會。我是擔心君玉尋不著路罷了。”


    當太陽升到花園裏的第一棵樹梢時,門口的家丁正要通報有客來訪,卻見他們的尚書大人已經匆忙迎了出來,喜道:“君玉,你來啦。”


    孟元敬哪有心思看禮物,立刻將君玉迎進廳堂。


    君玉深鞠一躬,微笑道:“君玉拜見伯母。”


    君玉又深深行了一禮:“伯母過獎。愧不敢當。”


    孟元敬喜不自勝地道:“君玉,快別站著,坐吧。”


    君玉坐下,孟母看那雙墨玉似的眼睛是如此熟悉,心裏歎息一聲,也不提起往事,隻道:“從小到大,元敬都時常提起你,我心裏也早已把你當兒子一般。以後,你要多多上門來玩。”


    孟元敬想起君玉很快就要離開京城,今後要再見一麵都十分困難,更別提什麽“常常上門來玩”了。


    君玉卻笑著點點頭:“謝謝伯母,有機會我一定會常常來的。”


    午飯後,三人來到尚書府的大花園。


    孟母看看兒子,又看看君玉,笑道:“聽說君玉都有兩房妻室了,元敬還是單身一人,君玉如此人物,眼光也肯定是第一流的,我這裏有大堆畫卷,君玉,你幫元敬挑一挑吧。[.超多好看小說]”


    孟元敬急道:“娘,你說什麽呢。”


    君玉笑道:“元敬,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麽好害臊的?”


    孟母喜滋滋地道:“還是君玉有見識。元敬,帶君玉去書房看看那些畫卷。反正你拿不定主意,讓他幫你挑一挑也好。”


    君玉已經起身,孟元敬無奈,隻好也站起身來,走在前麵。


    書房裏,寬大的書桌上堆滿了卷軸。


    君玉一幅一幅地攤開,畫上的女子千姿百態,或輕描淡寫或濃墨重彩或精工細描,看得一會兒,隻看得她眼睛都有點兒花了。


    再看旁邊的幾幅,原來是孟母早就挑選出來的比較中意的候選人。君玉細看一幅做了紅色記號的圖畫,畫上的女子眉眼如煙,神情楚楚,一身綠色鳳尾裙,飄飄若仙,弱不勝衣。她拿了圖,笑了起來:“元敬,你看這個可好?。”


    孟元敬心裏像結了一層冰,漠然道:“是麽,你覺得很好麽?。”


    君玉的笑容有點僵住,又拿了另一幅畫:“哦……那,再看看這個吧,這個……”


    孟元敬的聲音更冷:“在你看來,每一個都很好吧。”


    君玉的笑容徹底僵住,手也尷尬地停在半空。


    這些日子以來,君玉一直為回京應對的事情擔憂不已,即使笑時也有刻意掩藏的苦意。孟元敬好不容易才見她這般笑逐顏開的模樣,現在,那笑容又如此僵住。他歎息一聲,忽覺心有不忍,便強笑道:“君玉,我想起你就要離開,心裏很亂。”


    君玉沉默了一下:“你永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以後,無論千山萬水自會再見。”


    “可是,我並不想隔了千山萬水才隻能見你一麵。”


    “你和我不一樣。你有母親需要贍養,有舅母、表妹需要照顧,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是身不由己,不似我這般無牽無掛。”


    “你果真無牽無掛?”


    君玉想起拓桑,心中忽然一陣刺痛。即使牽掛,又能如何?。


    孟元敬凝視她半晌:“無論你在哪裏,都要讓我知道。”


    君玉點了點頭:“我無論到了哪裏,都會讓你知道的。”


    “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去找你。”


    君玉愣了一下。


    孟元敬沉聲道:“君玉,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去找你的。”


    君玉也看著他,堅定地道:“元敬。你不用找我。”


    “為什麽?”


    君玉沉默著。


    “因為拓桑?。”


    君玉依舊沉默著。


    孟元敬的聲音無限酸楚:“拓桑是‘博克多’,你們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君玉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目光:“元敬,我辭官離京並不是因為某個人或者擔心身份敗露。戰爭已經暫時結束,我也厭倦了這種人與人之間的殘酷博殺。更做不來朝堂上的權謀計較。無論拓桑這個人出不出現,我都會做出相同的決定。我習慣一個人過海闊天空的日子。”


    “兩個人也可以海闊天空。”


    “兩個人?!”君玉微微一笑:“兩個人就不再是海闊天空,而是身敗名裂、一場悲劇。”


    那樣平靜的微笑,看在眼中竟然是如此令人痛徹肺腑。孟元敬啞聲道:“如果那個人是我,我寧願身敗名裂。”


    君玉還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元敬,再見了。你永遠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今後的日子,你一定要幸福。”


    君玉的一隻腳已經邁出書房的門口,孟元敬猛地衝了上去,從背後拉住了她的手臂:“君玉,今後,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君玉停下腳步,眼中滴下淚來。


    好一會兒,她才輕輕撥開了孟元敬的手:“元敬,再見。我就不向伯母辭行了,你代我向她說一聲。”


    孟元敬手裏一空,君玉已經大步遠去。他追出幾步,卻徒然停住,腦海中,是小君玉當年在黑夜裏離開千思書院的果決模樣,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不是在黑夜裏,而是在滿園的陽光裏,眼淚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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