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天黑了,今天又是各位掌櫃來報賬的日子,自從劉燕飛定下了半柱香的規矩之後,這山莊眾人,包括各個鋪子裏的掌櫃無不牢記在心上。


    忙碌了一日,送走各位管家劉燕飛這才吩咐小廝把賬簿送去後院,她做個對馮少遊要了這個院子說是看賬用,人少也清靜些,馮少遊二話沒說便吩咐人打掃出來,這不各位掌櫃的一走,小廝便搬了東西進來。


    劉燕飛自從進了山莊還沒有來過這個院子,一則實在沒有什麽理由過來,二則也不想讓馮少遊起了疑心。總歸是能想到的肯定是跟雲起有關的,如今自己都已經嫁了別人,還是不要生出什麽是非的好。


    正好借著看賬簿的由頭向馮少遊要了這個院子,馮少遊動作倒是快,說完便叫了人打掃,今日就讓兩個小廝把賬簿搬了進來,甚是麻利。


    劉燕飛在院子門口停住了,看著這院子裏的事物,之前每一次來這裏都是在夜半熟睡之時練功的,如今站在這裏看著這一切卻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春紅叫了劉燕飛一聲:“小姐,還是進去吧,入夜了,小心著了涼。”


    劉燕飛點了頭跟著春紅走了進去,眼光望了望這院裏的樹,手指輕輕在樹幹劃過,雲起在樹枝之間側了身子,看著她走了進去。


    有多少時日不見了,自康城一別如今沒有想到還能有再見的機會,隻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可是看著她的身影,雲起心裏那股異樣的感情又是翻騰起來,他看著她的身影,那個倔強蠻橫有讓人心疼的姑娘,如今已經不是她的了。


    他的心,那麽疼,整個手伸出來像是要把她放在手中,盡管知道徒勞無用,可是看著她一切安好,心裏卻是覺得踏實多了。


    他站在樹上想著曾經他們曾經一起練功的日子,看著屋裏亮著的光暈,慢慢的坐下來打坐練功。


    劉燕飛從早上到現在心裏老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說不上是什麽,就是隱隱的高興。今日除了掌櫃的來報賬,馮少遊把院子給了她之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事。


    就在她來到院子門口的時候,隱隱的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跟自己身上的隱隱相似,卻更是純淨,她不敢相信,也不敢抬頭看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想的是他,她隻是用手輕輕滑過樹幹,心裏的想念都在裏麵了。


    如今她已是別人的妻子,過去的隻能過去了。


    她很平靜的端坐在那裏,春紅望著她道:“小姐,你怎麽了。”


    劉燕飛搖搖頭,卻什麽都不肯說,外麵沒有任何動靜,就像座空城,雲起在樹上靜靜的練功,像往日一樣,心裏卻是一片平靜,不知道是不是來了這,見到她的緣故。


    他相信他們是彼此心意相通的,就算未曾見到也能感覺到彼此存在,就像她手劃過樹幹的一刻,心裏疼的厲害,可是卻很安心。


    劉燕飛在這裏待了許久便和春紅走了出來,也越發的深了,春紅點了燈籠,那光打在劉燕飛的身上說不出的好看,劉燕飛走到樹邊停了下來對著春紅說道:“你先出去等我,我在這裏站一站。”


    “是,小姐不要貪景,夜裏涼。”春紅說完把提著燈籠出了去。


    劉燕飛站在那裏說道:“我知道你來了,出來吧。”


    雲起一驚,心裏早已料到她知道是自己來了,可是沒想到她會願意與自己相見,雲起縱身一躍下了樹,月光下,這兩個身影站在一起有種異樣和諧的美感。


    “你·····還好吧。”


    雲起的一句話,讓劉燕飛心裏湧起萬千的情緒,若不是命運如此捉弄人,這個人才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他的一句話觸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差一點眼淚就要在眼眶裏掉出來,卻被她硬生生的留在眼眶裏。


    “我很好。”


    雲起看著劉燕飛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說什麽好,自己心底曾經有無數想對她說的話,卻都擠在喉嚨裏出不來,這個時候的他們都彼此變了身份,那些心裏壓著的無數溫暖的話語卻哽在了心裏,不知如何說起了。


    “我······路過這,想到這棵樹想起許多事情,便來看看,明日便回冀州,我要用我手裏的劍複仇。”


    雲起的話很簡短,卻讓劉燕飛覺得無比心疼,這個孤苦少年曾經吃了多少苦,至少自己還陪在他的身邊,如今,卻要獨自去承擔一切,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劉燕飛的心很疼,眼淚終於止不住的流下來,她知道自己的眼淚阻擋不了他複仇的腳步,可是她這個時候真的想要為他哭一場。


    “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若有來生,再為夫妻。”


    雲起看著她臉上浮著笑意,他說道:“好好過日子,若是有緣,今生不再見,來生等我來娶你。”說罷飛身上樹,他朝著她擺擺手,算作今生就此別過。


    劉燕飛忍不住的痛苦,她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春紅在外麵等了一會實在不見劉燕飛出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進去一看,劉燕飛正在那裏望著那棵樹痛苦不已,春紅上去扶住劉燕飛道:“小姐,你怎麽了。”


    “今生就此別過,你一定要好好的。”


    春紅聽了劉燕飛的話心裏一驚,難道是雲起來過?怪不得剛才小姐要把自己支開,小姐從嫁到這裏來,即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卻從未掉過淚,憑良心說,馮少遊待她真的不錯,可是她總是淡淡的,甚少有什麽回應。


    如今卻為了他再次痛苦不已。


    她知道他們早已經沒有了以後,這次雲起的道別,真的就成了訣別了。


    春紅知道劉燕飛心裏的難過,隻好安慰道:“小姐,你要是心裏難受你就哭出來吧,可是出了這院子你就得把所有這一切都咽下去,你們今生緣淺誰也不怨,若是有緣就等來世吧。”


    劉燕飛哭了一會拿著手帕擦了淚,眼淚還是斷斷續續的掉落,可是她斂了悲傷,挺直了身子望了望這樹上早已消失不見的身影,大步的離了這院子。


    雲起與劉燕飛告完別,心裏一下子平靜許多,他略施輕功輕而易舉的出了山莊,現在的他內裏更加深厚,這燕子功施展起來更是得心應手,這深夜的路上沒有人,雲起拔了劍看著月光下閃著光暈的劍身,心裏一片平靜,他邊走邊舞,心裏一片空白,整個人似乎和劍長成了一體。


    他的劍法很快,整個人像個神仙一般的在半空左右飛舞著,劍尖所到之處在臨街的牆上劃出深深的刻痕:“今生就此別過,來生定來娶你為妻。”


    雲起一路揮著劍前行,此時的他似乎悟到了劍法裏所寫的“無欲”“無我”,經脈全部打開,全身的真氣運行順暢,身體裏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他的人這時候看上去冷冰冰的,他的心是靜的,隻是在飛身出豫城的時候,他站在哪裏對著冀州方向說了句:“我王雲起回來報仇了。”


    此時冀州的陳持重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阿前趕忙問道:“少爺,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陳持重搖搖頭道:“沒什麽,這幾日多留神,我心裏慌,怕是有什麽事。”


    阿前自然點點頭,薑溝山哪裏山神一事鬧得甚是玄乎,振威鏢局也得到了消息,李默心裏想著這件事怕是和雲起有關,一時也不敢聲張,隻是派了得力的兄弟去給冀州送了信給跛二。


    跛二收到信時,雲起已在回冀州的的路上了,跛二盯著信看了半日心裏納悶:雲起為何要獨身一人去薑溝山,這麽多日這麽多兄弟出去尋他,隻怕他也見到過一二,如此看來想必他是故意躲在那裏的了。


    可是到底有什麽事能讓他拋了冀州這一切,孤身一人前去薑溝山呢?


    跛二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說為了劉燕飛,雲起自己在心上早已經有所了斷了,若真是尋她也是應該再豫城,為何偏偏是薑溝山?


    所有人都不知道原因,跛二叫了張文杜明來說道:“張文,去傳個信把所有派出去的兄弟都叫回來,我想著雲起這幾日應該要回來了,既然薑溝山那裏鬧出那麽大的動靜,若真是雲起,此時想必已經離開了,杜明,上次你追著陳持品滿街追殺,這些日子且安分待在府裏,等著雲起回來吧。”


    “是。”


    “是。”


    這麽長時間總算是知道雲起的消息,雖然李默隻是猜測,但是跛二確信十有八九定是雲起,隻是想不到他到底為何會出現在那裏,如今隻要他平安無事便放心了,這些日子,陳府甚是安靜,這冀州也安靜了幾日,跛二心裏暗暗的有些不好的預感,可是卻不知道是所謂何事。


    冀州的平靜太過異常,連尋常百姓都知道這定是要有大事發生,這些日子也甚少聽見街麵上的討論陳府和王府的事了。


    陳持品這幾日都在府裏沒有出門,並非是怕了杜明這個姑娘,他對杜明算是一見鍾情了,甚至立誌一定要娶杜明為妻,當然這一切隻有他知,四喜知。


    他隱隱也是覺得,冀州這幾日怕是要出什麽大事,王府這陣子安靜的太過異常了,他真的好奇王雲起能做出什麽事情來,也像六年親那場滅族的廝殺嗎?


    王雲起,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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